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絕殺

414.絕殺（上）

場上一片寂靜。在場見過世面的人多了，不至於被個老人家嚇住。關鍵是俱樂部老闆往日斯文儒雅，前後反差太大，一時無法接受。

田鎮長算是把三輩子的眼界都開了，碰了碰鎮委書記，「他書記，晚上還開會不？」

「等等再說。」書記覺得這是真人不露相，這大老闆比自己當年霸氣多了。「要不你先上去，實在不行幫著玉立公司維持下秩序。」

鐵馬第一時間攔住急於維持秩序的了斷大師，且讓老頭叫囂。他表現的越激烈，俱樂部的招牌爛的就越快。「前輩，我們認輸了。您才是屬流氓的。沖這豪氣，二百萬獎金都擋不住！」

「別來這一套！」事關生死，臉面不過身外之物。范不著和鐵馬拌嘴，沖著幾個評委運氣，「說啊！我的魚怎麼不如玉立公司的了？幾百人等著聽呢！」

是啊，把老人家都逼出原形了，還不解釋就過分了。百多名愛好者也開始朝台前擁擠，都等著好戲呢。胡支書朝老伍一使眼色，老伍振臂一揮，十多名伍家溝壯漢在富大山的帶領下佔據了檯子的兩側台階，一來給第五名和孫婷壯盛威，二來避免俱樂部老闆引起騷亂。

國情不同，氛圍就有偏差。老吳和孫婷都參觀過多次日本的錦鯉比賽，琴瑟樂舞的昇平祥和，唯一欠缺大賽那種劍拔弩張的氛圍。國人尚武，彌補其中不足，令人欣慰。

台上台下都卯著呢，一般評委不好應付，老吳依然當仁不讓。示意俱樂部老闆先喘口氣，這麼大年紀別憋的不合適。這才緩緩上前，「孫老闆的魚怎麼好，那不應該和咱倆的魚比，而是……」

一口蓋著蘭布的魚缸從後台緩緩被推了出來。老吳輕輕掀開蘭布，裡面的錦鯉忽然見光，驟然一個側翻，腹側魚鱗反射出一片銀光，竟也是一條經典紅白。雖為同系，但和孫婷的魚相比，各有千秋。一亮相，就贏得齊聲讚歎。

這時觀賽者如夢方醒，還以為是玉立公司奪冠了呢，沒想到爭霸的帷幕才剛剛拉開。

「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戰！」老吳用力從鐵馬手裡奪過麥克風，「讓我們有請168號參賽者上台！」

場面風雲變幻，大部分人已經忘記還有這麼一號。第五名看著168號的魚，怎麼看都……都……不知道怎麼形容，指著魚缸朝孫婷示意，「咋……咋……」

「閉嘴！聽講解！」孫婷制止第五名驚咋，朝人頭攢動的台下掃了眼，拉過了斷大師耳語幾句，大師點點頭，把維護秩序的大任交給兒子，飛身躍下看台。

面對大場面，伍魁首有點怯火，詢問親爸的去向，誰知第五名獃獃的看著168號錦鯉嘴裡還嘀咕什麼。

「有請168號！」所有人都等著看這位神秘高手呢，老吳再次催促，仍然毫無聲息。

預賽耍個性還有情可原，可已經是冠亞軍的爭奪了，還這麼任性就有看不起人的嫌疑了！這位人品比俱樂部老闆好不到哪去。鐵馬徹底煩了，搶過麥克風宣布再不出現就取消參賽資格，判玉立公司奪冠！

「且慢！」一肚子火的俱樂部老闆出手了。剛剛發飆是激情使然，證明自己沒老，還能用洪荒之力來丟人現眼。靜思之後，研判局面還不是最壞。只要168號能力壓玉立公司奪冠，自己這第三名就沒那麼刺眼，索性就更不要臉了。馬上聲明168號是自己至交，賽前有急事出門，錦鯉委託自己照看。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昨晚還不甘人後的參與抓168號真人，今天就忽然成了至交好友？這都不合邏輯。老吳一干評委不想和瘋子計較，同時也不願意這條臻品錦鯉就此退賽，模稜兩可的接受了這個說法。

賽展一路波瀾不斷，眾多愛好者們激動過癮。尤其要在兩條紅白錦鯉中評出冠亞軍，這可是罕見的場面。都努力湊到台下近距離觀瞻稀世珍品。

第三名已經喊到一百五十萬了，這冠亞軍該是什麼價碼？田鎮長緊張握住鎮委書記的手，卻發現鎮委書記也有點小顫慄。輸給俱樂部可以，輸給沒名沒姓的參賽者萬萬不可。玉立公司代表的是整個石坎鎮，關鍵時刻一定要撐住！

「孫董加油！玉立公司加油！」田鎮長沒忍住，振臂高呼了兩聲，便從周邊投來的目光里解讀出『傻叉』的含義。

行為上略顯智障，但赤子之心值得讚賞。書記高度肯定了田鎮長的堅定立場：「離我遠點。」

老田的個人行為無法主導賽事，但評委的決定就不同了。兩條紅白錦鯉從花色到體型，不相伯仲。評委們也分成兩派，各有所愛。孫婷默不作聲的對比著兩條錦鯉，並蠻橫對第五名禁言。

無恥之後的俱樂部老闆也回歸理智，有心力助168號奪冠，可孫婷這條紅白卻無懈可擊。剛被吳總那一百五十萬擾亂了心智，靜下心來觀察這兩條錦鯉後，潛意識裡竟漸漸認可第三名這個結果。不行，決不能善罷甘休！是餃子就一定有生薑，哪怕你切的再細，也一定能挑出毛病來！先聲奪人最重要：「168號要比玉立公司的錦鯉高出一個檔次！」

經典的沒羞沒臊啊。連一眾普通玩家都明白，除非168號成精，否則這個級別上已經沒有檔次可以提升。老吳有點受不了這老不要臉的了，鐵馬委婉提醒：「老大爺，作為第三名就別參和我們冠亞軍的事了。要不先下去找個樹洞敗敗火？」

你大爺！這會堅決不能下了展台，沒了自己攪和，就擋不住玉立公司了。當眾開始列述168號錦鯉的優點，攔都攔不住。老吳把麥克風遞給俱樂部老闆，任由他大聲誇，一眾人耐心等著。

所謂專業人士，就是弄虛作假都和真的一樣，何況168號是真材實料。俱樂部老闆這麼一講解，台下諸多愛好者受益良多，擁護168號的呼聲也逐漸升高。老吳看俱樂部老闆說的有點脫水，遞了杯熱茶換回了麥克風：「有幸得到行內高手講解，讓人眼界大開。可單單只評鑒一條有失偏頗，尤其剛剛對168號的那些讚美，也盡數在玉立公司的錦鯉上體現出來。所以從直觀鑒別上兩條魚不相上下！」

難道要並列冠軍了？老遠跑來看到倆第一名就太沒勁了，聽上去和造假一樣。人群里開始議論，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已經有抗議的了，認為這是敷衍，那還不如所有參賽者都並列第一，大夥平分一百萬。

老吳商界縱橫捭闔多年，已經習慣了當老大；這會兒跨界評審錦鯉優劣，自覺逼格又有所提升，儼然專家做派，最煩這幫以下犯上的無知之輩。紅白錦鯉的評選標準是最廣為人知的。白要雪白，緋要油潤鮮紅且分布均勻，顏色邊際務必清楚分明。「這兩條紅白錦鯉，都是緋在頭部不過吻，兩邊不下眼；肩裂清晰，卷腹舒展，比例極具美感。」

「剛那瘋老頭已經說過一遍了！別耽誤時間，我們要知道誰是冠軍！」有人說出了心聲。

「評委們已經有了結論，但在宣布結果之前，我們請主辦方玉立公司的孫董先來預測一下冠亞軍的歸屬！」說罷，將麥克風遞給毫無準備的孫婷。

這是什麼規矩？哪兒有讓參賽者跑來預測的，導向性過於明顯，有偏袒嫌疑。別說俱樂部老闆反對，連第五名和鐵馬都覺得不合適，畢竟賽前沒綵排過這一出啊。可台下大部分愛好者卻不反感，靚麗姑娘家比老頭子養眼多了。

孫婷久不出聲，第五名感覺不妙。正絞盡腦汁思索怎麼救場，孫婷已經開口了：「自從我這玉立公司成立以來，遇天災、有人禍，一直波折不斷。反正不管是外行還是同行，一直沒讓我好過過。」孫婷回頭看了第五名一眼，盈盈一笑：「幸運的是，有人一直堅定的支持我，所以從內心裡認為，第一名應該是我！」

棋逢對手之際，就是要有當仁不讓的魄力！第五名回身和鐵馬擊掌相慶。台下心向玉立公司的人也是一片應和聲，氣勢如虹。俱樂部老闆看到孫婷已經開始蠱惑人心了，就打算上去搶話筒，被老吳一眾評委強硬攔住：「評審組剛就準備把你弄死了！別挑戰極限。」

老吳的話讓孫婷聽見了，咯咯笑了起來。台下不明白這女老闆為啥發笑，模樣特別好看，就是有點不合時宜。

孫婷笑過，回身指著老吳為首的評審組：「評委們人老成精，直接宣布結果會得罪我，怕我和剛剛輸不起的瘋子一樣鬧場。對，就是得第三名的那個老不要臉！」

一片鬨笑聲中，俱樂部老闆瞬間淪為笑料。聽上去解氣，可話里的邏輯讓人揪心。第五名和鐵馬對視一眼，就要上前阻止繼續往下說，可被孫婷卻擺手阻止了。「可比賽就是比賽，騙不了行家也騙不了自己。一百六十八號比起我選送的錦鯉更勝一籌，我願意接受亞軍這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