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舊賬
191.舊賬（下）
往日不講理可以耍橫，可耍橫是要挑人的。對孫婷這種不要命的，能講理最好，可這會兒偏偏理又不在自己著一邊。兄妹倆當初的確是有些趁人之危，借著第五名急於解決錦鯉飼料的問題，在合同上猛佔了一把便宜。這會兒再想解釋，可合同上的條款騙不了人。
錢哥這會兒有點生第五名的氣，該幫著說句話的時候，一聲不吭。這明擺著一副靠上大樹的不念往日舊情的小人嘴臉。等這事了了，得好好收拾這牆頭草一頓。
小錢比親哥更甚，感覺到第五名和孫婷之間隱約的情愫，可這會兒擺明一副陳世美嘴臉，忘恩負義的王八蛋！全然已經忘記自家從第五名身上賺了大把銀子的事。第五名有苦說不出，看著局面越來越僵，也覺得孫婷的架子拿的有點太大，可不明白孫婷的意圖，就是想緩和都無從下手，連個打哈哈的餘地都沒有。
「婷子，你想怎麼改，咱一條條商量。生意歸生意，別為這事壞了交情。」錢哥分析了下局勢，畢竟飼料店的利潤增長點都在人山溝溝里，現在要鬧僵吃虧的是自己；下決心退一步。
孫婷看錢哥服軟，將桌上的舊合同遞給第五名。「看看。以前是委曲求全，現在要本著公平互利。新合同怎麼擬定你心裡要有個譜。」
這合同早就被鐵馬一條條罵的狗血淋頭了，當然知道此前的吃虧的地方。這會在外人面前得給自己老闆體面，趕緊順從的點頭答應。
「怎麼訂還交給你，反正還得你自己多練。」孫婷從包里取了根鋼筆交給第五名：「店裡還忙，我先回去了。」
孫婷還沒走出店門，第五名就感覺兩到殺氣逼來。想追上去和孫婷一起撤，卻還身兼談判大任，一種羊入虎口的絕望感由生。就在孫婷身影消失的一瞬間，錢哥以堪比黃金聖鬥士的速度關上店門，小錢則雷霆萬鈞的氣勢將飼料鏟抄在手裡。
「他哈尼，打完十二個回合再談合同的事。」小錢一邊將開包裝用的美工刀遞到錢哥手裡，一邊踹倒擋在第五名和自己中間的凳子。
錢哥看了看手裡美工刀，遺憾的搖了搖頭。「別把人弄得有外傷，不好給婷子交代。」說著把美工刀揣兜里，提起反倒的凳子腿。「名啊，哥得好好給你教個乖，不然都對不起我妹子！」
午時已到！第五名瞬間衡量局面，正面硬剛的贏面無限接近於零，一個箭步躥到擺放高檔飼料的貨架旁。「有話好好說，不然我給這貨架翻了！這可好幾萬的貨呢！」
這可能就是自己有些欣賞第五名的原因。其他人早就求饒了，這臭山民還敢困獸猶鬥。和即將修訂的合同比，好幾萬是個屁。小錢橫握著飼料鏟晃了晃胳膊找好發力點，錢哥攪了攪腕子，拿捏好這一板凳劈下去的角度，錢家兄妹對視一眼就欲同時發動……
千鈞一髮之際，做好魚死網破準備的三人卻被敲門聲打斷了，外面傳來孫婷的聲音。錢哥猶豫一下，剛下凳子開門，第五名趁機閃到門口。開玩笑，合同再怎麼也沒命重要。孫婷看著門邊第五名緊張的表情和小錢手裡的鐵鏟，露出一臉愜意。
「剛忘交代了。」說著還體貼的幫第五名拂掉肩上一片飼料渣子，「就按你給我說的去簽，把咱們這次的收益也算到合同里。」
啥意思？三人沒一個聽懂的。第五名沒敢問，錢哥卻沒忍住。
「來之前第五名給我說了，既然這飼料是兩家合夥做的生意，那在錦鯉俱樂部的這筆收益也應該算進來，兩家均分。」孫婷看著錯愕的錢家兄妹，淡定地笑笑，不屑再跟小錢一般見識，倒是鄭重地感謝起錢哥多日來的照顧，從水族館到第五名，再到鐵馬毫無節操的各種騷擾。
第五名都傻了，都不知道自己有過這麼高風亮節的提議，聽到要和錢家對分盈利的確肉疼了一下，可再聽孫婷說的又在情在理，內心不由敬佩起來。是自己小氣了，要把生意做久坐大，就得處事公允；若兩家心存芥蒂，隨時都可能前功盡棄。
錢哥也傻了，沒想到孫婷這麼大方，幾百萬的利潤說分就分？趕緊又求證一遍，得到相同答覆，血就有點上頭，手裡的板凳放下，自己趕緊坐了上去緩緩。唯有小錢慶幸之餘卻又怒氣攻心，看著自己親哥和第五名那傻嗶樣就知道自己又被孫婷比下去了。
「也沒幫上什麼，都自己人嘛。」錢哥這會兒有些不好意思，覺得也沒像孫婷描述的那樣，幫了那麼大的忙。腦子又轉到孫婷說的這五五分成的話，驚喜之餘不免反思起來，妹妹和自己有些時候是不是的確太小家子氣了？
「石坎鎮那邊既然把產業做起來了；以後就要越好越大。」孫婷說著，看了眼第五名「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你是985畢業的，知道這話的意思。好的合作底子，得從一份好合同開始。」
第五名有點短路，話的意思懂，可說成這樣就和往日孫婷的形象有些偏頗了，這是被穿越了？孫婷都走了，第五名都有點兒反應不過來，錢哥更是一臉迷戀的詢問剛婷子這話是啥意思。
「……咋聽著就和胡成蘭一樣？」第五名有些不確定，但總隱約有某個印象。
「那是漢奸！」小錢知道第五名想表達的是林徽因或者張愛玲，但越是這樣就越覺得不忿。
「對對。宋朝的漢奸。李清照拜把子姐姐？」錢哥是有把握的，那種古典美人和古惑女的綜合體讓自己這種男人實在把持不住。
知道哥哥這種中學肄業的人，能把胡成蘭和李清照聯繫起來已經非常不容易了，但拜把子姐姐就有點太大氣。望著眼前倆色利熏心的半文盲，小錢心有些累，就有些想野蠻。
不得不承認，兄妹之間是有心電感應的，錢哥拉住準備發飆的小錢，朝第五名豎了大拇指，很江湖做派地道了個歉。「合同咋弄你隨便，以後哥就跟咱孫老闆混了！」
沉淪墮落往往就是從小恩小惠開始的。看到哥哥全無節操的樣子，小錢默默嘆了口氣，來到跟前從背後環抱住第五名，嚇得第五名全身都挺硬了。耳邊低語詢問：「你老實說，是孫婷要這麼分還是你提議的？」
儘管妹妹顯得過於主動，但錢哥竟全然沒意見。「看啥看，沒見過談戀愛！」一邊幫著趕走門前偷窺的賣壁虎的鄰居，一邊還拉下門帘，「要不你倆先膩一會，回頭再說合同？」
「我哪有那麼大方……孫婷決定的。」第五名覺得還是如實招了為妙，要這麼下去自己全身心的受不了。哼！小錢一把推開第五名，又不解氣的朝第五名身上猛捶了幾拳。「我才是你女朋友！王八蛋……」又覺得不解氣，指著親哥一併總結：「你倆都是王八蛋！」
辱罵親哥就太不講究了，可啥都沒有錢來的親。錢哥都恨不得給倆祖宗跪下求趕緊擬好新合同，可小錢和第五名如今立場不同，寸步不讓的爭執半天，這才把合同重新修訂好。
一旦雙方落了款，錢哥心定了，同時卻有那麼點心塞。當年從局子里出來是下決心改邪歸正的，下苦受累這些事和蹲勞改窯相比都不算啥，可不論怎麼下力氣只是個賣飼料的而已，說起來有以前的小弟都比自己混得好。偶爾遇見了，面子上都下不來。夜深人靜大保健過後也常反省，有時候都恨不得再重回江湖算了，但畢竟只是個氣話。沒想到忽然就夢想成真了，自從搭上了第五名，這半年裡的收益都頂上之前兩三年了；尤其這小小個孫婷把飼料買到了毒品的利潤，實在是打心眼裡佩服。若早認識這倆人幾年，說不定自己已經一方鋸子了。
錢哥這會兒沒心情胡騷情。今天這突發事件需要自己兄妹倆冷靜冷靜。貨也不賣了，隨手就關了鋪子，跟小錢對坐辦公桌兩邊，掛著守靈一樣的臉色開始總結經驗。
「你必須儘快拿下第五名！」錢哥直指要害。
一個飼料界的江湖老混……老前輩，夥同一個農大女碩士，在賣飼料上竟然輸給了一個養錦鯉的。這事兒不科學！可好像又透出某種道理。孫婷談笑有巨賈；錢家往來皆白丁。同樣的貨物，因為處於不同社會階層的人際關係圈，價值似乎也發生了巨變。
小錢憋了一肚子火氣，剛被錢哥拉著沒噴；這會兒終於能發出來了。瞪著眼反問錢哥，「那你怎麼不說早點拿下孫婷呢？」好歹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女碩士，心裡也看明白自己跟人家富二代的差距，但嘴上肯定不會承認。
「放心。別管她是不是跟鐵馬那小子訂了婚。只要沒成親，我就有機會。」巨大利益面前，什麼好基友都白搭。錢哥追求孫婷的信念更堅定了。掰著指頭給小錢算，這次買賣折騰下來，孫婷、第五名各自的強項呼之欲出。
「孫婷歸我。娶了她，錦鯉俱樂部那條線上的資源就都是咱的了；」錢哥掰著指頭給小錢算，「你呢，嫁給第五名，那山溝里從原料到產品不都把在手裡了？到時候，咱兄妹倆就可以躺在錢上過日子啊！」
這倆人簡直就是老天爺給錢家預備下的。錢哥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