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5.侵削
鐵馬等的就是這。立刻當眾表態:大家的確需要這麼個放鬆時間,不然過年時四處給爺爺磕頭給奶奶送禮,比上班還累。「放心,我到時候一定給你捧場去!」
鐵公子都去了,想必那幾位大佬會員也去?聽說昨兒人家還一起出去玩耍呢!這就又是一個拉近和社會高層人士距離的好機會呀,在場眾會員便都紛紛捧場;甚至有打聽俱樂部老闆那天準備投放多少錦鯉,宣稱那天要給單位公款買點觀賞魚回去,就當置辦年貨。
高老闆和矮子到達俱樂部時,瞧見的便是這充滿天倫之樂的一幕。鐵馬跟爺似的坐在人群焦點位置,俱樂部老闆一臉挖心掏肺的友善。
典型的認賊作父啊。一點都沒察覺黑暗就要降臨?今天是來對了;要是晚會兒跳船,估計被人吃的渣都不剩。高、矮兩人也管不了那許多,行色匆匆地請俱樂部老闆一旁敘話。
要是告密,應該不是這表情。鐵馬自打高、矮兩人進來,就一直仔細觀察,這會兒有了判斷,估計第五名那邊是搞定了。
上次因為要分魚的事情,俱樂部老闆和高、矮兩人鬧得有些不愉快,雙方有陣子沒說話了。這會兒俱樂部老闆托鐵馬的福,買賣順利;加上又快過年了,這春節展銷一辦,想必又是大筆進賬……心情好,便不計較高、矮兩人要撤資的無禮要求。「協議上可沒這一條。」手機一開,調閱出合作協議的文檔,清清楚楚地寫著呢,在從孫婷那兒買的新錦鯉上貨有收益之前,沒有任何分成可能。
「我兄弟倆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嗎?」高老闆知道俱樂部老闆沒人性,不好硬碰硬,壓著火氣,繼續裝勞苦大眾,只說魚塘那邊活不下去了。「不要分成,不要利息,把成本返還我倆就行。」
低姿態不是萬靈丹,俱樂部老闆不吃這一套。合夥做買賣,眼看要掙錢了,這會兒讓倆人退股,知道的是這倆自己發神經;不知道該怎麼編排自己擠兌股東?這歪風邪氣必須剎住!就給倆人說,後天文苑市場旗艦店那邊舉辦迎春展銷,養成的錦鯉就全上架了。「等兩天,收益全見分曉。到時候讓你倆退你倆都不退了。」
還迎春展銷?高、矮兩人想到孫婷那充滿邪性的笑容,恐怖的預感就更強烈了。矮子脾氣急,「管你什麼展銷不展銷。這錢我今天就要!沒有錢周轉,我那邊飼料都是跟人家借的!都這窮慫了,我還養個屁的錦鯉啊。」
當初連魚都不捨得分,過兩天即便沒事,難道還能指望你給分收益了?高老闆思前想後的,這會兒也光棍了,咬死了不要收益不要利息,就是要本錢。「咱們又不訛誰呢,出了多少錢就拿回多少錢,走遍天下這理也說得通!」
去你大爺!俱樂部老闆差點就罵出聲兒來了。搞旗艦店,又收購孫婷的錦鯉,差點搞斷了現金流。雖說後來斷斷續續賣了一些,但也沒法一下子抽調這麼多錢給他倆。這倆貨是中哪門子邪跑來給自己挖坑……你不仁我不義!規勸的話也懶得說了。就是不退,咋地吧!
「臭無賴!當初不給分魚就看出你啥德性了。羞先人的東西。」矮老闆忍了太久,終於火山噴發。人是短了點,可嗓門高。吵吵嚷嚷的,這就和俱樂部老闆掐到了一處。
鐵馬一直關注著這邊的進展。隔著大玻璃,就瞧見俱樂部老闆和高、矮兩人似乎發生了不愉快,甚至都有肉搏的趨勢。
好機會!鐵公子立刻佯作屋內空氣煩悶,要遛個彎,就帶著周圍一幫大大小小的投機分子們都出了宏偉大廳,直奔吵架現場。
這個身份地位上還能聆聽八卦,眼見商界同仁分裂內訌,也是個趣味。鐵馬佯作意外地嘀咕了一句,旁邊就有趕趟兒的小夥伴提出了疑問。「好好的咋拆夥了?分贓不均?」
誰問的這麼惡毒?俱樂部老闆前一秒鐘還在掐架,後一秒鐘就盯向了鐵馬這邊。二三十號人呢,都好奇圍觀,也不知道剛那句是誰放的。可這會兒不管對錯,都有種當眾被掀了內褲爆菊花的羞臊感。
還有更真誠的。問俱樂部老闆,合伙人內部吵成這樣,是不是往後俱樂部要散夥呀?可不敢這樣。沒了俱樂部,往後到哪兒認識鐵公子這樣平易近人的富二代呢。
馬屁噁心得俱樂部老闆這會兒就想關門。還是鐵馬體貼,知道幫忙驅散。「俱樂部而已,他要真不開了,我開。還怕沒玩的地方嘛。做生意誰沒個一時不合拍的時候,都別這兒看了,打擾人家處理內部事務。走呀,大伙兒先開兩桌麻將。上次唱秦腔那小姑娘呢?打電話喊來呀。」一幫子圍觀群眾就又簇擁著退場了。
臉都撕破到真皮層了,還扮演什麼好朋友。俱樂部老闆也不跟高老闆和矮子吵架了,一按對講機,十幾號保安都過來了,攔腰抱腿的就把高、矮兩人朝俱樂部外頭扔。
「咱們是有合同的!」矮子彈簧似的在幾名保安中間跳來跳去,垂死掙扎。
「那你告我去!」俱樂部老闆惡狠狠地指著大門口,「要打官司,老子奉陪到底。這會兒想拿錢,沒門兒!」
跟分揀快遞似的,高老闆和矮子被丟在俱樂部門外的地上。感受到路人的探尋目光,灰頭土臉的兩人瞬間感覺自己就是全世界的孤兒。矮子還要撲過去跟保安纏鬥,被高老闆攔住。跟保安較勁兒也沒用,勢單力孤的,先去旁邊茶座里歇口氣兒,再仔細謀劃如何對付俱樂部老闆。
「他開新春展銷會,咱倆喝西北風,這不能忍。」矮子想到投進去的上千萬,已經開始考慮買兇殺人的事了。
「你倒是想得美,咱現在連買兇殺人的錢都沒有啦。」高老闆掏掏兜,瞬間起了跟俱樂部老闆同歸於盡的念頭。
打打殺殺一時爽,過後理智歸來,俱樂部老闆就想起了太祖他老人家的訓示: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高矮兩人來的未免太突兀了?下意識的看了眼鐵馬那邊兒,發現鐵公子和會員們正一心一意的玩耍,又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高矮兩人好歹也算自己陣營里的,不可能跟鐵馬他們有什麼牽扯,何況孫婷的魚都被自己買完了,德國錦鯉苗都買不起、養不活的人,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不管怎麼樣,當著俱樂部會員們的面兒將那兩人扔出去,都有損自己形象。眼下是錦鯉俱樂部發展的關鍵時期,萬一那倆糾纏不休,影響就大大的壞了。剛自己太欠考慮了。見鐵馬帶著會員們出去逍遙,就給高矮兩人撥了個電話。
高矮兩人正在商量針對俱樂部老闆的各種違法亂紀之事,認定要和俱樂部老闆是不死不休了,沒想到對方主動打來電話,要求重回俱樂部仔細商談。
「他不會是要先下手為強吧?」矮子挺擔心自己的生命安全。高老闆也很警惕。但為了扔出去的那麼大一筆資金,倆人又不得不回去。
這會兒鐵馬和會員們都走了,俱樂部里冷清下來。配合悠悠琴聲,終於有了些從前的味道。
「怎麼,這兒不改菜市場了?」矮子半個屁股蹭在沙發上,警惕地朝周圍看看。
「咱們開場子的,怎麼弄,還不得由著會員們的喜好嘛。」一旦下定決心要安撫兩人,俱樂部老闆的姿態立刻不同。人也和氣了,話也體貼了,招呼侍應生上茶上點心的,矮下身段給高、矮兩人解釋,「如今手頭都緊,里外事情又多,倉促中談事,火氣都大。這會兒清靜了,咱們好好合計一個能讓大伙兒都滿意的辦法。」
「就說給錢不給錢吧。」高老闆平靜地看著俱樂部老闆。推諉之詞說的好聽難聽都無所謂,只要實在的結果。
既然把兩人喊來,也是有所準備。俱樂部老闆先給倆人擺事實講道理:「咱們先按合同說,你倆就算現在去法院告我,法院會不會判我還錢?」
判還錢就怪了。高、矮兩人也知道這會兒要錢是違反合同的。可順著這個思路,己方就弱勢了。高老闆笑笑,並不接俱樂部老闆這話茬,「合同那是大伙兒都有錢賺的說法;如今人都活不下去了,誰還管合同不合同呢。您說是吧。」
這就是光腳的不怕你穿鞋的節奏了。旁邊的矮子也想通了,什麼狗屁的大老闆,那都是有錢時候自己騙自己,眼下馬上就打回原形了,作為準無產者就是奔著打土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