一個電話撥過去,二十分鐘不到,鐵馬就開著騷包的保時捷停到了第五名面前。
「終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鐵馬眉開眼笑地朝第五名過來了,稔熟的樣子,像跟第五名是多年的好基友。嬌嗔的語氣讓第五名想抽死他,「孫婷在哪兒?」第五名把鐵馬從車裡拉出來,語氣不善地問。
「找我是問她?」鐵馬不滿地靠在車上,把很乾凈的指甲縫又清理了一遍,「我怎麼知道。」
「昨晚不是跟你走了?」
「怎麼叫跟我走。」說起來,鐵馬不由叫苦連天,說昨晚被孫婷利用了,兩面不落好。「瞧,她車還在那兒呢。」眼尖的鐵馬指著停車場里的黑色大切諾基,又腹誹著孫婷可不是個溫柔的結婚對象,人家女孩子都開秀氣的車,就這貨蠻橫無理……儘管霸氣的樣子挺帶感的。
「這咋辦。」第五名愁得直揪頭髮。
「怎麼回事兒。」鐵馬憐惜地蹲到第五名身邊,指頭在第五名手胳膊上輕輕按了下,肌肉的彈跳力棒棒噠~!
抬手要揍這疑似騷擾自己的死變態,但考慮到孫婷的安危,不得不收拳,告訴他孫婷昨晚就失蹤了,而且還要賣水族館裡的魚。
鐵馬對孫婷的了解,比第五名多,知道孫婷挺會照顧自己,便安慰第五名:「別擔心,她能出啥事兒……要不報警吧。」
報個屁。大活人又不是小孩,失蹤沒有二十四小時,報哪門子警。「你和孫婷認識挺久的吧?」知道鐵馬是趙老闆為孫婷找的准女婿後,曾暗暗觀察過這小伙兒,感到他和孫婷之間並不陌生。
「我認識她那會兒,她還叫金花呢。」鐵馬撇嘴,對第五名只關心孫婷,不關心自己,非常不滿。大熱天的,接到電話就興緻勃勃地趕來了,卻只聊孫婷失蹤……多大個的事兒呀。小姑娘脾氣差也不是一兩天了。
「那你說她能去哪兒?」
「魚都要賣,別是要遠走高飛?」鐵馬想了會兒,很發愁,「我兩家可是有婚約的。」
「……」第五名發現跟鐵馬就沒法談正事兒,這貨思路就不在正路上。玉立水族館是孫婷唯一的去處,努力回憶,她好像也沒別的親朋好友……突然想起她說過,早前為了養魚,把她外公的老院子賣掉的事,便問鐵馬:「知道她外公住哪兒不?」
「上車!」鐵馬爽快地掏出鑰匙。
孫婷外公的老院子,緊挨著城牆邊。上世紀末九十年代,城市搞發展,不少老院子都被拆遷了。但挨城牆的建築不準高過三層樓,再加上這院子緊挨著書院門的文化市場,便得以倖存。
賣了幾年,主家也不是當年的買主。聽第五名和鐵馬客氣地詢問孫婷,便告訴兩人,今早的確來了個小姑娘,背著包,還進院子給老樹澆水來著。「年紀輕輕的,對樹可愛惜,臨走時還請我們把樹給照料好。」主家不知道第五名、鐵馬是孫婷的什麼人,但瞧倆人急出一頭汗,又告訴方寸已亂的兩人,孫婷那樣子,像是要出遠門。
「謝謝您。」第五名想到了什麼,趕緊朝車上跑。「鑰匙?」伸手把鐵馬的車鑰匙搶過來,將這娘炮攆到副駕駛位置上。
「幹嘛。」鐵馬還沒坐穩,就被車的加速度晃得撞上了窗玻璃,「你瘋了!城裡開這速度?」
「開太慢怕趕不及。」打方向盤出城門,上了環城牆的快車道。第五名告訴鐵馬,孫婷在湖北十堰的一個漁場,投放了很多小魚,請人家漁場給養著。結果漁場老闆前兩天說不要錢了,魚也讓孫婷拉走。
「趙叔乾的好事兒?!」鐵馬想了會兒,笑出聲兒來。「他越這麼逼金花,越不成。」
沒想到鐵馬倒挺了解那父女倆,一猜就知道了這裡頭的因果關係。看來趙老闆想把孫婷許配給這死變態,並不是心血來潮……壓住心底的一點兒彆扭感,第五名又加快了車速,「她要是去湖北十堰,肯定得走火車站。」
「那也不能超速,會被扣分的……呀~」鐵馬趕緊繫上安全帶,面無人色地看著第五名開車在車流里瘋狂穿行。
平常要二十分鐘的路,今兒十分鐘就開到了。下了車,鐵馬扶著車門一通乾嘔。「別那麼嬌氣。」第五名拉著鐵馬,買了兩張站台票,讓他跟自己分頭找人。剛查過,今天路過湖北十堰的車,都沒發呢。
「一點兒不知道憐香惜玉。」揉著自己被第五名拽疼的手腕子,鐵馬抱怨著。但還是從善如流地混進候車大廳,四處搜尋孫婷去了。
幸虧不是節假日,火車站候車大廳里的人也只有上萬名而已。挨個候車廳找,為了不漏過,就連女廁所都請人進去看了遍。
「沒有人呀。」鐵馬被擠出一身臭汗,捏起襯衫,聞聞,自己都嫌棄自己。「你呢?」
第五名搖搖頭,汗水也讓他T恤衫的後背浸濕了。
「就沒省心過。」鐵馬抱怨著,「不理她了吧。鬧完,興許就回去了呢。又不是一次兩次了。」拿手帕式的餐巾紙秀氣地擦擦額頭的汗,鐵馬體貼地又給第五名也遞了一張。
真賢惠!當初毛倩倩對待自己,要有鐵馬一半兒細心,估計這會兒倆人早結婚了。「你說的有道理。咱回水族館看看。」第五名把鐵馬拖出火車站,開車又風馳電掣地重歸文苑市場。
讓人失望的是,水族館大門依然緊鎖著。鐵馬折騰一圈,累得跟死狗一樣,趴辦公桌上,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動彈了。
「你再想想,她可能會去什麼地方?」第五名掰著指頭,從商場、醫院再數到賓館。
「她又不是尋常那些小姑娘,除了她外公家,她每天就只圍著魚轉……」
魚,魚……冥思苦想中,第五名隨手拉開辦公桌的抽屜,想到了什麼。「邀請函呢。」
「啥邀請函?」鐵馬不解地看著第五名。
「京都錦鯉展賽的邀請函。」第五名對這件事記憶猶新。孫婷當初差點兒弄死自己,就是為了這個展賽;後來到了玉立水族館幫忙,孫婷還特意拿出邀請函,很顯擺地給自己看,說她是最年輕的受邀人。
「她才進入這行幾年呀,竟然能拿到這種邀請函。」雖然有不學無術的傾向,但鐵馬對吃喝玩樂還是有心得的,聽說是京都錦鯉展賽的邀請函,驟然起敬,「我家金花果然不光會打人。」
「還沒結婚呢,別總你家你家的。」聽了鐵馬這話,覺得不順耳。京都,日本的城市……連拉帶拽地,第五名把鐵馬架到車上,又生死時速地趕往機場。
「別急,現在航班多,天氣又總變,晚點都是常事兒……呀~~~~~~」鐵馬安慰著第五名,眼睜睜看著寶貝座駕以二百四十邁的速度超車,便在安全帶的保護下,驚叫著,趴到一旁暈吐去了。
機場的人不比火車站少。檢票口排得人山人海,根本看不清裡頭有誰。外頭分頭繞了一圈,孫婷的鬼影子都沒見到。
「進去找。」情急之下,第五名到售票處買了兩張最便宜的機票,進了候機大廳。
「飛往日本的是哪趟航班?」第五名問鐵馬。
「啊?」鐵馬懵懂無知的眼神,讓第五名想打他。
「不頂個人用。一人一邊。」第五名丟下鐵馬,朝右側一溜候機大廳跑去了。
「到底是誰未婚妻呀。」鐵馬咕噥著,跟著跑了一圈,修長的腿都累羅圈了。眼瞅一個英俊小夥子手持一摞卡過來,問先生辦沒辦過連鎖快捷酒店的會員,現在可以免費辦理。
「電話給哥一個,回頭找你了解情況。」鐵馬眼前一亮,卻不敢耽誤正事。拿了小夥子的聯繫方式,就尋人去了。
奔跑中的第五名,則引來無數側目。幾十個登機口,一溜溜航班號看得眼暈。渾身淌汗、喉嚨冒煙之際,終於聽到了不遠處大喇叭里的廣播——前往日本的航班正在檢票登機。
飛奔過去,排隊的人群里多是中年糙爺們。正當第五名以為自己猜錯了的時候,他望見大玻璃窗外,孫婷站在機場擺渡車旁邊。
「孫婷!」第五名下意識要衝過去,卻被空姐禮貌地攔住了。「先生,您的登機口在左邊。」
「急事,我找個人。孫婷——」這會兒也顧不上丟人不丟人了,第五名大喊著孫婷的名字。可他的聲音,完全被機場外飛機轟鳴的起降聲淹沒。夾在人群中的孫婷還是上了擺渡車。
見孫婷沒聽見,第五名情急之下推開阻攔的空姐,跑向了擺渡車。
「孫婷!」
孫婷扶著擺渡車的扶手,整個人都空空的。似乎聽見第五名在喊自己的名字,又搖了搖頭,笑自己竟然會幻聽。第五名怎麼會在這兒呢。他應該在陪毛倩倩吧?娶了她,就等於娶那小市民的一家子。可憐娃。想假裝同情下第五名,但心裡說不出的堵,煩躁地調大了音量,耳機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似乎能讓情緒平復下來。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苦澀地笑笑,孫婷打開了手機銀行的應用軟體,該了結的總要了結呢。
「孫婷!」就在距離擺渡車還有幾米的時候,第五名看到擺渡車車門關上了。剛還鮮明的孫婷的衣角,這會兒被擺渡車上的人群淹沒了。「停車!停車!」第五名撲過去拍打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