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前戲(下)
剛在門外,以為第五家不過是個仿古的門臉;進來後才發現別有洞天。這照壁,這山牆,還有那鏤刻了繁複花紋的木製門窗……開錦鯉俱樂部難免要走下附庸風雅的路線,對這傳統民居便有一定的研究。看磚雕的風格、看飛檐的式樣,懷疑這院子起碼是明代的,比文苑市場里那座古董院落還要古老。
這就震撼了。倆富二代的腦迴路異於常人,跑山裡來養魚不說,還在這深山老林里蓋這麼好個院子!這得多少錢?本想著頂天二百萬就把那塘魚給拿下,現在看來不太可能了,二百萬估計都不夠修這院子的。
「他老闆,您喝茶。」劉秀娟是得到第五名授權的,要好生招待這坑了玉立公司的老王八蛋,但要遵循不給吃只給喝的原則。劉秀娟開水都燒了三趟了,見對方忽而神遊天外忽而孑然長嘆,有點擔心。覺得這麼虐待個老人家是不是不太好?這才按計劃告知以鐵公子的秉性,要這時候不回來,那就不定什麼時候才露面了。
俱樂部老闆內心連聲罵娘。明知道的事你不早說啊,喝了幾十泡的茶人都浮腫了,你才交底;這不是坑人嗎?一早開始爬山,這天都黑了也沒吃上東西,年老體衰虛的腿肚子都哆嗦,明顯是在報復自己呢!錶針已經指向九點,這會兒再想回西京城不可能了,魚的事先放放,下到鎮上尋點吃的,人活著最重要。
劉秀娟也不知道裡頭是個什麼緣故,看老頭這慘狀都想施捨幾個熱饃給他;一臉歉意地給人送到門口,請他留個電話,鐵馬他們一回來就通知他。
「哎,你怎麼還在?」
錦鯉俱樂部老闆正跟劉秀娟交換通訊方式呢,鐵馬、孫婷從緩坡的林子里出來了,倆富二代嘴邊一圈油漬。第五名苦力一樣跟在後頭,扛著野外燒烤爐子,最顯眼的還是了斷大師,一隻手裡拎了大把不鏽鋼簽子,另一隻手還拎著一塊熟肉,一邊走還一邊撕咬,豪邁剽悍。
尼瑪這是去燒烤了?錦鯉俱樂部老闆聞到鐵馬身上烤肉醬的味道,想把這富二代也給穿簽子上。
「睡起來想吃個燒烤,就把你給忘了。不好意思啊。」鐵馬的歉意只停留在嘴上,看到劉秀娟又嚷嚷要喝酸梅湯解膩。
這都什麼玩意兒!錦鯉俱樂部老闆心裡罵街,卻努力保持微笑,表示自己不介意,既然回來了,那就談談吧。
「都這麼晚了。」鐵馬擺擺手,又開始打哈欠,還給解釋,「肉吃太多,血液就黏稠;血液一黏稠,人就犯困。我得趕緊睡個美容覺去。談啥你明兒再來。要是等不及,跟我未婚妻談也行,跟第五名談也行。」說著摸摸臉。「晚睡傷皮膚呢。你快點兒回去吧。」
都黑成這樣了回哪兒去,下山路上把老頭被磕死怎麼辦?劉秀娟不由擔心起來。俱樂部老闆心裡也打鼓,看第五名家院落寬敞,有心要在這兒借宿一晚。還沒開口,鐵馬的話又來了。
指指第五名,「他本來想留你。可我覺得吧,家裡地方太小,人多撐不下。」掰著指頭給俱樂部老闆算。第五名一間,他嫂子一間,孫婷一間。「我喜歡清靜,後頭那跨院都我一個人的。你遠來是客,要不和我那頭驢擠擠?至於這幾個保鏢就只好委屈躺野地了。」鐵馬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憐憫的眼神看了老頭一眼,打著哈欠進院了。
孫婷不也理俱樂部老闆,跟著鐵馬進去了。第五名尷尬地朝俱樂部老闆笑笑,陪著小心。「鐵公子就這脾氣。您看,要不我給驢……」
「不為難你,我到鎮上去。」俱樂部老闆一臉妄圖干挺鐵家全部先祖的表情,嘴巴翕動,內心釋放著詛咒地帶著保鏢離開了。
「名名……」劉秀娟圍觀全場,有些懵。覺得再怎麼的深仇大恨,可畢竟得把魚賣給人家,這麼折騰人也不好。
「對外談判的事鐵董負責,你不用擔心。」第五名笑笑,客氣的從大師手裡接過釺子,「麻煩大師一整天,快進去喝口茶。」
「不麻煩,明我一早還來!」了斷大師對鐵馬的談判風格很是好奇;尤其經過今天的仔細觀察,發現人前吊比吊的鐵公子平日卻很是隨和。尤其剛剛大夥開懷烤肉時,這鐵公子和第五名勾肩搭背不說,還有點懼怕那小小的孫董。看來是自己有眼無珠,只把孫董當鐵家兒媳看待了,看來那小女孩在公司的話語權一點都不比鐵公子低;而第五名的地位也比自己想像中的高多了。
怪不得名娃隨便就敢開口幫自己建廟了,這是人家的身份到了這份上,根本不用和誰商量。想到這,直覺得自家那仙境廟宇八九不離十了,客氣和劉秀娟寒暄了幾句,本想問第五名有關擴建寺院的想法,可看第五名著急進去和老闆議事,有眼色的施禮告辭。決心明天來時將伍魁首也叫上開開眼界。
看著大師飄逸而去,第五名朝劉秀娟笑了笑:「嫂子,你今天穿這身真別緻。」
「是么?」劉秀娟羞澀的拉拉衣襟下擺,虛打了第五名一掌:「嘴貨,還學會撩撥人了。趕緊進去!」話是這麼說,心裡卻喜滋滋的;本是為了接待客人才換上的新衣,是照網上的式樣自己動手剪裁的。既然能讓小叔子認可,不妨多裁上幾身。
看到第五名追上孫婷、鐵馬的步伐,三人竊竊私語忽而鬨笑的樣子,劉秀娟又瞬間被另一種危機感包圍。小叔子對自己好是惦顧這個家,可自己畢竟沒孫婷、鐵馬那些大老闆們的見識;人和人之間要保持親近就得有話說,可高來高去的那些話自己怎麼會呢?想到這兒,悲愴的輕嘆一聲。
「咋不順心了?」
忽如其來的聲音嚇劉秀娟個踉蹌,差點給門檻絆倒。回身看到胡支書那張瘦臉還笑這麼猥瑣,氣不打一處來。「笑個啥?!」
「名娃誇他嫂子穿的好看,我心裡暢快啊。」胡支書悠然摸出根煙來點上,長長噴出串煙霧:「這是好事,嘆啥氣嘛。」
劉秀娟警覺的看了看左右,這賊老漢都開始干特務了。
「就我一個人。剛看他伍隊長吃了喜鵲屎一樣,就猜到咱家肯定有好事。」說著踏上門檻伸頭還朝院里看了看:「名娃的倆大老闆都來了?」
劉秀娟對胡支書還是很忌憚的,可這老漢地下黨一樣的做派就有點招人恨。「他支書,有啥事你就說。」
胡支書看劉秀娟態度不似往日熱情,趕緊解釋:「沒事。我就是過來遛腿,看你和名娃生活上有沒有啥困難需要咱村委會幫忙的。」
老不要臉的……劉秀娟本就有心病,被這麼一提立刻就臊紅了臉:「啥意思?我過日子還得朝村委會彙報?」
胡支書笑了,擺擺手:「咋說的和文革一樣。有問題咱解決,沒問題咱勉勵。孫董、鐵董,那麼厲害的人,身邊不還得有咱名娃出謀劃策嘛;你孤零零的有個不隨心的事找誰幫忙去?我是看著你辛苦過來的,不幫你難不成還幫人小錢啊?」
老頭會說話,看似滴水不沾,可意思已經明白不過了。劉秀娟心細如髮,感受到這死老漢這會的確挺真誠,按照往日老奸巨猾的尿性,說不定真能幫自己一把呢。想說吧,又不知道怎麼表達。
看劉秀娟不吭聲,胡支書認為第五名和小錢已經難捨難分了,這就難辦了。揉了揉太陽穴,表情嚴正的將劉秀娟朝門邊拉了拉,義正詞嚴:「名娃從小沒媽,現在看來是好事,他願意聽你的。小錢和名娃不合適,這道理你會講。別人講不通,你講他興許聽。」
讓自己在小叔子面前抹黑小錢?這是教自己學壞呢,老王八蛋真不是東西!可小錢如今不是重點,自己該怎麼提高一下才是當務之急。「可別胡說啊。小錢是好女娃,我對小錢是一百個願意;可名娃不願意我也沒辦法。」
老胡秒懂,眼睛都亮了,投向劉秀娟的目光帶著敬意。本以為小錢這種才貌雙全的女娃定會勾的第五名五迷三道;誰知道就這麼輕鬆讓俏寡婦給爆頭了,沒有看錯人,第五名非秀娟莫屬。這時候得加碼了:「秀娟,遇見這事誰心裡都不好受;你當嫂子的多順著他來,想盡辦法的安慰下名娃,啊。」
這話聽的劉秀娟耳根都紅了,老頭這是會錯意了,趕緊解釋:「文化程度低,又沒啥見識,名名在外頭往來的都是大場面,我就怕話說不到點子上,惹人討厭。」
老胡即刻聽懂了劉秀娟的意思,這是在求救呢?最怕的就是這個。第五名文化高、見識多,在乎嫂子那是親情;要發展成男女之情,倆人的程度就不能差的太遠,否則就是硬捆到一塊都會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