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給他這種感覺,真相只有兩種。
要麼剛才是自己神識失誤,要麼對神識遠超自己的修士,很可能就是那名外族人了。
但這兩種結果,無論哪一種揭穿了。似乎對他來說,都不太妙的。
前一種倒還罷了,頂多在兩個晚輩跟前丟了些顏面,名聲受些損罷了。若是後一種那可是真是麻煩大了。
別看他在中年大漢和宮裝女子面前,表現的對重傷外族人手到擒來的樣子。但實際上作為參加過堵截之戰的修仙者之一,他對外族人的神通和那股以一敵眾的兇悍,大感畏懼的。
那幾名隕落修士,全身都被化為紫色寒冰,連元嬰冰封起來的凄慘下場,他可是歷歷在目的。就是對方真受了重傷,拉著他一齊隕落,估計還是輕而易舉的事吧。
算了,附近也沒有其他元嬰修士在此。這種模糊兩可還危機性命的猜測,還是不要冒險證實了。反正不久後,大仙師和聖女就會親自出手對付此人的。
心中斟酌了一番厲害關係,禿眉老者還是輕嘆了一口氣,打消了追上車子攔下對方的心思。
他若是還年輕個兩百年,說不定還真想冒險一試的。但如今時日不多,卻越發的珍稀性命了。
禿眉老者目睹車隊,漸漸的遠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倒讓身後的男女二人,有些詫異的互望一眼。但卻沒有膽量去追問什麼。
……韓立等車子駛出十幾里後,仍然沒見駐地中那神識主人追蹤而來,心中同樣鬆了一口氣。
剛才那神識搜來的極快,他雖然反應夠快,但終究有些不太習慣修為驟降的狀態。似乎神識收斂的晚了些,並不知道有沒有真欺瞞過去對方。而那神識如此微妙隱秘,一看就是修鍊過相關的特別秘術。
心中稍微安穩一些,仍在車中不敢大意的繼續斂氣收息。
足足走了大半日後,韓立神色放緩,重新開始將神識緩緩放了出去,自動籠罩住方圓二十餘里的一切異常。自己則一翻手,從懷中掏出了鷹眼老者的儲物袋,袋口往下倒轉,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東西,在白光閃動中倒了出來。
目光在這堆東西中一掃,韓立伸手拿起一個小瓶,打開瓶蓋放在鼻下嗅了一下。略一思量後,就搖搖頭的挪開了。
又拿起另一隻瓶子,做出同樣的動作,彷彿在尋找什麼似的。
終於,當一個不起眼的綠色玉瓶打開了瓶蓋時,尚未等韓立辨認其中東西,從中飛出一縷紫色霧氣來。韓立臉色一沉,想都不想的一張口,一團青色光團噴射而出,一下將這縷紫氣包裹在了其中。
但是霎那間,青光從裡向外的變黑蔓延來。
韓立臉色大變,趁著青光還未完全被污染的瞬間,猛吹一口氣,光團瞬間激射進入了小瓶中,韓立拿起瓶蓋,飛快的封住了瓶口。
這時,他才長吐了一口氣。
總算沒有白忙綠一番,得到一些殘留的苦毒,也算是一樣不小的收穫。十絕毒基本上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
而那個孔家能有此毒,看起來還真的不同一般。
他將此瓶小心的收進了儲物袋後,心中一動,將一縷神識伸到了火狼部的一輛馬車中。
在裡面,楓岳正雙手捧著一顆拳頭大圓珠,雙目緊閉的盤膝打坐。
一團團黑氣手中往圓珠中正灌入進去,而讓此珠變得烏黑髮亮。身前還放了一大堆藥瓶,大半都已被打開了瓶蓋,一些各色丹藥凌亂的撒落在了一旁。
看到這一幕,韓立搖搖頭,將神識抽回。
他一眼就看出,那圓珠雖然是某種異寶,可以吸取一些毒氣,但已到了容納極限。並且這些被吸的毒氣,恐怕一會兒後就會重生的,對深入體內的苦毒來說,根本沒有什麼作用。
楓岳想憑藉這十來天的拖延時間,來解除此毒,根本是痴心妄想的。
韓立心中如此想道,人就無悲無喜的閉上雙目,進入了入定之中。
……接下來的七八日中,一路較為平靜。只有兩頭不張眼的低階鐵蹄獸,一頭撞上了車隊。結果被見獵心喜的幾名突兀人仙師幾件法器一陣轟擊,自然化為戰利品。
只有韓立和楓岳,以及另外一名押隊的突兀人仙師,呆在車中沒有出手。
楓岳倒還算了。那一名同樣不喜外出的修仙者,卻讓韓立心中起了興趣。結果神識略微一探後,並未發現有何異常之處。是一名二十七八的青年,整日的修鍊,彷彿就是一名叫勤奮些的築基期修仙者而已。
探了幾次後,韓立也就沒有興趣了。
倒是時刻注意的楓岳,在嘗試了一連串的解毒之法失敗後,顯得急躁和不安起來,臉上時不時的露出絕望之色。
原來的黑髮,也漸漸灰白了起來。
這也難怪,任誰知道自己死期降至而又束手無策,光是這份煎熬,就不是常人可以承受起的。
青年沒有立即垮掉,都讓韓立有些吃驚了。
不過在心中,他卻默默計算著時日。
這位馮家的唯一嫡系血脈,可以存活的時間也就只有兩三天而已了。
韓立自己,卻已在兩日前參悟完畢大衍神君所給的口訣,心中踏實了許多。現在就是身份暴露,元嬰修士突然襲擊圍攻,他也不用過於畏懼了。
這一日下午,接近傍晚時,數百人的車隊行進到一條寬約數百丈的大河旁時,停了下來。
開始補充水源,做飯休息起來。
而韓立聽到附近的河水流淌之聲時,心中一動後,竟離開了車子。
「仙師大人,你有何吩咐嗎?」那位叫英珊的清秀少女,正拿著一塊臘肉似的東西進食著,一見韓立出來,急忙臉色漲紅的將食物丟在一旁,恭敬的對韓立施禮道。
在一起同行了這麼長時間,韓立可是第一次自行走出車子,這怎不讓少女有些驚慌。
「沒事,在車中打坐了這許時日,出來看一看而已。」韓立目光在少女稚嫩的臉上一轉,又看了那硬邦邦的食物,溫和的說道。
「那……寒仙師,我去給你拿些清水吧。」少女仍有些手足無措的樣子。
「也好。雖然我早已辟穀,但是一些清水倒要喝上一些的。」韓立看了看不遠處的大河,點點頭的說道。
少女一聽此言,心中的不安去了不少,立刻歡快的答應一聲,拿了個水囊向河邊跑去了。
在那裡,各部落之人升起了篝火,並架上了一些牛羊之類的烤肉韓立望著少女纖細的背影,似乎心中又觸動了些什麼,嘴角不經意的露出了一絲笑意。
一會兒工夫後,少女一隻手拿著水囊,另一隻手拿著一塊烤肉,有些氣喘了返回了韓立的車旁,並有些不好意思的將兩樣東西都遞了過來。
「仙師大人,這烤肉味道不錯。大人要不要嘗一下。」少女有些殷切的說道。
「好吧!我也好多年沒有食用這些東西了。吃上一些,應該也不錯的。」韓立輕笑一聲,沒有拒絕的接過了烤肉,咬上了一口。味道還真的不錯。
少女見此,淵源的臉上也露出了可愛的笑容。
「你是準備參加開靈儀式的吧。這些日子,一直呆在我的車子旁邊,倒也難為你了。把手伸出來,我看看你的靈根怎樣。」韓立吃了口後,就停了下來,隨手將烤肉放在了一旁,從容的對少女說道。
「多謝仙師大人了。」英珊一聽韓立此言,先是一呆,但隨即毫無掩飾的興奮起來,並伸出了玉臂。
韓立一把抓住了少女手腕,靈氣在其體內略一運轉,並沉吟了起來。其實若不是他修為落到築基期水準,根本無需接觸對方身體,也可用秘術查看的一清二楚了。
「寒仙師,我資質怎樣,有沒有機會成為仙師。」少女忍不住的問道,臉上露出期盼之色。
「還可以。成為仙師不成問題的。不過,你能認識我也算是你的機緣。這瓶丹藥在開靈儀式前服下吧。」韓立鬆開了五指,另一隻手掌一翻,一個乳白色小瓶出現在了手中,遞給了少女。
「這是……」少女接過小瓶,有些茫然。
「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丹藥,但改善你的一些地質還可以做到的,也許以後,可以讓你在修仙路上更進一步吧。」韓立漫不經心的說道。
像這種可以把低階修仙者洗髓易經的丹藥,他自然早已看不上眼中去了。
「多謝仙師大人賞賜!」少女心中一喜,急忙歡喜的再施一禮。
「起來吧,以後能走多遠,還要看你自己了。對了,眼前的這條河流如此寬廣,莫非就是橫穿南部的天水河支流。「韓立一擺手,目光從少女身上離開,突然問起了眼前大河的來歷。
「仙師大人說的不錯,這的確是天水河的一條分干,在向前走上百餘里,就可以見到天水河的主幹了。那才是真正的天水河。」少女將瓶子小心的收好後,開心的說道。
韓立聞言,不再言語。但腦中卻浮現了有關天水河的一切資料。
若是他沒記錯的話,此河奇長無比,是天瀾草原第一大河,一端可是和大晉境內的舜江相同的。而且兩者還恰好是上游和下游的關係。
他心中隱隱有個想法,不禁沉吟了起來。
韓立神色一動,驀然抬首,向大河對面的天空望去,臉色沉了下來。
「你快去通知你們族長,說有東西向這裡飛來,只是不知道是路過,還是沖著我們來的。」韓立沉聲沖少女吩咐道。
英珊聽此言吃了一驚,急忙小雞啄米般的連連點頭。然後向河邊的英鷺等首領奔去。
片刻後,河邊頓時一陣騷動,所有人急忙撒開雙腿,往回飛奔。
結果大部分人尚未回到車輛旁邊,遠處天邊就有綠光閃動。接著一陣陰沉的低鳴聲傳來,一隻渾身綠光的巨大蝙蝠,由小變大的出現在了那裡。
其猙獰可怖的兇惡樣子,讓車隊中的凡人見了,一陣的心驚肉跳。
那幾名留在車輛中的突兀人仙師,也紛紛走出了車子,均都面色凝重的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