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大奧

153.大奧（上）

第五名幾人進了院子，看到的就是曹俊這傻笑的嘴臉。

不爽得很，前腳剛出門，曹俊這貨後腳就來，是個啥意思？上前一把抓住，「還想來騙我嫂子？」

「不是，不是。」看第五名磨拳霍霍，曹俊慌忙擺手。「我和秀娟的事情已經說明白了。咱們不提這；我今天來，也是要給伍家溝，給老伍村長賠禮道歉的。」

賠你先人！你給老伍賠禮道歉，把水果罐頭拎我家死？第五名才不相信曹俊的鬼話。劉秀娟倒是朝小錢和善地笑笑。有些事情，興許女人家天生就敏感。不知道是不是小叔子前幾天和她電話里吵過的緣故，即便這會兒小錢是挽著小叔子胳膊進來的，但還是能感覺到小叔子和她之間，不那麼和諧了。這個發現，莫名其妙地讓心態好了起來。熱情地招呼起來，請她們幾個先歇著。等會兒就開席。

老伍倒對曹俊的話信以為真。拚死換回來台大機器，又親眼看著組裝好，這會兒成就感爆棚，也懶得跟曹俊一般見識：東壩頭不就是給伍家溝打工的嘛。誰見過地主跟長工峙氣的。這麼想，心胸驟然寬廣。告訴曹俊不用道歉。倆村打架是常事；都是村長，都想給各村人做主，也是情理之中。「咱們也沒私人恩怨。往後呢，都是談公務。」喝過農藥的就是不一樣，老伍這會兒點煙的姿態都帶著高級幹部的架勢。

「就是談公務。」曹俊趕緊順著老伍的毛捋了遍，告訴第五名，東壩頭那邊，機器已經給擺老公社裡去了。「可怎麼弄，咱都不會，還得你親自過去指導。而且，魚咱們也開始打了。」

這麼快？第五名沒想到曹俊那邊這麼急。魚出了水，機器不開不行了。而那邊出魚乾，這邊加工就得跟上。張羅招待鄉親們的事兒，就全交給老伍。

「人手您看著挑。十個人，每天一百塊。那邊東西運過來，咱們這邊就開工。我先跟曹村長去東壩頭，把那邊的機器裝上。」叮囑完老伍，也不打算留曹俊吃飯了。兩村剛火併完，這會兒技能都沒徹底冷卻呢，曹俊再給打死在伍家溝，就不好辦了。

曹俊也機靈，看第五家院子里人越來越多，不好留下，說了聲在鎮上等第五名，就先走了。第五名把家裡交給劉秀娟安排，也帶著小錢、孫婷出了門。

「你剛讓老伍僱人，每人一天一百塊？」小錢下意識計算起第五家進出的人手。一路從伍家溝下來，又想到了什麼，「東壩頭到這兒可不近。魚粉運過來，還得運上山樑。再生產出飼料，還得背下來。幾萬斤的魚粉啊，這一進一出，人工費就得多討多少。咱們應該把機器都放到東壩頭才對。」

媽呀，還敢全放？只放了台烘乾設備，就蹦出個喝農藥的高官。全放過去，估計東壩頭就真得被屠城了。

但這話又不能給小錢說。第五名只能避重就輕，告訴小錢，山裡頭的情況和省城不同，特殊區域特殊對待。

「別說這話。」小錢不傻，聽出裡頭有事兒。但也沒問，只抓要害：「我不管你什麼這原因那原因的。既然是做生意，就得考慮成本。既然因為你這邊的緣故，讓成本增加；那我看這塊兒就得獨立核算了，到最後，從你利潤里扣。」

這話就太無情了。兩家合夥做生意，風險、收益都是共同承擔；沒道理第五名這邊受損失。但村委高官服毒事件，又有點屬於難言之隱。第五名不好跟小錢辯駁，看孫婷露出不耐煩的表情，趕緊朝小錢打眼色。「多少成本，怎麼攤，改天坐下來慢慢談；今天先給東壩頭把機器裝上，還著急開工呢。」

小錢看第五名姿態軟化，反而更進一步，「知道自己不佔理就好。也不用坐下來慢慢談，就按我說的，多出來的這些成本攤在你們這邊，就這麼定了。」然後，瞥了眼第五名，看第五名朝孫婷擺手，一副息事寧人的樣子，心裡覺得自己這麼咄咄逼人，有些過意不去，畢竟對第五名又沒什麼惡感，隨即口氣調整得溫和了些，「你也別怪我錙銖必較。賬算到前面，往後咱們合作起來才能更順暢。孫董，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孫婷沒搭理小錢，看了眼第五名，「瞧你找的什麼合作夥伴。鼠目寸光，還有臉嗶嗶了一路。」說完，獨自加快了腳步，甩開兩人。

小錢這才反應過來，緊追了兩步，「姓孫的，你把話說清楚。」

第五名看小錢不依不饒，趕緊拉住。「你不想活了？」

小錢這才想起來孫婷毆打侯胖子時的戰鬥力，有些忌憚。可面對第五名又不能露怯，「拉我幹嘛，當我怕她？」

「行行行，你不怕，我怕，行吧。」第五名看孫婷走遠，這才放下心來。朝小錢指了指，「當好財迷就行了，你跟人慪什麼氣。到最後難過的是我。」

小錢看第五名說得可憐，墊腳看了看孫婷下坡的方向，「我和她真要打起來，你幫誰？」

第五名看看小錢，「我只站在強者的那邊。我要真幫了你，那就咱倆自求多福吧。」

小錢不禁樂了，「你心裡向著孫婷。」

第五名沒吭聲，拉了小錢，加快了腳步。小錢嘆了一口氣，「這往後再訛你，我就沒有負罪感了。」

「行行行，你有負罪感也訛我，我認了。」第五名一邊敷衍著小錢，一邊跨步跳下一道溝坎，回身再接小錢下來。「小心，別崴著腳。」這麼個動作，倒讓小錢有點兒過意不去了。扶著第五名的肩膀跨過溝坎，「你別老這樣。」

第五名沒聽明白，「哪樣？」

「一副受欺負的樣子。反倒我像個惡人。」

第五名有點詫異，「原來你不是？！」

「當然不是。要不何必幫你呢。」

第五名露出驚愕的表情，「原來你一直都在幫我！」

小錢哼了一聲，表情有些不太自在。「遠的不說，就為給你那幾條破魚備飼料，從原料到加工，哪次不是我守在跟前。光為了優化比例，我費了多大心血。你眼裡只看錢，嫌人賣得貴。都沒看我給你操多大的心嗎？」小錢說到這兒，也有點來氣。獨自快走了幾步，沒成想差點被路上凸出的竹根掛倒。幸虧第五名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又被小錢倔強地甩開。「少動我。你以為我看得上那一斤三塊錢吶。我就是賭氣！你落難的時候，我兄妹倆說過二話嗎？這會兒倒好，姓孫的剛回來，你就前後圍著轉，我倒成了財迷了。」

一番話把第五名說愣了，從沒料到小錢也有這麼細膩的一面，和印象中那個精明的小錢反差太大，話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了。可既然人家姑娘這麼說了，只好把姿態放低，「我……真沒想到這些。何況你老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每次見你緊張還來不及呢。誰敢朝深處想啊。你彆氣。把機器分開的事兒，也是我擅作主張，成本就算到我這邊。啊。」

小錢邊走，餘光掃了第五名一眼，看第五名一臉愧疚的樣子，也不忍心了。扶著棵竹子哈哈笑了起來。「但凡是個女的，幾句軟話，你就立馬妥協了？跟你這樣的人合作起來我能放心嗎？」

看著小錢那張秀氣的臉，第五名就想把這鬼婆子一腳踹下竹林。可話既然說出來了，算自己倒霉。強忍著，擠過小錢，快步而去。後面又傳來小錢的聲音，「哎？你就信了？」

第五名徹底失去分辨能力了。轉過身，看小錢一臉促狹，第五名都快哭了。「姑奶奶，我認了，咱快點兒行嗎？」

小錢跟上來，包里掏出包煙，遞給第五名。第五名猶豫了下，拍拍身上，這才發現自己沒帶煙。

「拿著吧。粗心大意的。東西走到哪兒扔到哪兒，跟我哥一個德性。」說著，幫第五名點上一根。第五名深吸一口，看著小錢露出不確定的眼神。小錢得意地笑笑，「看我功課做得多足。既然答應做了你的女朋友，那就得了解你。就得有做女朋友的本分。就得熟悉你的一舉一動。你呢？你做過這些功課嗎？」

聽了小錢這番話，第五名的三觀有點混亂。「咱這不是假的嗎？」小錢搖搖手指頭，「不管是做人還是做生意，你都得先有以假亂真的勇氣才行。」

「什麼意思？」

「自己想。我就這麼一說。」說罷，也不再解釋，步伐輕盈地下了山坡。等兩人到鎮街時，孫婷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一副臭臉盯著第五名。小錢得了第五名的承諾，打了勝仗的樣子，和孫婷擦肩而過。不等第五名開口，孫婷已經拉住第五名，「你答應她了？」第五名心虛地點點頭。孫婷隨即露出輕蔑之色，「再這麼下去，你這輩子也就錢家兄妹這樣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