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3.古剎新生
363古剎新生（上）
這太突然了。寺廟裡不該是雕刻佛教故事嗎？鐵馬最喜歡呂洞賓傳道這個單元，被呂大仙陽剛帥氣吸引了；但孫婷卻覺得鍾馗捉鬼的這一塊磚雕特別眼熟。這不是……
「就是我家後院圓門上的那一塊。」第五名很是不舍的用手撫摸，但大局為重，為了給了斷大師過難關捐獻了。
「名娃氣量大啊。先頭路上出了事故捐了快一百萬，這會兒廟裡應急，鎮門的磚雕也摳了，全村人都感激的不知道說啥好了。」了斷大師真情畢露，聲音都帶著情緒，「要是沒有名娃，別說一期工程，咱這廟門都運不上來啊！」
這就明白了，怪不得第五名剛說比墳包家還窮呢，就那麼點家底裸捐了都。說起來是給村裡修路了，但孫婷明白這路對自己公司的計劃有多重要，肯定的點點頭，「以後有這種事情，和我多商量下，別老是自作主張。這錢算是玉立公司出，回去把你的賬補了。」
「這次就算我的吧。」第五名知道後期用錢的地方還多，就公司賬上那點兒錢經不起折騰。「下不為例。」
公司報賬都不要？伍魁首和墳包有點替第五名智商著急，倒是鐵馬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抓過墳包胳膊看了看錶，「大師，人家不是講究開門見山嗎？廟裡弄個大照壁不倫不類的，還沒一樣和佛教沾邊的。」
了斷大師站在山門前，很是仔細的打量了一下，露出一臉玄機，「佛本是道嘛，就是追溯到封神榜都能講到一起去。再就是這照壁是我和名娃商量了好幾天才決定的，咱這寺里養著金貴魚，又來的是鐵董、孫董這樣的金貴人，咋能和那些俗廟一樣？開門見山讓人看個通透可不行，有東西擋著好奇心才強嘛。」
理一說就通。別家的廟是拜佛的，咱這廟功能稍微多一點，自然要與眾不同了。鐵馬很是認可的點頭，好奇心也提起來了，就要轉過照壁朝里去，卻被大師攔住了。「他鐵董，洒家貫徹您當時要回歸自然的重點……」
看到了斷大師很是在意自己的看法，鐵馬滿意的笑了。擺擺手，示意大師別緊張，自己是來遊園的，不是來挑刺的；抬腳轉過照壁，看到裡面的景象卻還是一臉驚異。
寺廟見多了，香煙繚繞，恢弘的大殿，寬敞的佛堂，高聳的金身，不論大江南北彷彿是一種制式。可廣緣寺卻打破了這種概念，兩邊全是形態各異的林木，高矮搭配的講究，即不給你遼闊的視野，無法洞悉後面的景物；也不讓你覺得緊恰，有和林木融為一體的感覺。留一條擺出萬字花紋的小石子路曲折向前，本來不大的前院被這麼一改造卻顯得曲徑通幽了。
「咱山上的樹，都是名娃一棵棵挑下的，品種全，造型好，又都種的活。」了斷大師很是讚歎第五名種樹這本事。尤其那一圍高山杜鵑更是難得，是大師夜闖秦嶺的自然保護區整棵樹挖來的，一切宗旨就是省錢。當時第五名看到這些樹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差點報警。
「好東西！」孫婷是在花鳥市場打滾的人，知道這玩意珍稀，上去摸了摸樹榦，「挖這麼多，不犯法吧？」
不犯法才怪！第五名當時無意提了句秦嶺山裡的珍惜植被，沒想到這和尚父子就連夜行動了。平時偷弄點兒山槐、崖柏的，靠山吃山也說得過去；可這倆膽大包天的，連續十多天每晚一棵的挖，這還不算，連黃嶺春和紅豆杉也順手牽羊的弄了十幾棵。
「紅豆杉？」鐵馬覺得這樹的名字就是給自己準備的，就準備弄點紅豆贈基友，立刻要見識見識。可面對幾棵枯瘦的小喬木就有點失望了，「咋沒紅豆？」
「叫紅豆杉就必須結紅豆了？那龜背竹結烏龜嗎？」孫婷臭了鐵馬一句，讓這沒見過世面的紈絝少丟點人。
「到季節就有紅豆了。」第五名阻止鐵馬暴力朝樹叢中擠，「都是才種上的樹，靠冬天紮根呢，動作別太暴力。」
「等等！」鐵馬忽然想到什麼，朝周邊珍惜林木一指，「高檔的花花草草都掛上牌子，就和植物園一樣。上面把名字，習性，珍稀程度都寫清楚，連價碼都標上，五十萬起。」
「咱養魚的，賣樹可犯法！」第五名制止鐵馬的思緒，本來挖人家保護區的植被都挺造孽了，這會兒還明碼標價，你是給人家公安局加破案率呢？
鐵馬有點遺憾，「不是賣，是要顯的金貴。這可是顯擺機會。」
「這不難吧？」第五名是學這行的，要完成鐵馬這花開富貴的願望倒是輕車熟路，名字改的漂亮點兒，珍稀程度提高下，物以稀為貴嘛，越少就越值錢。
於是，高山杜鵑就變成了紫線金背杜鵑，是高山杜鵑的珍稀亞種，全球僅剩一千餘棵……
「伍百棵，反正就快絕種了，少說點更珍稀。」鐵馬很是喜歡第五名這創意，親自給紅豆杉命名為『血紅黃絲大眼豆』，被全員否定。
這邊起名，伍魁首手機記錄，沿著石子路走出來，卻被一座氣勢渾然的假山擋住視線。假山已經做了型，周邊一圈活水環繞的流過。因被水流潤澤，根部已經養起了薄薄一層的水苔，有蔓延著朝山上覆蓋的趨勢。
「等苔蘚再養養，就能上水蘭造景了。到時候保證比現在好看的多。」第五名小心的掬起一捧清水朝鐵馬和孫婷展示了下，「這是引的山溪，再經過水蘭和苔蘚的過濾，水質極好。直接通往放生池的。」
「真漂亮。」孫婷輕輕觸碰假山上的苔蘚，潤澤鬆軟的感覺特愜意，「你都不用養魚了，養青苔這手藝就夠吃飯了。」
這是夸人呢？第五名知道孫婷的措辭習慣，客氣的笑笑，指了指水道上一架小水車。「好看不？」
「好看！」不等孫婷說話，鐵馬立刻給予肯定，上去就準備搖水車，被第五名拉住。「這是下大雨分水用的，不是讓搖的。」說著，揭開水車下的青磚，露出一條水道，搖動水車后里面的水閘一點點合上，通往放生池的水流會截斷，水就順著假山旁的喇叭口引向了通往廟外的水道。
「還挺用心的。」孫婷讚歎一句，卻引起了伍魁首的感慨。講述上次雪雨天又要保暖又要調節水流，凄雨冷風中幾個人整整折騰一晚上苦難，這才設計了這麼個水閘。把水閘的絞索和水車相連，美觀實用。
「看不出來啊，要說心靈手巧，這深山裡還啥人才都有呢。」鐵馬蹲下來敲敲水車，用料紮實，手工細緻，搖把還雕了細密的魚鱗紋增加摩擦，讚不絕口。
說起來，這水車是墳包他爸這石匠帶傷做的木匠活。墳包與有榮焉的告訴孫婷，老父親為了報答第五名，還給寺里打了幾十條石階，那兩扇大山門用的木料里還有奶奶的棺材料呢！
這報恩的量有點大啊，第五名都納悶了，自己咋不知道墳包爸又報恩的事呢？看第五名要問，伍魁首趕緊把話接過來，「報恩咋能讓名哥知道嘛！我家和墳包是堂親，自己人知道就行了。」
一瞬間，第五名和孫婷都明白了，高僧父子倆簡直王八蛋！這是打著第五名的幌子讓有傷在身的墳包爸出白工呢！只有鐵馬一臉認可的表情，讚歎了斷大師巧奪天工的降低成本之藝術。
待繞過了假山，過了水道上一座不知誰家報恩修的小木橋，那半月形的放生池讓視線豁然開朗。一半是粗獷的石欄環繞，一半是自然砌石，形成的進出水道，古意十足，襯著那一千尾長勢喜人的錦鯉，如詩如畫。
自打脫離高山水潭那殘酷生存環境，沒有「第五爹」每天追殺後，體型便在原先勻稱、健美的基礎上又增加了一絲豐潤，顯得更養眼了。這才是自己夢寐以求的錦鯉啊，畫面一下就擊碎了孫婷內心的剛強，一臉姑娘家的樣子趴伏在石欄上。窈窕的身形包裹著發自內心的愉悅，太迷人了。第五名本來想拍下這一幕，可身邊的伍魁首已經咔嚓咔嚓拍了幾十下了，就這還沒夠，小心湊過去想和孫婷來個自拍，這下可打翻了鐵董那見不得女性比自己招人醋罈子。「拍幾下就行了，別過分！」
未婚夫董座發話了，嚇得伍魁首趕緊給手機收了。鐵馬卻親自上陣，學著孫婷的肢體動作趴石欄上，及其放浪的姿勢朝第五名招呼：「哈尼，給我拍幾張！」
「他大師，咱繼續往後看吧」第五名很是擔心這莊嚴古剎變為縱慾喧淫聖地，示意鐵大妖孽收了神通，別太過分。
鐵馬及其不情願的跟眾人朝正殿走的時候，卻發現賈老闆還趴在放生池邊上掙扎。將軍肚橫亘在石欄上，多半截身子都探出去了，就這還不夠，努力把腦袋朝池子里伸，看的人只擔心他給石欄壓斷了。第五名以為這是啥老病犯了，上前救助，卻被賈老闆下意識推了個趔趄，嘴裡還喊著：「別打攪！我要看魚，讓我看！」
又不是不讓你看！想看下次再來唄，別耽擱鐵公子驗收工程。大師示意伍魁首給老賈拉起來，孫婷見狀擺了擺手，「老賈是行家，讓他品鑒品鑒。」
賈老闆看得心驚肉跳。自己是這圈子裡打滾的老人手了，如此極品本不多見，大漁場一年出個十來條就已經是個極限了，可這窮鄉僻壤的一座小廟裡竟然藏匿著……看這面積，看這密度，得有千條上下！
「公司的魚，放大師這兒養著。」如今賈老闆也算玉立公司船上的人了，有些話也能適當地說說。孫婷伸手拍了拍賈老闆的脊背，意思差不多就行了。
公司的魚不都被錦鯉俱樂部給買走了嗎？賈老闆這麼想著，明白孫婷還瞞天過海的留了一手。這是才是底牌！意識到自己知道了孫婷的某些秘密，賈老闆冷汗就下來了，再看看第五名、鐵馬指著錦鯉談笑風生、毫不意外，就明白這幾位祖宗是早有預謀。立刻給孫婷賭咒發誓，「孫董，我一定保密！」
孫婷倒笑了，選魚苗是賈老闆的功勞，往後需要他的時候還多，話先說敞亮：「咱們自己的生意，你不保密誰保密。」
信任源於利益共同體。賈老闆之前對孫婷並沒有底氣，幫孫婷更多出於已經上了賊船下不去的心態，但這會兒瞧見這些錦鯉，突然就生出了新想法：憑著它們，興許孫婷跟錦鯉俱樂部那邊可以一戰！要是玉立公司起來了，按孫婷的脾氣，好處是跑不了的。
其實剛剛孫婷也是驚喜的，第五名能把這一千條錦鯉照顧得這麼好，就憑生出一股底氣。尤其可喜的是這山區里的氣候宜人，沒了冬日休眠期，錦鯉隨吃見長，個頭都已經足斤。這樣下去，年前就可以上市見人了。
「是時候把上面的錦鯉分分檔次，優選一次了。留出空間把放生池裡的魚挪回魚塘了。」山腰魚塘那邊的溫度比廣緣寺高，光照時間更長，董家寨訛回來的那批魚的長勢喜人，飯量日增，若不篩選的話，養殖負擔過重。
孫婷思量了下，有意無意的掃了賈老闆一眼：「這幾天大家都把時間騰出來，跟我上山篩魚……」
賈老闆是靈醒人，立刻抓住要點接話：「孫老闆，淘汰下來的魚找好下家了沒有？」
第五名和孫婷對視一眼，笑了。這就是讓賈老闆一同參觀寺院的主要目的。不用孫婷發話，第五名上前親昵的攬住老賈那肥碩的肩頭：「賈叔，你別急嘛。山上的魚調理的也不比下面差多少，就算是淘汰出來的魚，檔次也比以往的下游貨高的多……」
「不可能吧……」賈老闆對第五名這小伙印象不錯，可這話說的有點過了。早先那批是塊八毛一條從高矮倆人手裡買人挑過的小魚，再來就是第五名親自出馬拿飼料訛的那半池子魚。不管哪一批，都有先天不足的地方，怎麼好意思拿放生池這千條極品當參照物？
鐵馬笑了：「呦！您剛不是就在高山水潭邊嘛！都沒看看魚吶？」
看個屁！剛剛人都要被活埋了，還有心思看魚？賈老闆想想就來氣，一把揪過還在擦手錶的墳包，「小王八蛋，帶我上山！」
看著墳包誠惶誠恐的帶著賈老闆離去，幾個人都笑了。唯有伍魁首特憂慮的表情扯了扯第五名：「放生池裡沒魚可不好看。」
「簡單，從上頭抓一批下來就得了。肯定會被廟裡保佑得都花團錦簇。」第五名抱歉的朝了斷大師笑笑。
了斷和尚雖然遺憾，但就孫婷他們和老賈的對話也多少聽出點所以然，叫過伍魁首點化：「你別亂操心，孫老闆肯定都考慮到了，放生池是咱個門面，肯定不會讓空下來。」
和尚挺賊，孫婷保證換批花里胡哨更迎人的，心裡卻竊喜。水潭那邊，本沒有寄予大希望的魚被養得如花似玉，有點小激動；越發覺得那高山水潭是個寶地。尤其這次第五名還發飆使壞的訛了董家寨一批半成品的事，簡直犀利。人、魚一道成長，不枉自己一片苦心。當然，還有第五名他爸不辭辛苦的禍禍之功。
你爸——第五名最恨孫婷老拿這事臭自己，心裡暗暗詛咒，當著眾人的面又不好說什麼。卻不經意發現鐵馬看自己眼神也曖昧的無以復加……
純屬巧合，鐵馬這會兒和孫婷一樣，也把第五哈尼的成長歸在自己的功勞簿上。感受到陰陽兩股愛意的第五名趁機將二位領導朝工程驗收的正道上引，免得還沒到正殿就練成九陽神功了。
比起前面的巧奪天工，正殿就稍微晦暗了許多。除了那碩大的功德箱外，連大梁還沒來得及上漆呢，只將將塗了層桐油；牆壁多有破損，佛像也已斑駁……
了斷大師趕緊解釋，佛像有新的，等大殿翻修好就搬進來。看來工程是到此為止了啊。鐵馬遺憾的拍了拍牆面，一層的灰土，鐵馬挽了挽袖口，退後了幾步，打量起正殿來。朝第五名和孫婷招招手，示意兩人過來開動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