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女舵手
「好娃」曹村長正朝劉家趕。看著劉母忐忑的表情,雖然一肚子火氣,卻還是耐心安撫老太太,「秀娟不會朝心裡去。自己媽說錯幾句話,肯定不會朝心裡去。啊。」
「她能有你一成,我這當媽的也知足了。」劉母滿足地看著曹村長。女兒有了第五名那能人小叔子,要再結上青壯村長這門顯赫的親事,那老劉家,不得在整個東壩頭橫著走?
齊頭並進地跨進劉家院門,看到第五名正院子里納涼。曹俊忙上前握手,「第五名同志,大熱天你還親自跑一趟。我帶著合同去伍家溝就成。」
不想給曹俊好臉色,但畢竟錯不在他。第五名還是勉強笑笑,「我那邊事多。東壩頭這裡,往後就我嫂子負責監管。魚的捕撈和晾曬,合格不合格,都她說了算。」
「成。秀娟同志住在東壩頭,我們就提供最好的服務;要是每天從伍家溝過來,我們就派人接送。」曹俊說著,給第五名敬煙。想到為了劉秀娟,第五名把十萬斤魚的合同說毀就能毀,越發堅定要好好伺候劉秀娟的決心。
望著屋外和小叔子並肩而立的曹俊,劉秀娟拉拉身上換的新衣服。小叔子笨的,沒能把親事退掉。這會兒自己要提,顯然不合適。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曹俊自己知難而退。打量下鏡子里的人——萬把塊的衣服、首飾穿戴上,氣勢立刻不同。但凡是個正常男人,看到自己這身打扮,都得掂量掂量能否供養得起!
姓曹的當然不可能例外,興許就主動把親退了呢。考慮到這點,劉秀娟不再猶豫,推門而出,帶著仙姑獨有的架勢招呼著:「曹村長來啦?」
這……誰呀?
劉母和劉家小弟、弟媳婦不敢認:這不是電視上的明星嗎?咋能是我姐?
曹俊也呆住了。小時候父親遊街挨打,家裡年都過不成。跑到別家看放鞭炮,見那家貼了張美美的仙女年畫……眼前娉婷走來的,不就是那畫上的仙女?
「下、下凡了?」不自覺地問著,卻惹得面前仙女抿嘴笑起來。旁邊劉母也湊趣地報警:「村長!火柴燒手了!」
啊?曹俊這會兒才感覺手指頭火辣辣地疼,慌忙甩掉火柴,狼狽地吹著手。
「媽,快給曹村長手指頭拿涼水鎮一下去。」仙姑掌握著一定的急救知識,順利就把曹村長打發走了。又朝第五名笑笑,有點兒擔心,「我是不是太瘦了?衣服好像襯不起來呢。」
「好著呢!」
第五名瞧瞧嫂子,又看了眼洗手的曹村長。人靠衣裝馬靠鞍;就曹村長這裝扮,簡直就是一坨大肥料,誰家鮮花般的女子,肯朝上頭插呀。
曹村長療傷過後,再不敢直視劉秀娟,怕看仙女影響自己談判思路。攤開合同,想和第五名說說十萬斤魚收購的細則,卻見第五名擺擺手,「這些,還得請我嫂子給咱把把關。她是行家。」
屁行家。劉秀娟心裡哆嗦著,面上卻淡淡一笑,端著仙姑的做派,高深莫測。
人就是這麼怪。女兒(姐姐)(大姑子)剛回來時,灰頭土臉的模樣,怎麼瞧怎麼不招人待見;這會兒穿戴齊全了,瞧著就讓人懼怕了三分。
「秀娟你……能做了咱名名的主?」曹俊沒說啥,劉母卻忐忑地提出了異議,不放心地看向第五名。
有這四處拆台的媽,估計自己上輩子是積了大德了。劉秀娟謙虛告訴母親:「不敢說做名名的主。主要是他還年輕,毛毛糙糙的。多個人幫著思量,也更周全。」
第五名跟著胡亂點頭,「嫂子,全拜託你了。」見手機嘟嘟響了個簡訊,趕緊打開看。原來是小錢給發了個飼料製造設備的鏈接——高檔很!不愧是現代化,性能強勁,價格更強勁……看著設備的介紹的確牛逼,加工魚粉和製成飼料合二為一。在魚粉加工這方面,利用蒸汽烘乾的原理,最大限度保證魚粉里蛋白質不流失的同時,還節省的大量人力。要是完全靠人工,這一斤魚能出三兩一二的魚粉都是多的;但上了這套設備,連烘乾帶製造,一斤鮮魚起碼四兩魚粉。這成本可就大大降低了。何況那強大的飼料加工功能,魚粉、蟲粉和其他配料,按照孫婷筆記上的比例直接倒進去,出來的就是現成的上好飼料。這下不但包住了錦鯉飼料,還有大量盈餘能供給錢家的飼料店出售。再也不用在省城、村裡兩處跑了,省下多少錢啊。
見小叔子死死摟住手機傻笑,懷疑他又在跟小錢姑娘為感情的事較力。剛屋裡還挺生氣,鬧著分手的樣子,這會兒又好得蜜裡調油了?劉秀娟心情不悅,面上又高冷了幾分。見曹俊不敢直視自己,一副等著仙姑發話的姿態,便微微一笑,狀似無意地抬手扶了扶金耳環,正好順勢露出了手腕上那翠芯大鐲子。
快晌午了,這會兒陽光正好。水綠的大鐲子在空氣中折射出數道美麗的光線,瞬間晃瞎了曹俊四人的狗眼。
「呀——姐,你這鐲子可真好看!翠的吧?」弟媳婦嫉妒得眼珠子都快奪眶而出了,不等劉秀娟回答,自己又補充,「肯定是翠的。」哀怨地看著劉母,覺得老太太偏心眼,光知道把好東西留給女兒。
「這得多少錢呀。」劉母這會兒也顧不上兒媳婦的想法了。從數學角度講,劉秀娟出嫁時,陪嫁無限接近於零。哪兒來的大翠鐲子?哪兒來的金耳環?攢的私房?竟敢不捐獻娘家讓兒子過得好些,反倒自己胡亂花用?
「沒幾個錢。」劉秀娟假裝調整了下衣領,又露出裡頭的金項鏈。「也就萬把塊?誰知道。都是名名他們領導送的。」
萬把塊還叫沒幾個錢?弟媳婦剛還挨了劉家小弟一個嘴巴子,這會兒又記吃不記打。狠狠地擰了下丈夫的胳膊:看人家,那還是小叔子呢,就能得了這麼大的實惠。
一個普通村幹部,每年正常收支,能盈餘個幾萬塊就算不錯了吧?這位曹村長現在能明白,自己這日子,壓根就不是他能提供的吧?劉秀娟看了眼曹俊。想從他表情里找點兒知難而退的意思。
曹俊果然非常震撼:從前只聽說過下屬給領導送禮,這會兒還有領導給下屬送禮的?想想孫婷、鐵馬那倆富二代,萬把塊的東西說給就給了,這說明啥?說明第五名非常受他們重視呀!更說明,他們都知道劉秀娟這嫂子跟第五名的關係好。這要把劉秀娟娶到,第五名不得把東壩頭當成自己第二個家?無論如何,也得把這仙女給拿下!
看曹俊糾結的表情,劉秀娟還以為曹俊有了自知之明,便很正式地要過合同,一條條翻看。
「曹村長,你這條款寫得太粗糙了。」剛看了兩行,劉秀娟就皺起眉頭。雖然在簽合同方面是外行,但作為仙姑。想來買魚和作法也沒啥區別。無非就是三點:
第一,如何布置規劃——針對不同病家,跳不同的大神,在同樣的維生素粉末外頭,包裹不同的符紙,以達到收取不同金額感謝費的目的;
第二,如何執行——供桌怎麼放、香爐怎麼擺、蠟燭插幾隻,黃篆燒幾張?換成撈魚也一樣,安排啥不是安排;
第三,監督管理——讓你喝幾碗符水就幾碗,多一口少一口都不行,否則出了錯就全你責任,全你全家的責任,跟仙姑無關。跟病家溝通,擇清責任太重要了,墳包訛詐事件就是典型的前車之鑒。
「哎呀,村長擬定的條款,還能有毛病?」劉母插嘴,嫌女兒拉虎皮扯大旗,第五名給點臉面,就騷情作亂。
冷冷看了眼劉母,劉秀娟不好當面頂她,只問曹俊:「名名他公司事務多,如果曹村長能做主,咱們繼續朝下談合同條款;如果曹村長這邊有疑慮,還需要結合其他村民的意見,不妨回去再考慮考慮?就不耽誤你時間了。」
真好看……曹俊看著劉秀娟的臉,有些獃獃的。
「曹村長?」劉秀娟皺眉,見曹俊走神,把剛的話重新又問了遍。意思是要談談,不談滾,其他人少插屁話。
「我做主,我做主。咱倆談。嬸子,麻煩你燒點兒水,我這兒有些渴。」曹俊醒悟,趕緊把劉母請走,再看劉秀娟時,神色不由複雜起來。
最初以為這劉秀娟就是個普通寡婦,為了和第五名拉關係才有心迎娶;剛看她打扮一番,才發現這小寡婦不但長得漂亮,氣質還好;這就比預期高了。再聽劉秀娟說話,條理分明,軟硬兼施,很能抓住主要矛盾……不一般!普通女人沒這本事。
「曹村長,咱們先從這條說吧。」仙姑的王霸之氣既然散發,就沒有輕易收回的道理。拿了合同,一條條的討論,只要對第五名有利的,劉秀娟寸步不讓、寸土必爭。合同上拽啥好聽的辭彙都沒用,都山民,誰不知道誰,就說不按規矩來咋辦,反正伍家溝也不缺人,都單姓村,敢出幺蛾子,天打雷劈算輕的;天神看不慣,當場作法弄死你全村都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