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雪夜送春歸
「都停了!」第五名喊了兩次,都被村民們熱火朝天的埋怨聲淹沒。開玩笑,大夥都熱被窩裡睡的正香呢,被村長喊起來出白工也就算了,還被倆無良老闆吆喝來吆喝去,虧得是富強在村裡的威懾力強,要換了老伍早有人造反了。
富強開了大喇叭,明令禁止再鋪草簾。村民們令行禁止,呼啦一下扔下手裡的活,抽煙的抽煙,罵娘的罵娘,高矮倆人急了,就打算找富強的事,被迎面過來的第五名和伍魁首制止。
這下二人緊張了,以為第五名這是處心積慮的落井下石,擺出拚命架勢。富國美上來將逼近質問的高老闆推開,護在第五名面前,「人是我請回來幫忙的,你敢動我名哥一指頭,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小女孩氣勢驚人,高矮倆人也是怒急攻心,伍魁首覺得護花使者兼第五大員外帶刀護衛的職稱將近,不等局面混亂先發制人了。傷筋動骨一百天,高矮倆人的傷勢病未痊癒,面對急於表現的伍魁首毫無防備,瞬間就被廣緣功夫給折服了。
第五名都驚了。對於高矮倆人的脾氣摸的挺通透,本欲解釋一下,沒想到大師傳人如此雷霆,都不外交機會。尤其董家寨的村民們還一面倒的喝彩叫好,弄得富國美都沒面子。
可既然武僧發飆,那就只好委屈高矮倆人慘叫咒罵一陣了。富國美好言勸慰諸村民按第五名的指揮,給改道的水勢再改回來。說起來董家寨對第五名沒啥成見,尤其開春還指望賣蟲掙錢呢,那可比養豬實惠多了。
「魚要出事,你要全額賠償!」倆老闆的威風被煞住,只能躲在富國美身後叫囂。
「我名哥憑啥賠償?」第五名不想搭理倆人,伍魁首卻不認卯,大有蓄勢待發之勢。
富國美自從見識了倆老闆的種種嘴臉,都有點看不起城裡人了,「人是我請回來的,該賠的有我村上呢。」
富強大喇叭播完音,正遇上伍魁首猛干高矮二人一幕。看女兒能控制局面,也不想過去勸阻;這節骨眼上不想和高矮倆人碰面,便靠在石頭後面點根煙歇歇,卻被富國美一句話嚇得煙都掉了。可再想想,道理沒錯,死馬當活馬醫,誰也沒法保證不出事。到時候大不了賴賬,又不是第一次干這事了。
高矮倆人在人屋檐下,眼睜睜看著水道被扒開,水流沖了進來,想死的心都有了。可說來也奇怪,後山衝下來的水流竟帶著濃濃的霧氣布滿入水口。這說明高處水流的溫度比魚塘里高啊!這有點跌破常識了,
水溫回暖,錦鯉們漸漸復甦,體能好的已經開始朝水流方向聚集了,等天色泛白時,絕大部分錦鯉都恢復了活力,儘管有損失,但微乎其微。不光高矮兩人鬆了口氣,富國美和董家寨的人也覺得神奇。自家忙活一宿,早知道啥都不幹反而沒事。
「也不全對。」第五名有了伍家溝那邊的經驗,查看入水口的情況。打電話給墳包,讓把出入水口再擴大些。不一時,墳包那邊電話打過來報告完成任務,並報喜訊,自家滿塘錦鯉毫髮無損。
「嗯,我看到了!」第五名看到董家寨的水流明顯加大,印證了心裡的想法。是自家魚塘加大了引流和排水,上面溫度相對高的水流拯救了董家寨的錦鯉,但不必給董家寨解釋太多,朝伍魁首一揮手,「回!」
還是鄉里鄉親的可靠啊!儘管常年和伍家溝不對付,可人第五名心胸寬廣,有求必應,應則必達。在大人眼裡,那是難能可貴,可對年輕姑娘們來說,伍魁首那出神入化的拳腳功夫頗有了斷大師的風采。鄉間傳聞了斷大師乃著名花和尚是也,可人的名樹的影,石坎鎮的傳奇人物。沒想到兒子也這麼剛猛,虎父無犬子,頗得年輕異性青睞。
便有女性家長警惕起來,警告自家姑娘莫要被那武僧外表迷惑,嫁人要嫁第五名這樣的,伍隊長的後人不是好歸宿,老娘年輕時也差點被伍隊長輕薄云云。
「拐棗她媽,別給臉上貼金了。伍隊長要真看上你,這會兒人早瞎了!」富強也算是頭猛男,常自詡屈居第二,不情願在自家地盤上談論石坎鎮第一高手,「你倆過來,給倆老闆抬回去休息。國美,把你名哥送到鎮上!」開玩笑,普通農戶豈能輕言高層婚嫁?第五名要娶了自家國美才算門當戶對!
這場雪雨來的急,去的也快。天大亮的時候依然晴了。萬里無雲,碧空如洗。門前濕滑的軟泥,差點讓曹俊滑了個筋斗。儘管地處在南坡,沒看見下雪,但突來的大雨還是東壩頭一夜的忙活。怕水壩水位太高沖走魚,指揮了村上排放水,一早就接到曹家集老家裡的抗議電話,說河道水流湍急,差點給曹家集漁場淹了,定要告到縣裡追究其行政責任。
一番抗議讓曹俊心頭暢快,給曹家集連人帶魚和自己不美好的童年都沖走了才解恨。體驗到自己能掌管下游曹家集生死的快感,便產生了再放點水試試的執念。努力剔除這傷天害理的念頭,交代支書在壩上代管,自己則要趕赴伍家溝一趟。
如今東壩頭的羅非魚養殖如火如荼,曹俊畢竟是新手,底氣不足,總抱著一種多個人多條路的心態。聽說專家錢老師到了伍家溝,鄭重邀請小錢去東壩頭水庫參觀。第五名理解曹俊,便隔著窗戶請示小錢,請她去東壩頭觀察下羅非魚的長勢,看看餵魚的飼料還有啥需要改進的地方。
「可算是僱到驢了。」小錢隔著窗戶看了眼正在院子里散步的李大亮,這貨吃完飯還能消會兒食呢。「你一夜不消停就算了,一早還不讓人睡個安穩覺。」
不消停?曹俊羨慕的看了眼第五名,要不說是年輕人呢,體力就是棒棒的!第五名咂摸這話里的意思,就感覺一個大黑鍋背了起來。這會兒承認也不是,否認更難看。只好敲敲窗戶,「可不敢這麼說。這麼重要的產業怎麼能沒有你參與呢。」
小錢切了一聲,收拾打扮妥當才出門,卻被第五名一身復古打扮給逗樂了。上身是藍色勞動布的衣服,下身是軍綠色的褲子,腳底下踩著一雙幾十年前的解放鞋。被你爺附體了?
太失禮了。第五名提醒小錢,「昨天胡支書不是下了決策?一早就挨家挨戶通知來了,讓壯勞力都去鋪柏油,把昨天耽誤的工時補回來。」
「連投資商都不放過?」小錢見第五名眼眶底下發青,「你那魚咋樣了?」萬一全凍死了,會不會對玉立公司絕望?「要是……那啥的話,錢家可不要窮女婿。」
第五名笑起來,告訴小錢魚都好著呢。「是我虛驚一場。年輕力壯的,熬個夜也不算什麼。」好歹是伍家溝村上的一份子,參加如此盛大的集體勞動,理所當然。
「做做樣子就行了,完事早點休息,身體垮了就啥都折騰不動了。」小錢輕撫第五名的臉頰,親昵的叮囑完,才跟了曹俊去了東壩頭。
前腳才送小錢和曹俊出門,剛轉身回來就聽見嫂子房裡咳嗽。是昨晚淋雨病了?趕緊推門探視,卻見劉秀娟臉帶不悅的坐床上,見第五名進來就問:「啥叫身體垮了就啥都折騰不動了?」
第五名逗笑了,關心的倒了杯水遞給劉秀娟:「嗓子疼?」
「你嫂子可沒那麼金貴。」劉秀娟接過水,朝被頭裡蜷了蜷,帶出一陣棉被裡的餘溫。眯眼看第五名的打扮也笑了,「哪兒翻出這麼一身?」說著,拍拍床面讓第五名坐下,又自然的歪頭靠在第五名背上,「打扮的和你哥一樣,家裡沒身衣裳穿了?」
人與人之間的親昵感都是分步驟的,所看所想……還有所聞。說人是視覺動物,以貌取人往往只是個假象,往往起到決定作用的反而是嗅覺。比如現在的劉秀娟,一挨著第五名就是心亂心動的,每次這種感覺都能讓人回味一天;可今天就一分鐘都挺不下來,硬著心給小叔子推了一邊,「咋衣服換了,味道都變了?」
一早胡支書送來的,說是自己年輕時候沒捨得穿爛?今天這全民上工的是個氣氛,就別往日那城裡人打扮了,要有在當地愛當地的普世觀才更得民心,彰顯第五家捐路、修路一體,是不折不扣的愛村先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