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學海無涯
第五名到趙總辦公室時，侯胖子正跟趙總做工作彙報。但如今這些在趙老闆的眼裡都不是重點。今天趙老闆得知女兒跑沒影兒的事，終於不再任性，肯從醫院搬回來辦公了。「你吃乾飯長大的？」一肚子火氣，撒不到失蹤的女兒身上，就都傾瀉給了侯胖子。
你當爸的管不了自家女子，卻好意思怪別人。當然，這話侯胖子只能想想，嘴上是不能說的。非但不能說，還得配合趙老闆的脾氣，或附和，或承認一切是自己的失職。沒啥尷尬的，臉皮厚上一層，就無知無覺了。已經通過航空公司方面，確認孫婷飛島國去了。但到了島國，姑娘人又在哪兒，就沒人曉得了。「要不請您請日本方面的朋友，在那邊雇個私家偵探？」侯胖子出了個主意。
「雇個屁。忤逆不孝，就算死那邊兒，我都不心疼。」趙老闆口是心非地罵著，聽見敲門聲，一茶壺砸過去。
「趙總，侯總。」進來的第五名朝趙老闆笑笑，笑得趙老闆登時就高血壓了。
「你還有臉來……」明明前幾天女兒還鬧著要拿店面退錢，怎麼這會兒跑了。就是這小子的錯，一定的！趙總下意識拔出寫字檯里的裁紙刀。
「擠兌孫婷養不成錦鯉的又不是我。」女兒不見了，不說找，光知道發火兒。第五名對趙老闆也挺生氣，「別怪我當晚輩的說話不客氣；有你這麼當長輩嗎！」
「我弄死你……」趙老闆揮舞裁紙刀就朝第五名去了。
「趙總。」侯胖子趕緊攔腰擋住趙老闆。這倆人都以為孫婷出國是對方的錯。可只有他猜出了真正原因。這把歲數上，男男女女的事兒也搞過不少，不然也不會想出讓毛倩倩、第五名複合，讓孫婷失望的法子。但孫婷的反應過於激烈，這就跟預設值不符了。
那野蠻人一樣的丫頭，難道真喜歡上了第五名？侯胖子死死攔住癲狂的趙老闆，讓第五名也別再戳火了。
「抱歉，我只是想找辦法讓孫婷回來。」第五名也冷靜下來：這會兒來是請趙老闆出主意的；不是來找他算賬。孫婷說過，她外公是養魚的，她爸，也就是趙老闆，當年是入贅魚店家的女婿，得了不少她外公的真傳。
「讓她回來氣死我？」怒氣衝天地抱怨著，趙老闆卻把手裡的裁紙刀丟回桌膛。
「孫婷為了這些錦鯉，付出了很多心血。她絕不會真的放棄。也許她只是想離開一陣兒，靜靜心。只要把錦鯉重新養起來，讓水族館走上正軌；我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把孫婷養魚的筆記本放到桌上，第五名說：「當初害死她錦鯉，我有責任。所以，我現在要幫她把這水族館弄好。您是養魚的專家，能不能一起參詳參詳這錦鯉的飼養方法……」
「做夢！」第五名話音未落，趙老闆的茶水就潑到第五名臉上了。「我是她爸，還那些錦鯉是她爸？還為了水族館回來？！有本事，她一輩子別回來！」指著第五名，「滾出去。別讓我再看到你。」
「第五名！」侯胖子怕趙總再犯病，慌忙示意第五名先退散。
看趙老闆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知道跟他說不成話；對比了下倆人的胳膊粗細，又不願跟個一腳踏進棺材的老頭計較。抬胳膊抹了抹臉上的茶水，第五名離開了總裁辦公室。
「趙總，其實……第五名說的辦法，也許能行呢。」侯胖子勸完第五名，又想勸趙老闆。
「閉嘴。」趙老闆氣鼓鼓地坐到沙發里，不願承認自己剛才惱羞成怒。第五名說的有道理。魚死了，店面沒了，以女兒的性格，就真的不會回來了。可這道理，心裡能認，嘴上卻不能向第五名低頭。疲憊地做了幾個深呼吸，趙老闆告訴侯胖子，玉立水族館佔用的那仨鋪面，先那麼著吧。
「那是咱女子掏的租金。就先給第五名用？」侯胖子問得詳細。
半晌沒吭聲，過了好久，趙老闆才說：「不管金花回不回來。那水族館開著，好歹也是個念想。」
聽到趙老闆這類似服軟的話，侯胖子不禁可憐起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默默退出了總裁辦公室，看著總裁秘書朝自己禮貌地笑笑，侯胖子突然覺得職場人生寂寞如雪。
「怎麼了這是？」見第五名一頭一臉濕漉漉的過來，小錢拿了塊毛巾給第五名擦，還打頭上揪下兩片茶葉渣。自然而然的動作，讓第五名有些不適，忙接過手巾，自己抹了兩把。說起來，錢家才是賣飼料的行家，要不是跟伍家溝離著太遠，前幾天也不會去寶雞買。
「剛被迫洗了個澡。看看這。」朝小錢笑笑，第五名拿著小本本，給小錢看上頭的飼料列表。
「這些你都有？啥價錢？」看到上頭密密麻麻的飼料種類，小錢來了精神。這些飼料價位，都不比白札子蟲差。若第五名能提供，豈不又是一筆好買賣。
「不是賣，是買。」第五名指著上頭的飼料，問小錢價格。
「朝我這兒賣了一春天，這會兒又要朝回買？」詫異地打量第五名，小錢想通了，「你瘋了！」
這結論很精準。第五名讚許地看著小錢。花十萬塊跟村上租水塘，替孫婷養了五萬尾錦鯉，還弄死一萬尾……不是瘋了是啥。「我幫人養了一批錦鯉。」
「錦鯉？」小錢姑娘咂摸了下這倆字，見第五名有些不自在，便想到了孫婷。私人事務，不好打聽。想了想，問他是怎麼養的。
「寶雞旁邊的漁場買了點兒鯉魚飼料。」慚愧地掏出一把鯉魚飼料給小錢姑娘看，「但好像不行。」
小錢抓了點兒鯉魚飼料，在手掌上碾碎，聞了聞，笑起來：「你當是給菜市場供貨呢。」
這話太傷自尊了。第五名的臉騰地紅了。「錦鯉也是鯉形目嘛。我就以為跟鯉魚一樣的喂法。」
「你和大猩猩還都是靈長目呢。能一樣的喂法嗎？」
活不成了。一瞬間，第五名覺得自己這輩子也就配啃啃香蕉了。
「真是農林專業畢業的？」小錢一針見血地指出第五名的昏聵無能，簡直是丟盡了農大人的臉。
很是無地自容，第五名反省起來：在養錦鯉的事兒上，自己前幾天的確太過浮躁。雖然好像當回事兒似的，但在心底，卻隱約有種只是為了讓孫婷回來的態度。至於那些錦鯉本身，其實並未放在心上。
見第五名氣勢徹底弱了下去，小錢姑娘專家的姿態徹底暴露了，問他如今養著多少尾錦鯉。
「四萬尾不到。」提起這數字，痛徹心扉。第五名說不明白自己心疼魚還是心疼錢，問小錢：「你是行家，幫咱估算下，要換成錦鯉專用飼料，一年得多少錢。」
「四萬尾錦鯉，可夠你累的……」小錢同情地看著第五名，「一年沒五十萬可下不來。」
這數字太沉重了！第五名感覺自己受到了暴擊傷害，翻開小本本，跟孫婷那配料表的價錢對比了下，倒是比她的便宜；可也承受不起呀。「不能再便宜了？」苦惱地看著小錢，實在扛不住這開銷。
「這是把錦鯉養活的價錢」。罔顧了第五名的期盼，小錢瞬間補刀：「想養好，這錢得翻一翻！」
「一百萬呀。」第五名笑了，比哭都難看。價格比孫婷那配料成本還高。看來孫婷在省成本方面，還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同情地瞅著第五名，小錢姑娘想到了孫婷當眾對侯胖子逞凶時的情形。擔心第五名完不成錦鯉的飼養工作，也會遭到毒手，就提醒他說：「你大學時學的生物學，總該多少記得一些？」
「啊。」傻傻地點頭，第五名不知道小錢為啥提起這。
「拿白札子蟲舉例。從生物學的角度來看，和它有同樣營養價值的蟲子，還有很多。」
「你是說替代品！」小錢一點撥，第五名立刻就明白了，趕緊翻開孫婷的筆記本，上頭錦鯉飼料的配比里，最昂貴的就是紅魚蟲。「那像這玩意，有沒有替代品？還有這，這……這！」滿目昂貴飼料，若是都能找到替代品，這得節省多少錢呀。心花怒放的，第五名重新燃起了希望。
字跡挺豪邁。跟第五名的性格不太一樣。小錢打量著筆記本上的字，很快被內容吸引了。都是錦鯉飼料配比！雖然不知道效果，但作為一名資深飼料店老闆，小錢對上頭的成份有著天然的敏銳性，下意識掏出手機就想把配方拍下來。
「可不敢。」第五名連忙擋住手機鏡頭，歉意地朝小錢笑笑，「要是我的東西，肯定讓你拍，咋拍都行；但這是別人養魚的方子……」說著，又很不好意思，畢竟是找小錢姑娘來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