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8.前哨戰
378.前哨戰（二）
孫婷情緒激動是因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這會兒待在自家地盤上，有了從容思考的空間，人就理智多了。顧名思義，訂貨會就是訂貨，支付定金而已。「在他們付全款之前，咱們還有機會。」
這話聽上去如此熟悉。第五名想起來，當初高矮兩人不就是鼓動下遊客戶反水退定金，坑了水族館嘛。「關鍵是那些客戶們在哪兒？」
賈老闆給老熟人掛了個電話，好死不死對方關機了。「興許是手機沒電了？」賈老闆問，要不明天再打？
「今晚必須知道他們的落腳點。」孫婷下定決心。訂完貨不知道人家什麼時候走，這當口得爭分奪秒。
三人便不約而同看向了鐵馬。
鐵家集團跟西京城裡各大星級酒店都是老關係戶了。公關部經理接到鐵馬電話，覺得這二世祖挺操蛋，大晚上不讓人過夫妻生活，非讓四處刺探情報。電話撥了一圈，又搭人情又說謊話，可到頭來也沒找到鐵公子說的那什麼魚販子。
難道都住快捷酒店去了？第五名想了想，瞬間否定自己的說法。即便是二三線的下遊客戶，也不可能把人朝那種地方安排。
「那麼一堆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孫婷焦慮地看了眼賈老闆，讓他再仔細想想，那些人能朝哪兒去？
「這會兒玩兒什麼手機？」鐵馬覺得賈老闆心不在焉，不樂意了。
「看這，看這！」賈老闆卻舉起了手機讓大夥看。信息時代，人好像就沒什麼隱私了，吃什麼喝什麼到哪兒玩，恨不得全在微信朋友圈或者微博上跟全世界彙報。朋友圈裡，能看見賈老闆熟人發的風景照片。
第五名一眼就瞧出來了，這不是省城旁邊的秦嶺豐裕口嗎？
「我想起來了，那邊有幾個破山莊。」鐵馬這就發現自己燈下黑，光顧著城裡，就沒想到往郊區調查調查。
微博就更美妙了。上面不但顯示了發帖人的位置，就連距離你多少公里都體貼地算了出來。調出電子地圖查找，赫然就是豐裕口某豪華山莊。
「喲，這是我一小哥們兒家的產業。」鐵馬立刻就給小朋友打電話詢問，得知錦鯉俱樂部老闆把那邊給包了。「你們不是有預留的獨棟別墅嗎？我訂了……現在就要。」掛了電話，抓起車鑰匙，示意孫婷開始行動。
「不能是我去。」孫婷想得明白，對那些客商來說，自己就是個陌生人。既然已經在高矮兩人那兒訂過貨了，憑什麼聽自己一面之詞來水族館看錦鯉呢？更何況自己在人家眼中，就是個小姑娘，挺不讓人信服。為今之計，還得是賈老闆作為中人出面，給那些客商們引見鐵馬。鐵馬善於跟一幫老爺們交際，又是鐵架集團繼承人，憑藉這個影響力，興許就能把人拉過來。
於是，四人兵分兩路：鐵馬帶著賈老闆驅車趕往豐裕口山莊，先跟訂貨客商們溝通一下感情；第五名和孫婷在店裡把錦鯉分門別類，那邊有了消息，這邊立馬開門迎客。
一切順利，鐵馬和賈老闆剛住進山莊，就趕上了這幫中下遊客商喝酒唱k的熱鬧場面。賈老闆趁機混進去找自己那位福建熟人搭話，得知這幫人明天下午就打算走了，暗自慶幸來得及時。給鐵馬那頭使了眼色，鐵馬便順位出場，號稱是西京城鐵家集團的公子，如今也做錦鯉行業。
這種場面，鐵馬在錦鯉俱樂部經歷過。基本流程就是，得知自己身份，眾位老闆立刻投以關注目光，待焦點聚集後，就可以各種拉攏親近，進而洽談生意，頗有宋公明上架，眾江湖豪傑紛紛好評點贊，一干小弟納頭便拜的氣勢。但生活終究不是意淫。鐵家集團在西京城是大哥大，但對這些外地客商來說，這富二代就一陌生人，錦鯉行業壓根兒就沒聽說過這麼一號。便都哼哼哈哈的，態度不怎麼熱絡。鐵馬沒了眾星拱月的優勢，後頭手段也不好展開，幾句話就冷了場。
偶爾有幾個對鐵家集團有所了解的，多少問了兩句，請鐵馬介紹下他家錦鯉。可鐵馬的長項是在交際圈裡當男公關，至於錦鯉……哈哈哈哈！想笑著把這茬打過去，但自己都覺得這太尷尬。對方也看出來了，這就是一不學無術的，談個屁生意啊。富二代太調皮，外頭玩啥不好，非要到專業領域戲耍老前輩？
「老弟，你先忙，我的邊還有點事兒，什麼時候再去福州？給哥打電話，哥請你吃海鮮。」宋老闆都懶得跟鐵馬再搭話，和賈老闆告辭便搖頭嘆息著走了。
「別走呀，再聊五毛錢的；魚類我真的擅長，要不先談談石斑魚的各種吃法？」鐵馬還不甘心地盛情挽留對方。賈老闆覺得太丟人，捂著臉藏到角落，撥通了孫婷的電話。
孫婷和第五名在這邊正在水族館裡忙碌，各等級錦鯉全都安排妥當，只要視力沒有障礙，一眼瞧見都能被這些魚給迷住。卻沒想到戰無不勝的鐵馬竟然遭到滑鐵盧。
「姑奶奶，鐵公子一問三不知，還是您來坐鎮吧！」賈老闆覺得再讓鐵馬發揮下去，興許就起反作用了。
「好，我……」孫婷想答應，卻見第五名跟自己擺了擺手。
「這會兒咱們誰去都不合適。」第五名掏出煙，給孫婷和自己點上。
「他們明天就走了，就算不成，也得試一試。」孫婷不甘心。
「這是肯定的，但……」第五名沉思片刻，咧嘴笑了起來，「咱們或許可以逆向思維一下？」
這是有辦法了？孫婷看向第五名的眼神里充滿了期待。
午夜時分，下起了雪，晨起雪便停了。西京城裡車來車往，街道上很快就有了黑色的泥濘；郊外的秦嶺山口卻被這層細膩的白色籠罩，於巍峨險峻中平添幾分柔和。潺潺溪水流淌過豐裕口山莊，水汽氤氳繚繞，越發凸顯這世外桃源。客商們一邊吃著早餐，一邊欣賞著窗外的北地風光，交流著錦鯉買賣上的心得。
眾人其樂融融中，第五名帶著一身寒氣進了早餐廳。山莊這邊鐵馬早已打過招呼，大廳經理並未阻攔，倒是很好奇的看了眼第五名手中的箱子，打量起這個年輕人。小夥子一身灰色制服，有點兒像送快遞的，又有些像保安。露出通氣孔的箱子里還發出噗通噗通的水聲。這是幹什麼的呢？
第五名迅速掃了眼早餐廳中的情況。看見客商們都聚集在落地窗那邊，對著窗外的冬日山景聊得興起。焦點中的一位說話平捲舌不分，疑似就是賈老闆的熟人，那位「胡建」的宋老闆。便加快腳步。
老闆們都有點職業病。起初欣賞的是冬日北方山景，接著就覺得這山莊景色里欠缺了點什麼。尤其是那一汪流水，裡頭怎麼能沒有魚呢？不禁點評起來：「來上幾條昭和三色就完美了。」
「這景色怎麼能養昭和三色呢？」旁邊另外個老闆就不同意了。「要放就放淺黃秋翠！」
「不好不好，那色調太冷了。要我說，這地方還是弄幾尾山吹黃金。白茫茫中一片黃燦燦，這瞧著多貴氣。」
是人都有自己的審美觀，有人喜歡花里胡哨，有人喜歡低調奢華，你一言我一語爭論得十分熱鬧。
第五名趁這功夫拎著箱子過來，邊擦汗邊問：「哪位是住203的老闆？您要的貨到了。」
「203？老宋，找你的。」幾個老闆都看向宋老闆。宋老闆卻有些懵：「貨？什麼貨？我沒要貨啊。」
「就是您訂的錦鯉呀。」第五名也不管宋老闆的反應，邊說邊小心的打開充氧箱，「您放心，咱家是專業送遞。這魚跟剛撈出來的一樣。」隨著保溫層被拆開，箱子里的幾尾錦鯉也露出了真容。
「喲。這是好東西！」幾名老闆立刻被魚的姿態吸引了。評價一條魚的好壞有多個方面。這魚雖然色彩、花紋都不能算頂級的，但特別之處就是泳姿異常美觀、鰭部尾部擺動也十分有力。太難得了。
「老宋，這魚你哪兒弄的？怎麼不跟大伙兒說一聲。貪心了吧。又沒人跑福建搶你生意。」
「可惜了可惜了，這花紋要是再獨特一點點……老宋，這魚你多少錢拿的？」
宋老闆瞬間就被幾個問題弄得更迷惑了，問第五名：「小夥子，你弄錯了吧。這魚……」真挺好的，可自己沒訂呀。
第五名打開一張紙條，看看上頭，「沒錯，就是203。」
「你打電話再問問你老闆，怕是弄錯了。」宋老闆看在錦鯉的份兒上，也沒責怪第五名，反倒忍不住也跟其他人一起欣賞起了這幾尾魚。
第五名卻不幹了，沒見過世面一般，有些急，嗓門也連帶提高。「老闆你咋能這樣。一條魚可四百五十塊呢。這好幾千的東西，咋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委屈地抱著箱子，還請旁邊幾桌看熱鬧的老闆們主持公道，「您幾位評評理。做買賣一分錢一分貨，冰天雪地我大老遠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