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法理
尤其是幾個重傷員家屬,在富大山的戳火下就有了殺死比爾的勇氣。本來在老伍家復仇,鍋碗瓢盆都砸了不算,還要扒炕。老伍媳婦和伍老大勢單力孤,眼睜睜看著半拉炕就快沒了的時候,聽到第五名回來的消息馬上就偃旗息鼓了。
第五名回來,就代表大王這職位上有人了。而老大王家現在剩下孤兒寡母的,當然要找新大王鳴冤訴苦,那富大山挾私報復的猥瑣嘴臉便被形容的更加醜惡。
富大山什麼樣的人品,那是村裡有目共睹的,大夥都懶得計較了;幫老伍洗冤才是重點。聽第五名要請地質專家來現場勘驗,老伍媳婦激動的渾身打擺子。全村人包括親兒子都不信任老伍的時候,只有第五名叔嫂鼎力相助,以後就算給人赴湯蹈火那也值了!雖然被小錢和第五名攔著沒磕上幾個頭,但嘴裡語無倫次地表示,無論如何,她全家這輩子都感激第五名這份心意。
「難道罪魁禍首不是老伍?」墳包他媽驚愕了。「可縣上不都說……」
「縣上是初步調查!」劉秀娟知道存摺上是胡支書的名字,但因為那邊無法取證,這些細節上無法公布。老伍身為知情者和負責人就必須擔起事故責任。「再說了,老伍畢竟多年的村長了,眼界再短,也不至於下公賬五萬塊錢!」
「那事故呢?就算老伍沒貪污,事故發生了,他就得負責!」也有傷員家屬思路清晰點的,家裡的壯勞力還在醫院躺著呢,村裡沒個說法可不行!
「所以我才去省城請專家下來。具體原因要看現場調查取證。」第五名知道全村都著急知道真相,就請大家明早共同去事故現場,共同做個見證。
好說歹說,先讓大家消停別找老伍家麻煩,至於那妖艷專家能不能起到作用只能明天見分曉了,聽天由命吧。大夥前腳走,小錢就開始發笑,第五名正想著把鐲子還給嫂子,就不想搭理小錢這茬。可劉秀娟有點納悶,本來這麼凄涼個事,問小錢笑啥。
「嫂子,你覺得是法大還是理大?」小錢示意第五名先別走,並拉著劉秀娟一副要探討的樣子。
「你少拿我嫂子做實驗!」第五名看不過眼了,知道小錢看不起農民,定然是因為自己路上袒護嫂子,小錢伺機報復。
劉秀娟反倒不喜歡第五名這態度。畢竟這家裡現在是自己拿事,就算小錢真要以女朋友身份發起挑戰,那也得親自出面應付;被小叔子過於保護的話,倒顯得自己是個軟蛋了。不卑不亢的領小錢進了屋裡,讓第五名倒了兩杯熱水,這才一副細細尋思的樣子,「這村上家裡都窮了好幾代了,都說窮人沒有閑工夫,誰還有空琢磨法啊理啊的?」
第五名聽嫂子這麼說,就知道要著了小錢的道,趕緊想把話岔開。
「我沒說完,你別插話。」劉秀娟制止了小叔子,又換了個寬和的表情拉過小錢的手輕輕拍了拍,「虧得有名名考出去長見識,又帶了你啊,孫董啊這些有本事的人回來,家裡日子也過的寬裕些了,人也知道害怕了。」
「害怕?」小錢不解,明明都是伍家溝新大王了,有啥怕的?可話不能這麼問,要有攻擊性,「嫂子是怕第五名事業不順利,又過回以前的窮日子?」
王八蛋,就要回個鐲子,就開詛咒啊!第五名礙於嫂子不讓插嘴,可覺得小錢咄咄逼人,就想給她耗油跟了。
「窮有啥怕的?」劉秀娟回頭看了眼小叔子,倒笑了,「越窮就越不在乎!我還當過神婆子呢。縣裡三五不時下來禁止封建迷信,隔壁鄉里還判了倆神漢的刑,我怕過嗎?」
第五名趕緊打斷嫂子。隔壁鄉里判的那倆是打著封建迷信的旗號姦汙婦女,不是一個性質!
「那咱還拿了勞務費了呢,你不是得交學費嗎?」劉秀娟毫不在意的擺擺手,「流氓是那麼好耍的?那幫女的都自願的,叫我說都是活該!按理最多是通姦,可人家派出所不管這些,就按強姦罪抓的人。」
嫂子看事情永遠那麼直觀,第五名有點想笑,可小錢好像感覺出什麼,讓第五名別插嘴,聽劉秀娟繼續說。
劉秀娟頓了頓,眼裡有點迷茫:「你們大城市裡讀書人多,懂法的多,當然用法好管理;咱鄉下人大多都不懂法,可再壞的人多少都知道點道理,先理制更合適些;他胡支書不是也說了,法、理共治是朝法制的良性過渡嘛!」
小錢聽的合不攏嘴,第五名更是驚訝。嫂子這認知度太高級了,連自己都沒想明白的事,嫂子卻能講的這麼清楚,根本不像個只有小學文化的人。
劉秀娟看兩人驚異,趕緊擺手,「當時打擊封建迷信,我這名字也在派出所掛過號的。胡支書給所長講這道理,說秀娟不是斂財,最多是個勞務費,一不破壞治安,二不妖言惑眾,就是想供個大學生。小病小災的,土地廟、灶王爺這些大家不是都還花錢祭拜嗎?那就索性把秀娟當個活土地廟,事兒不就過去了?」
嫂子為供自己上學受的坎坷,還有生死未卜的胡支書,第五名有點難受,不滿的看了眼小錢:「還有啥問的?」
小錢認可的點了點頭,「那剛剛為啥說覺得怕了呢?」
「當然怕,有一萬塊怕人偷,有五萬塊怕人訛,有五十萬就怕人搶了。」對這些事情,劉秀娟是有感悟的,畢竟有墳包一家訛過的經歷,「所以想想,胡支書的道理也不盡然全對。」
啊?這層面都高到能挑出胡支書的錯了?聽嫂子這麼一說,第五名倒顯得自己有點無知了,坐端正靜聽。這小細節被小錢抓住了,朝第五名刁鑽的一笑。
「也不是啥大道理,就是胡想胡說呢。」注意到自己成為倆高學歷人的焦點,劉秀娟挺不好意思的,「比方我家裡有個寶貝,就怕別人惦記。你有理的時候他跟你講法,你合法的時候他和你講理,這就沒法弄了。要麼大家都講理,要麼大家都講法……我呢倒不是說偏向那一邊,前提是家裡好日子不能讓外人攪和了,最好判個無期死刑啥的,省的講理的麻煩了。」
細思恐極,但小錢還是禁不住給笑了。朝第五名指了指,「嫂子,鐲子我已經還給第五名了。」還有意無意的看了看手上的鑽戒,舒適的伸了個懶腰,「明天我那狗日的好朋友要來當專家,不能讓我丟臉!我先睡了去,皮膚要養好。」
小錢剛出門,劉秀娟就給門從裡面插上了。第五名掏出鐲子給嫂子遞過去。
劉秀娟拿著鐲子露出欣喜之色趕緊套到手腕上,轉瞬間表情又變的嚴肅起來,「你拿戒指換鐲子回來的?」
「啥戒指……」第五名剛要裝傻,就在劉秀娟號令下老實坐下。
「當我瞎?前頭手指頭光光的,省城跑一趟就多了那麼亮個戒指。花多少錢?」
「幾萬……」第五名被揭穿,有點局促,「也不貴……」
劉秀娟氣的手指頭朝第五名點了點,又不好說啥重話,畢竟小叔子現在的收入花幾萬塊不是啥罪過,可戒指這東西太氣人了,「為啥不買個別的,非得戒指?!」
第五名知道嫂子誤會了,趕緊解釋有關與閨蜜專家和小錢攀比的事。戒指只是道具,沒有其他含義。劉秀娟明顯不信,人家科學家不是都嚴肅認真嘛,哪兒會潘金蓮家閻婆惜的?這不能怪嫂子,要不是親身經歷,自己也不信。想到電話錄音,趕緊給嫂子放了一遍。劉秀娟聽的面紅耳赤,想笑又怕影響形象,「咋還有這樣的專家?倆人還是好朋友?」
這話也是第五名想問的,無奈的點點頭,「路的事牽扯這麼大,咱飼料廠和魚塘都指望呢,我也嗎沒辦法。」
「外頭女的都靠不住,你就當吃虧長見識,以後小心點。」劉秀娟說完,又覺得針對小錢的意識太強,顯得自己小心眼,先給鐲子取下來放了一邊,「嫂子現在成天的上網,也看也學呢。和那些人比起來,咱也不算啥有錢人。前頭我也把顯擺的癮過了,以後穿的用的都樸素些,孫董給的那車能不開就不開,鎮里開了兩線小長途,以後出去就坐那個。別招蜂引蝶的沒完沒了。」
輪到第五名想笑了,拉過嫂子手腕給鐲子又套上,「這會兒想起低調來了,晚了。你想咋過就咋過,沒必要為這小事心煩。」說著,用力咳嗽一聲,提醒外面偷聽的別太肆無忌憚,劉秀娟心知肚明的,讓第五名趕緊休息,明天還要看排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