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全場最佳
279.全場最佳
墳包被噎的說不出話，就氣的眼紅，墳包父母趕緊給孩子勸住。最近墳包爸已經開始學著講理了，家裡常時落人第五家的好處，雖然這會兒是挺憋屈，可不能給第五名主持的大會上添亂。等散會了再打富大山出氣不遲。
看到連往日露臉的墳包都被壓制，周圍的鄉親就更羨慕富大山了。轉念一想，人家媳婦儘管招人討厭可說的也在理，錢是人辛苦操勞賺回來的。邊上就有女人開始小聲埋怨男人不努力，要是當初爭著進了飼料廠不就能人上人了？
周圍這麼一嘀咕，本來還想講理的墳包爸就有點惱火；現在大家都盯著飼料廠，自家孩子辛苦看養魚塘反倒成了低檔工種，面子上就有點下不來。本欲會後毆打富大山的計劃就提前了，一把揪過還在思量用那個口袋裝錢的大山兄就準備動粗。眾人發現有熱鬧看，就立刻劃分了階級；領了兩萬塊獎金的自然抱團挺富大山，只有一萬塊的群眾就給墳包爸助威。
「咱還開會呢！要打等開完會再打嘛！」可能因為是從部隊上下來的原因，胡支書挺認可武力決勝這種行為，但要注重場合。伸手一指：「墳包，你給我上來！」
這完蛋，自己沒忍住火氣倒害了孩子背鍋。墳包父母想朝胡支書求個情，可面子就丟了。墳包也挺委屈的，支書點名又不能違抗，帶著對富大山的仇恨上了主席台。往高處一站就發現所有人都注視著自己，就心慌，就低血壓，就慫了：「名哥，我不敢了。」
「你不敢啥了？」沒等第五名接話，鐵馬卻起身過來了。「一個糖尿病人，還有臉學人家打架。好好幫你名哥養魚，往後多掙點錢僱人幫你打！」
鐵董如今在村民心裡那是文武雙全的人，隨口幾句話就把下面的人逗樂了。墳包本來還忐忑，可聽了鐵馬的話，心裡卻踏實了。「鐵董，我聽你的！」
鐵馬當眾拍拍墳包有些扎手的小肩膀，還用力按了按，「看飼料廠拿的多，眼紅了？」
墳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扭捏的樣子如同風中搖曳的樹叉。看的老伍都覺得丟人，上前給拍了一巴掌：「站好！聽鐵董訓話！」
台下的富大山看墳包挨撅，笑的如火如荼，氣的墳包父母咬牙切齒。看墳包望向自己求救，第五名卻一改往日處處維護的做派，一聲不吭。鐵馬卻仍有意要墳包下不來台般的發問：「想去飼料廠你給我說，立刻給你換崗位。」
「不去！」墳包有點不高興了，這半年也積累了些脾氣，既然都上台也索性豁出去：「我就要給我名哥看魚塘！飼料廠給的再多我都不去！」
墳包父母看孩子在台上頂撞大老闆，這就有點急了。墳包媽就埋怨丈夫剛剛太衝動，這下連孩子都牽連；又怨墳包不懂事，這時候硬撐不是尋死嘛，連第五名都是鐵馬手下，想幫都幫不上。富大山夫妻倆則看的津津有味，有大老闆幫自家出氣，更跩了。眼亮的人也看懂了，說明鐵老闆很看重飼料廠啊，這是變相幫著飼料廠的人立威呢，連第五名的愛寵都拿出來打板子。
鐵馬遺憾的嘆口氣，忽然邪性的笑了：「還硬氣的不行。好，要的就是墳包這種員工。負責肯干，任勞任怨，還忠誠可靠！不愧你名哥提名的最佳員工。」
最佳員工？這轉折讓所有人都措手不及，連墳包都有點蒙。難不成打架也能打出最佳來？莫不是這鐵董又說反話呢？
可碩大一個紅花騙不了人，鐵馬親自在殯葬商店裡挑選的，加了十塊錢讓染成紅色，掛墳包身上就把全身都遮蔽住了，遠遠看去還挺嚇人呢。
任何工作都有主營，對於玉立公司來說就是養魚！作為才紮根伍家溝半年的玉立公司來說，墳包這個衝殺在飼養錦鯉最前線的人，毫無疑問是資深老員工。
「墳包……同志不容易。」鐵馬破例採用了鄉親們耳熟能詳的稱呼，隨即開始曆數墳包之辛苦。
從天不亮就起來餵魚，到天黑了還在水面上巡邏；更不要說還有在烈日炎炎下背著飼料上山，狂風驟雨中守護魚塘不顧自己安危等典型盡忠職守的事件。
鐵馬的講述里，一個勤勤懇懇、勞苦功高的忠臣形象就如同一桿飄揚的旗幟，牢牢地豎在了村民們的心中。
領導講的太好了，墳包聽得眼眶都紅了。雖然早起是為了嗑治療糖尿病的葯，晚睡是為了捉蛉蛉蟲賺外快，但的確有背過飼料上山呀，也頂著濛濛細雨餵魚來著……誇張是藝術刻畫的必然手法，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自己是信了，覺得就憑這責任心，不評個五一勞動獎章進京參加代表大會都有些對不住自己。
「墳包。」拿著相機的伍魁首溫柔的呼喚聲，把墳包從過度意淫中拉回現實。「朝鐵董跟前站一站，把花拉下來一點，擋住臉了。別笑的那麼扎嘴，圓潤點！」
這才是恩寵啊。剛剛上來下去那麼多人，有幸能和鐵董合影的就自己一人！看還有人敢笑話自己！忽然覺得面子就算找回來了，台下的父母也鬆了口氣。可大家這會兒的看點既不是合影也不是表揚，而是遞到鐵馬手裡那厚厚一個大紅封。懸念的延長，加深了群眾們的期待。全體村民的矚目下，鐵馬打開封口，朝主席台桌面上傾斜；於是，裡頭一整捆子沒開封的大鈔滾落到桌面上，沉重的力度震的麥克風吱呀一聲。
「作為今年最佳員工，就要特別貢獻特別獎勵！對墳包同志發放獎金拾萬元！」鐵馬抄起大捆子用力拍在墳包手裡，墳包瘦小身形被重力帶出一個趔趄去。
十……萬？墳包胳膊倏地沉重起來，木獃獃地看著錢。半年前，還因為沒有萬把塊彩禮錢娶媳婦就捨棄臉面，又作又鬧又訛詐。這才跟了第五名多久啊，又有工資又有福利的，這會兒還拿了這麼筆巨款，竟然也是個活出模樣的人了……兩股熱辣辣的水流就從眼睛裡淌了下來，燙得墳包睜不開眼睛，說不出話。
沒關係，既然還緊緊抓著錢，說明精神還正常。第五名輕輕地扶著墳包肩膀，把他調了個，面向台下讓全體村民都能瞧見他激動的表情。旁邊孫婷接到了第五名遞來的眼色，想到了事先安排好的流程，忙鼓起掌來。鐵馬啊、劉秀娟啊也跟著拍起來，第五名一邊鼓掌一邊代表玉立公司表示對墳包這種忠誠員工的感謝，表示日後隨著投資規模的擴大，會有更多村民成為公司的一員；而只要好好乾，墳包的今天，就是大夥的明天！說著，還把一捧花交給孫婷，由孫婷親自塞到墳包懷中。
這可是電視里那些勞模才有的巨大榮耀啊！墳包聽到台下如雷鳴般的熱烈掌聲，哭得更加恓惶了。台下墳包的父母早就忘卻和富大山之流的不愉快，這會兒也手腳並用激動起來。過去的丟人事不免又再度當眾複述了一遍：自己不是人，自己沒道德，當初還訛詐人第五名。要不是第五名，兒子這會兒別說錢，命都沒了……以德報怨，這就是人家第五名的胸襟；這就是人家第五名的氣度；這就是人家第五名的本事。第五名拯救了自己全家，拯救了全伍家溝！這番感激涕零的話引起了普遍共鳴。發錢的雖然是人城裡大老闆；可沒第五名，鬼知道秦嶺深處有個伍家溝；大伙兒活到死可能都是窮逼。
這會最受傷的不是富大山，而是伍魁首。望著儼然成為村上明星的墳包，伍魁首心理極劇不平衡。同為伍家溝村民，卻被胡支書排除在外，別說獎金，連那一萬塊錢都沒份。記得剛回村那陣子，這小糖尿病活得都沒個人樣，跟在自己屁股後頭幫著收蟲，這會兒竟然把自己這大學開除生都給比下去了。不由有些埋怨地看了眼身邊的了斷和尚。當爸的沒遠見，非讓自己守廟裡這一攤子，頂多也就是去給劉秀娟噹噹司機；要是當初去守魚塘，這巨款不就是自己的了嗎？
「瓜皮。」了斷和尚看到兒子責怪的眼神就給了他一禪杖。還敢質疑老子了？！
「別說十萬，我五萬也成啊。」伍魁首挨了禪宗教育，越發不滿，給了斷和尚強調墳包的收入。這工資就放在西京城裡，多少大學應屆畢業生都得打破腦袋。反觀自己，兜里癟的呀，連包中華都抽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