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壯士斷腕
302.壯士斷腕
喲。精神面貌為之一變呀。昨天剛給第五名下達任務，這娃就把老伍給搞定了？胡支書欣慰地點點頭，考慮到老伍的情緒，和顏悅色地關懷了下他的身體，衷心表達了對他回歸工作崗位的祝賀。不料老伍卻鄭重提出辭職。
狗尿苔扶不上牆，你全家都特么是阿斗……胡支書看著老伍一臉即將奔向解放區的表情，就把剛剛給的好臉色收了回來。第五名是怎麼勸的？不說把人叫回來幹活兒，怎麼還給韁繩解套了？
村子是國家的村子；幹部是國家的幹部。胡支書告訴老伍，這公職不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要辭職，擱這兒說也沒用，都是鎮上任命的；幹不了、不想干，都找鎮政府你表哥說去！
見老伍毫不留戀的出了村委會，胡支書就跟踩了一攤狗屎般厭煩。別管前線下來多少年，只要打過仗，最見不得這樣的孬種、逃兵。還以為臉皮夠厚，人也多少能有點韌性。現在看來是想岔了。像老伍這種栓了多年還各種脫韁的，簡直不堪……牲口用！
「舅？」潘金桂進辦公室就見胡支書有手打擺子的跡象，忙給老頭扶住了。
胡支書撂開外甥女就沖了第五家，問第五名怎麼還把事情給解決的惡化了？第五名也糊塗了。昨天勸說得好好的呀，看老伍那一臉感動，估計叫他為自己肝腦塗地也不無可能。怎麼今天就弄出辭職這一神來之筆？第五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倒也有些不會了。
「那您老同意沒？」劉秀娟作為局外人，比較清醒，趕緊追問關鍵點。
「伍家溝不是家天下。」胡支書告訴兩人，這種大事不歸自己決策，老伍已經奔鎮政府去了，想必田鎮長那邊很快就會有個結論。
田鎮長一直是個有原則的人。儘管老伍尸位素餐在伍家溝禍害多年，礙於是自家表弟這親戚關係，也沒有將其撤職拿辦。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當年伍家溝太貧困，沒了老伍這權欲熏心的，一時間也尋不下別人頂缸，大會小會地當反面典型。至於後來，伍家溝因為第五名的關係一步步邁向小康，表弟則成了明星村幹部，拿下他就更沒道理了。
這麼好的形勢下，怎麼要辭去村長職務？田鎮長訝異地看著老伍：「第五名不要你了？」
「我堂堂一國家公職人員，怎麼是他要我不要我？」老伍聽不得表哥抹黑能人第五名的形象。自己不是人，表哥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給自己和錦鯉俱樂部老闆從中牽線的就是他。指不定從中撈了多少。沒錯，辦公室又煥然一新。而且那天帶著城裡大老闆簽約魚塘時，為什麼不肯跟著回村上？細思恐極，這孫子肯定是預料到自己的悲慘境遇才刻意避開的。這邊坑了自己，那邊坑了城裡那仨傻嗶，就他一人得了好處。王八蛋表哥不是人！陰險毒辣我*你＆%#@%……如果殺人不犯法，這會兒起碼給田鎮長辦八次白喜事。
聽老伍這立場還是站在第五名那邊，田鎮長點點頭。作為一名老基層，立刻就判斷出老伍這是被群眾鬥爭的怕了。能想通，伍家溝那幫野人……一次干挺了仨城裡老闆外加一村長。這種極限生存的地界，凡人壓制不住。別說老伍這當村長的，鎮上都為難。沒牙的老虎震不了山，既然表弟鐵了心不幹了，或許將肇事村村長撤職拿辦是個好選項？群毆事件好歹給人家個交待，拿他巧妙地發揮下餘熱也是不錯的。
田鎮長越想越靠譜，打定決心就把性質定在老伍一顆老鼠屎攪亂一鍋湯上。
「表哥？」老伍看田鎮長滿臉痛苦地沉思半晌，心就軟了。反省自己剛是不是態度過於惡劣？沒想到辭個職能讓表哥這樣難以抉擇，到底是親戚，血緣關係抹不斷。可丟下包袱，日後能輕裝上陣，老伍還是硬了硬心腸，壯著口氣向田鎮長鄭重聲明：「表哥，你不用挽留我！我已經下定了決心！」
「領導幹部，怎麼能遇到一點艱難險阻就撂挑子呢？」田鎮長挽留還是要挽留的，跟老伍客套了一句，怕這沒眼色的當了真，及時補上了後半句：「但畢竟你下定決心，鎮上也不能強人所難。是這，你呢，先回家等幾天，站好最後一班崗，等鎮上找好人選接替你，再辦正式交接手續。」
嗯？這就同意了？老伍本以為會遭到表哥的苦苦阻攔，已經站起來一手扶住牆，做出了田鎮長不同意就當場血濺三尺的架勢。但這順利的……是不是有些過？
懵懵的離開了田鎮長辦公室，老伍卻發現似乎並沒有預想中的如釋重負。剛表哥那意思是，等他尋到接班人後，自己就跟墳包、富大山之流一樣，都變成了布衣職業了？要求達成，不該笑嗎？怎麼心底還有那麼一絲隱隱的失落呢？
好事傳千里。伍家溝中秋髮錢一事經過各種發酵，如今已經佔據了全鎮各村的眼紅頭條。當群眾的，羨慕人家群眾上輩子積德，這輩子才托生在伍家溝；當領導的，則再度羨慕起人家村委會。
胡支書倒還罷了，老山前線下來的大英雄。老伍算是什麼玩意兒？要人材沒人材，要樣貌沒樣貌；早先大會小會充當反面典型的角色，如今就因為村裡出了個能人第五名，竟然也成為本地政壇明星了？那還需要什麼本事呀，只要有第五名在，誰來都是模範村長！
嫉妒的種子一但種下，很快生根發芽。寫匿名信的；政府官網上昵稱舉報的；宗教場所里狂扎小人兒的……沒有肥缺不要緊，可以創造。
理想是美好的，但實現起來難度頗大。想到田鎮長是老伍他表哥，還懷疑這裡頭有包庇行為。正謀劃著要把這裙帶關係一同給舉報了，卻有好消息傳來——老伍辭職了！
「這人啊，最難得的是他要明白自己能夠吃幾碗乾飯。」潘金桂感慨地看著胡支書。問他：「舅，您老覺得我咋樣？」
不咋樣。胡支書心說對著老伍，那栓起韁繩來毫無心理負擔；可要是這樣對外甥女，自己那癱瘓多年的老姐姐非跳起來把自己打死不可。關鍵是沒想到老伍竟然真的下了這個決心，把面子看得比權柄還重要……他失心瘋了吧？
第五名也沒想到事情進展得如此迅速。又忙著魚塘又忙著了斷大師那廟宇改建，等聽說田鎮長已經同意了老伍的辭職，就等確定接班人了。這事情已經在村裡傳的沸沸揚揚。剛教會了嫂子用社交軟體，她就拿這件事練習刷自己的屏。又應了那句老話，亂世出英雄，這邊跟劉秀娟討論怎麼解決此事，還沒個結果；那邊富大山已經拎著各種山貨登門拜訪了。
富大山快人快語，問第五名自己長的還排場吧？出門陪客絕不給咱村丟人；還年輕力壯，比起老伍那土埋了膝蓋的更有精力帶領大伙兒。關鍵是當領導的履歷豐富。小時候領著娃們家打地里偷西瓜；長大了領著鄉親們對抗縣裡施工隊，很有鬥爭經驗。如果能在仕途上面有所作為，將來一定會為第五名的企業大開方便之門……
又熱情又主動，還沒上任就開始許諾開後門兒了。第五名挺佩服富大山的勇氣。「大山。村幹部的遴選。這是組織上的事情。你有什麼想法？也該找胡支書他老人家談。」
「名哥。」雖然年紀比第五名大，但富大山毫不猶豫地用上了尊稱。「雖然人選是組織上確定的，可領導幹部需要的是人民群眾的支持。你是咱們村最有權威的人。要是你支持我，這村長我還能當不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