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楚玉面上雖然果決堅定,但是心裡卻不是很有底。她知道自己這是在冒險,她心中想法雖然明確,但是桓遠不一定吃她這套,就算吃了這套,也不一定完全信守承諾。
這種完全依賴於個人信用的事情,倘若選擇錯了人,後果是一敗塗地。
但是目前眼下,楚玉也沒有別的選擇,畢竟她目前的接觸面還不夠廣泛,稱得上認識甚至比較熟的人不多。
流桑雖然年紀小有可塑性,可是他對人沒有什麼防備心,一聲聲容哥哥叫得那麼親熱,改天容止把他賣了,他還說不定反過來幫數錢呢。
奧斯卡演技的駙馬爺是不可信,設身處地的反思,楚玉覺得何戢比較願意一刀捅了她。
柳色墨香二人楚玉也不是沒有考量過,不過感覺他們走的都是花瓶路線,能力方面值得商榷,也只有略過不提。
至於花錯,看方的情形,他明顯是與容止站在一條線上的,可以提前出局了。
於是只剩下桓遠。
他有華,心思細密,性格之中有剛直隱忍的一面,除了對自己的身份和過去有些放不開外,已經找不出什麼別的缺點了。為重要的是,楚玉昨天冒著絕大風險救了他的命,雖然當時是下意識的不由自主,可是現在卻正好能拿來動之以情,而許諾給他全的自由人身份,便是誘之以利。
雙管齊下,楚玉自認為已經盡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人事。至於能達到多少效果,今後會有什麼變數,卻是她無法預計的。
盡人事而不從天命,如此而已。
聽到楚玉開出的條件後,桓遠幾乎有些不敢置信的望著他,想要相信卻又忍不住懷疑,還沒欣喜自己便暗暗的潑冷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等了一會兒見桓遠只是沉著臉色,沒其他反應,楚玉站起身來,對他微笑道:「我等你的答覆,你好好想想,不急在一時半刻。」
她站起來的時候,身體正好背光,臉容埋在陰影里,但是一雙眼睛卻澄明清澈,蘊藏著冷靜堅定的輝光。
昨日的那一刻,她也是這般模樣。
好似有什麼在腦海中陡然炸開,桓遠神智一空,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好。」話說出來他又微微有些懊悔,想要收回已是不能。
楚玉心中雀躍,手掌朝外飛的伸到桓遠面前:「一言為定,擊掌為誓。」
袖隨著動作微微捲動,她纖細的手腕露在外面,桓遠注視著這手腕,想起昨天就是這隻手拉住了他,即便是在那麼危急的關頭,也始終沒有放開。
就在楚玉等得有些心焦時,桓遠慢慢的抬起手來,掌緣輕輕的貼上她的,兩隻手慢慢的合在一起。
楚玉認為自己在冒險的時候,桓遠又何嘗不是?
可是所有的猜疑和不安,都被相互貼著的手掌平緩而溫柔的壓下。
一言為定,擊掌為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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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修遠居,楚玉的心已經放下了一半,接著她又折回沐雪園。
因為她的吩咐,周圍人都已散去,綠竹梧桐又重顯現出了風致的幽靜,接近院門口時,楚玉瞧見一名侍女雙手端著托盤,正慢慢的朝這裡走來。
她上前攔截那侍女,問道:「這是什麼?」
侍女想要跪下,被楚玉阻止,她小心翼翼的偷眼瞧楚玉,確定她神情沒有異樣,低聲答道:「是給容公準備的葯粥。」
托盤之中放置著一隻瓷盅,楚玉掀開蓋一看,裡面盛著的果然是熱氣騰騰的稠粥,不過粥的顏色卻不是大米粒的白色,而是帶著些肉色混合褐色,米粥里混著碎肉沫,以及不知是什麼切成的白色細丁。
蓋一揭開,葯粥的香氣便彌散開來,雖然帶著藥味,但是並不令人反感,米飯的香氣和肉香奇妙的融合起來,令人胃口大開。
楚玉蓋上蓋,便伸出手將托盤順了過來,道:「你回去吧,這個我來送。」
似是料不到楚玉會如此,那侍女一臉見了鬼的受驚神情,也沒能阻止楚玉把托盤拿走,過了好一會兒,楚玉見她用一種很夢幻的神情行了一禮,接著好像夢遊一樣,以近乎漂浮的姿態朝原路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出做夢一般的呢喃:「我一定還沒睡醒。」
與一直維持著震撼表情的越捷飛走到沐雪園門口,楚玉回想起方那位壯士的前科,微笑著讓出一步,以眼神示意越捷飛先行,在前面頂著,假如花錯殺過來,她也好有盾牌。
這時兩人聽見園內傳出聲音,楚玉又連忙搖搖頭,示意越捷飛且慢。
那聲音是容止的,漫然悠長,有一些虛弱,可是多的卻是憊懶無奈:「我說阿錯,你這麼守著,也不是辦法,總不能讓他們一輩不進來,我一輩不出去吧?」
接著便有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你不必多說,倘若不是因為我的傷勢不便大肆動武,我定要把那傷你的人刺穿千百個窟窿。」不必分辨,這個聲音,自然便是花錯了。
楚玉聽見身旁一聲輕哼,升起不妙的預感,但已經阻止不及,越捷飛大步的跨了進去,冷聲道:「傷了他的人是我,倘若不是公主阻攔,我會下手重些,把他給殺了。」
隨後楚玉便聽見花錯反唇相譏:「我當是誰,原來是手下敗將的師弟,真是丟人,沒辦法與我堂堂正正的較量,卻對不能動武的阿止出手,你們一門也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你不是時刻跟隨著公主么?她在哪裡?」他的聲音沙啞低柔,但是說起話來卻十分狠毒刻薄,聲音不大,但是卻好像細細的真,一直扎著人痛的地方。
越捷飛這一個衝動,把自己給暴露了,心知沒辦法繼續聽牆角,楚玉嘆息一聲,抬腳跨入門內。
朝園內林中走了兩步,顧不得看越捷飛與越捷飛對著的那條紅色人影,楚玉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半躺在青石台上的容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