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大權旁落(上)
員工的積極性不能打消,但蹭狗味也嚇不跑熊。勸墳包先家裡待幾天,等訂的東西送來了,咱再上山不遲。
「啥東西?」墳包一聽第五名給自己訂購東西,立刻興奮起來。
拉著墳包交給他奶,嚇老太太幾句,給自己孫子看好,死了活該之類的。嚇的老太婆給墳包鎖家裡,還搬了凳子坐門前堵著,第五名這才放心。
是該好好規整一下了。不光是為了墳包的安全,也為魚塘往後發展起個好頭。孫婷留下那些德國養殖場的照片挺刺激第五名的,一來是馬庫斯的帥氣,這人種問題,先天差距沒法彌補;再就是人家那井井有條的養殖模式令人欽佩。有了這些想法,第五名沒事就開始琢磨、學習,越發覺得人家這種規模化的養殖是一門很深奧的學問,好處是長了知識,現實是以伍家溝的現狀如痴人說夢。
慢慢來吧,羅馬不是一天建成了,先給墳包把加強簡易房裝上再說。這可是斥了七萬元巨資訂購的,入地兩米有餘的鋼架支撐,房子的整體搭構在突出地面的鋼架上,遠處看猶如懸空。上下使用滑動樓梯,梯子一收,多大的熊也沒法上來。
來安裝的工人也麻利,除了地基鑽孔費點時間,其他都是積木一樣的搭建,不到兩天時間就完工了。四十多平米的面積比以前那簡易房寬敞的多,通風美觀不說,裡面還隔成兩個套間,墳包一家樂的跟啥一樣,本來說再雇個人給墳包打下手的事都免了,墳包父母立刻請命,一家三口齊上陣,反正咋都住下了。
富大山眼紅的不得了,滑動樓梯拉上拉下了幾十次,覺得墳包連洋房都蓋上了,嫌第五名太偏心,運了半天氣:「熊是上不來,豹子一下就跳上去了,到時候把墳包一家都吃了,咋辦?」
尼瑪……不等墳包他爸發飆,胡支書一腳就踹上去了,這都是精神文明教育沒跟上才滋生出來的人渣。
解決了個心事,第五名也輕鬆了不少,適逢孫婷打電話回來報喜,和馬庫斯那邊的意向都談好了,魚會先在福州的合作漁場觀察、檢疫,等狀態適應了再運送回來。
過程很麻煩,但結果令人欣喜。孫婷的魚苗,飼料廠的生產,廣緣寺的興建,每個環節都在朝自己計劃的方向走,都可以用一帆風順來形容了。除了……第五名拿出電話給鐵馬撥了過去。鐵大公子是這裡唯一的變數,任務是打入敵人內部,可這都出去一個多月了,竟然連個音訊都沒有,不催催是不行了。
鐵馬絲毫沒有地下工作者的覺悟,太白山滑雪場里正秀姿勢呢,被第五名的電話給打斷了,就特欣喜。哈尼是惦記自己呢,就決不能搞砸了,浪勁就上來了,給衣服脫了個精光,赤膊回身朝一幫和女教練嬉耍興起的資深會員們揮揮手,「先到終點的獎勵女伴遊一個,最後一名陪本公子一夜春宵!」
這都啥玩意?第五名聽著電話里不斷傳來的淫笑尖叫聲,默默掛上電話,看來那邊也很順利吧?揉了揉太陽穴,後悔給鐵馬的零花錢太多了,早知道就只給貳佰。還滑雪?還春宵?碰瓷兒去吧!
自己深山老林里辛苦,孫婷歐洲隨身北歐帥哥伴遊,鐵馬舉辦淫亂派對……看著還帶著夾板的丑墩墩,輕輕摸了摸被削掉的耳朵。「咱倆肯定都讓人坑了。」墩墩通人性,鄙視第五名一眼,一瘸一拐吃魚飼料去了。嘆了口氣,廣緣寺趕進度,嫂子估計回不來了;下午還有人來送豆面,自己還得去鎮上驗貨,就剩兩塊壓縮餅乾了,墊墊算了,啥人啥命。
就連壓縮餅乾還沒吃到嘴裡,老伍來了。自從老伍被伍家溝眾鄉親熱情迎回村長大位這一個月里,第五名不想理他。面上碰見了客氣一下,可還有點記恨老伍為蠅頭小利和俱樂部老闆勾結的事。
老伍單獨來見第五名也有點怯怯的,可不來又不行。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過於棘手。本以為能讓鄉親挽留是個露臉的事,一開始還真有了點兒萬人迷的代入感,等過了勁兒,人又接了地氣,才重新看清現實。
每年秋末冬初,村委會都要圍繞冬播進行生產分配計劃。現在退耕還林,剩餘那點地被拿來養了蚯蚓,本該清閑了;可因為村裡現在新產業日益興旺,需要統計和預算的倒比從前還多。
老伍勤勤懇懇地列了張單子。農耕那格劃掉,又把禽蛋和蚯蚓養殖添上;飼料加工廠的務必要保證;至於路,一定要趕在臘月前修完,不然天冷土硬,活兒就幹不成了……
計劃都是要經村委全體成員集體表決的,老伍便組織開會。往常說八點開會,七點四十人就全到了;可都八點半了,村委會裡就只有老伍和胡支書倆人。看了眼表,和空蕩蕩的辦公室,老伍自己都覺得尷尬。
又等了十分鐘,潘金桂才姍姍來遲。見了老五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倒是對胡支書解釋了兩句,說娃要上學,家裡忙的不行。好歹還算找了個借口,再問另外兩人呢?潘金桂便說他們家裡有事,讓自己幫忙代請個假。還問老伍:「他村長,要不咱們先把會一開?」
一共五個村幹部,缺席三分之二,這還開球會呢!
老五明白,這就是都沒把自己放在眼裡啊!可辦了丟人事,底氣不足,就沒辦法像過去那樣發火。眼巴巴地看著胡支書,指望老頭能展現一下村支書的權威,沒想到胡支書竟比自己還寬宏大量。
「人要是不夠,咱這會議就推遲幾天。等都沒事兒了再開也成。啊。」說完,就要回家歇晌。
「舅,我媽說了,讓你今天到家裡吃飯……」潘金桂也追著胡支書出去了。
偌大個村委會裡就剩下老五一人。空虛,寂寞,心裡好像被誰捅了幾刀。傷痕纍纍中還不忘安慰自己,凡事都有影響,等鄙視自己的這陣風過去了,興許就好了?而且雖然村委會裡權威不在,但第五名那飼料加工廠還需要自己主持呀。
老五便又去飼料廠籌劃。離老遠卻發現不對勁兒:怎麼還多了個看門的?叫過來一問,娃還挺得意,說這是富哥安排的。
「富哥說了,我看門,他放心!」胸脯拍得山響,一副樣宰相門前三品官的姿態。
富哥是誰?老五帶了疑惑走進去,就瞧見富大山正在廠里吆五喝六。一會兒讓這個把魚粉挪到一邊;一會兒叫那個擦拭機器檯面……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嘴臉。
見老伍打量自己,富大山起初還有點不自在。可想到老伍辦的那些丟人事,瞬間腰杆子挺直,表情輕鬆地打起了招呼。「叔,來啦!」再不復前陣子村長前、村長後的模樣。
忍著氣沒理會他。老伍抬手把操作機器的那個村民叫過來,「你娃不是背料的嗎?啥時候敢上機器操作了?」
「富哥說了,我靈性,以後就操作機器了。」邊解釋還邊得意地看了眼富大山那邊。
小學留級七八年的人都敢說自己靈性?老伍環顧整個加工廠,瞬間明白了緣由。跟富大山關係好的,都被安排到操作機器之類的輕活兒上,又體面,又能被領導關注;跟他關係遠的,全被發配去扛原料,累得黑水汗流,工資還沒人家高。
任人唯親也沒做這麼明顯的,老伍很是不齒。擱過去,早就把富大山喊過來一頓打罵;可今非昔比,到底是有過黑歷史的村長,斟酌半天,朝富大山擠出一個笑臉,和顏悅色地勸誡:「娃呀,工種的事都是早定下的,公平起見,普通崗位都採用輪換制,需要技術的關鍵崗位,人員更不敢胡換。」
此消彼長,見老五有商有量的模樣,富大山倒橫了起來,話說的也就不那麼客氣了:「伍叔,前兩天你不在;飼料廠這兒都是我安排。工作起來非常有效率。連名哥都沒挑出毛病,您也就別拿著雞毛當令箭了。」
這就讓老伍很難堪了,不但當眾讓自己下不來台,還把第五名扯出來做大旗。偏第五名不在場,誰對誰錯的也沒個見證。自己好歹是個村長,年紀、輩分又長,這會兒怎麼跟富大山撕都不是長臉的事兒。而且富大山安排下的這些小夥伴們還在旁邊起鬨,說富大山安排合理,話里話外又帶出一些老伍出賣魚塘的事情……老伍臊得臉上通紅,忍著氣背著手,想了想,咬牙擰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