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殘局
就在第五名即將接觸擺渡車的那一刻，被及時追來的幾個機場保安抓住了。
「放開我！孫婷——孫婷——」努力掙扎，卻不得不眼睜睜望著擺渡車遠去。奔波半天的疲倦，讓他無力再跟機場保安推搡。等鐵馬聞訊趕到時，他已經被扣在問詢室了。
「怎麼回事兒？」鐵馬捂著心口，看到一排排制服男圍著第五名，羨慕成狗了。
「這位先生瘋狂衝擊登機口。」機場的保安經理措辭溫柔地朝鐵馬解釋，並表達了要送第五名見官的意願。
瘋狂衝擊？爆發力真好！鐵馬看著第五名紅潤的膚色，向機場保安經理亮出了錢包里一摞航空公司和各大銀行的黑卡，表達了自己和第五名並非激進分子也並非反社會人格，今天一切純屬事出有因。
「我未婚妻要去日本，沒跟我打招呼。」鐵馬努力讓自己表現得傷心一點。
你未婚妻去日本，他急啥？機場保安經理詭異地看著旁邊垂頭喪氣的第五名，沒太弄明白裡頭的道理。
「這是她公司經理。她臨行前，帶走了公司的大筆款項。」想不出其他的理由，鐵馬只能這麼解釋了。
保安經理點點頭，覺得這就合理多了。美貌女青年詐騙富二代後攜款潛逃，怪不得攆得這麼急。看看第五名有氣無力的樣子，問他：「先生，用不用替你報警？」
「謝謝。公司事務，內部解決就好。」鐵馬見對方無意追究，趕緊道謝，並主動繳納了上千塊金額的營養費，安撫了被第五名撞出鼻血的保安。
「你真有出息。」把第五名帶出了問詢室，鐵馬由衷地讚美起來。
「她就在擺渡車上。」第五名懊惱地自己就差了那麼一步。剛要跟鐵馬詳細說說時，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上頭是銀行發來的賬戶簡訊。戶頭裡多了十萬塊錢，打款人是孫婷。十萬！她真的把店裡那些現有的魚都賣了!
「王八蛋，我要錢死啊！」氣得一把將手機丟到地上，忙又撿起來，給孫婷播過去。但聽筒里剛接通響了幾聲，就關機了。第五名衝到落地大玻璃窗前，望著機場外頭，一架飛機正在地面滑行，航班號正是飛往日本的那趟。
她走了？就這樣莫名其妙地走了？有什麼事兒不能說出來；難道自己就那麼靠不住，讓她一句話不說就跑了？第五名覺得心臟有些不舒服，扶著玻璃窗，覺得裡頭被人活生生挖走一塊兒，疼得很；想罵人、打人，想砸玻璃，憋著得一股火兒堵在嗓子里，讓人發瘋……手機落在地上，也不想撿，總覺得孫婷的聲音似乎能從那裡傳來，想抽她一巴掌出口惡氣。
「快坐下，喝口水。」鐵馬看第五名狀況不對，趕緊過來，遞了瓶水讓他喝口順順氣。望著一架飛機沖向天際，試探著問，「走了？」同情地看著第五名，安慰說：「算了吧。反正她這麼大人了，能死哪兒去。」鐵馬的安慰，讓第五名越發蛋疼。
「你就不擔心她？」疾言厲色地問了句，第五名又有些懊惱，這會兒遷怒於人，實在沒成色。
「擔心有用？」鐵馬一臉無辜，把第五名剛又摔到地上的手機拾起來還給他。「她就那脾氣。等氣消了，興許自己就回來了……」
可回來之前怎麼辦？留下的水族館和漁場那邊的魚，難道就真扔下了？！把十萬塊錢打回自己賬戶，明顯是了解一切的趨勢。到底為什麼呢？趙老闆不是還在醫院躺著么。昨天不還說要跟侯胖子談判……侯胖子！第五名突然覺得這事兒肯定跟侯胖子有所牽扯。
一路疾馳，又折騰迴文苑市場。第五名分配鐵馬看守水族館鋪面，自己跑到了侯胖子辦公室。
看到第五名，侯胖子笑得非常和煦，「跟小毛談得還好？」說著，拉開抽屜，把昨天兩份合同都放到桌上，「走的時候，你把這落下了。等會兒到人力資源部一簽，就成了。」
「我不是來簽這個的。」第五名面色不善地打量侯胖子，「侯總，昨晚你跟孫婷說什麼了？」
「鋪面的租金呀。」侯胖子提起這事，叫苦不迭，「趙老闆都被你們氣進醫院了；她還不肯放棄退租的事；如今的娃們家呀！」
「沒說別的？」實在從侯胖子臉上尋不到破綻，第五名忍不住追問了句。
「沒有呀。」侯胖子無辜的眼神，天衣無縫，「咋了？」
「她走了。」說完見侯胖子一臉驚悚，第五名便確定他真的不知情。「可能去日本了……鋪面的事，我想，就先不退了。」說完，第五名看了眼桌上的那兩份合同。昨天，這兩份合同，還有侯胖子、毛倩倩描繪的前景，讓他微微心動了；可眼下，不知道為何，對這一切卻毫無感覺。第五名麻木地走出侯胖子的辦公室，重重的關門聲，終於讓侯胖子清醒了些。
日他先人，這下子玩脫了。侯胖子滿頭冷汗。本想讓第五名、孫婷分開；可眼下倒好，第五名這邊沒鬧明白呢；孫婷卻不見了。這咋給趙老闆交代？又不是敷衍客戶，裝暈、裝病都不合適呀。
侯胖子捂著心口，覺得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各種老年病。
「第五名。」電梯口遇見第五名，毛倩倩微笑的臉，燦若春花。她委婉地提起了今早被侯胖子找過去，問那兩張合同的事。
「我這會兒有事兒要忙……改天再說吧。」心裡亂糟糟的，第五名假裝沒看到毛倩倩失望的眼神，快步離去了。
這會兒不想面對毛倩倩，甚至有意識地屏蔽了跟毛倩倩有關的事。不明白出什麼問題了，更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想到這一切的最初，都是自己砸開水族館大門引發的，第五名就認定這責任，都該扛自己肩上。但一河灘的事兒，一個人鐵定分身無術。四處跑的只能是自己，那水族館這邊，誰能坐鎮？想來想去，就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錢家飼料店門口。
「第五名，進來坐。」錢哥正屋裡盤賬呢，看到第五名，心花怒放。最後一批蟲干。才幾十斤的貨，都不夠兩家顧客分的。想到明年才能和第五名再續前緣，錢哥十分不舍，殷切地拉著第五名的手，直叫著兄弟倆今晚必須一起去保健下，才能彌合受傷的心靈。
「今兒來，是想找小錢。」
「我妹在倉庫忙著呢，等下就回來。」看著第五名愁眉不展，錢哥剛還豪爽的表情變得詭異起來。似乎有狀況？！錢哥懷疑趁自己不備，第五名跟妹妹暗渡陳倉……趕緊把網銀界面關掉，問第五名找小錢有啥事兒。
剛要跟錢哥提幫忙看店面的事兒，第五名就見小錢姑娘拖著一大筐飼料回來，趕緊手腳麻利地上前幫忙；錢哥也討好地把飯盒遞上去，「剛給你要的涼皮；忙得連午飯都沒時間吃了……第五名找你有事兒呢。」說著，眼珠子轉都不轉地看著兩人，生怕錯過了什麼。
忙出一身味道，小錢姑娘不好意思地朝錢哥身邊湊湊，一邊吃著涼皮，一邊問第五名：「啥事兒，你說。」
忙得自家買賣都顧不上吃飯了，哪還有精力管水族館呢。第五名忙笑笑，打消了找小錢幫忙的念頭；找了個借口，說回去後，還要尋些門路，上次小錢提過有個飼料供應冊子，想拿一本回去，對照著找找。
「拿上」小錢打桌膛里掏出本畫冊，上頭密密麻麻都是蟲子照片，選美一樣，標註了種類、大小。小錢告訴第五名，只要是上頭的蟲，錢家飼料店的大門，就永遠為他第五名敞開。
「對，只要你工作的那山莊有，都給哥弄來。」錢哥一旁搓著腳丫子補充。
還山莊呢，沒見第五名臉紅了。鬼都知道，那會兒剛失業，家裡、文苑市場里，兩頭蒙人呢……小錢姑娘笑笑，跟第五名揮手道別。
怎麼看，都覺得妹妹的眼神裡帶著點兒依依不捨。錢哥盯了小錢姑娘半天，終於鼓足勇氣問她：「我瞅他那嫂子挺厲害，你要進門，怕是會吃虧。」
噗——
小錢一口茶噴錢哥臉上：「哥，你想啥呢。」
錢哥淡定地擦掉臉上的茶葉渣子，說第五名娃有志氣，又能賺錢，將來不會虧待婆娘。但他家裡有個嫂子，還是供他讀書的，這可比普通的媽難伺候多了；媽和兒子是有血緣關係的，嫂子和小叔子可沒有呀……
「嫂子……嫽得很。」錢哥回味劉秀娟的形容舉止，透著山裡年輕女人獨有的韻味，過目難忘。
「你少自作多情。」小錢姑娘鄙視地看著錢哥，「沒見人家走的時候，連個頭都沒回么。這年月，啥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事業是真的。」說著，又繼續猛咥那碗涼皮。
思路高瞻遠矚！氣度正義凜然！！錢哥忽然間不敢直視妹妹了。不愧是名校碩士畢業生，學歷越高眼界越高，可要把妹妹慣成老姑娘，回家會被爸媽弄死的。錢哥焦慮地聞聞手指頭，悵然地摳著腳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