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允萬萬沒有想到,在鄭天則失蹤、進取學院大火點燃之際,還有人敢對他暗下毒手,猝不及防之下,被對方正好刺中胸口!
難道小命就這麼交待了?關允一直以為在死亡來臨之時,會是無邊的恐懼和驚慌,不想心中卻是澄明如鏡,無喜無悲,甚至在一剎那他心中想的不是離開人世的遺憾,而是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鬆感,或許,就此拋下塵世所有的羈絆,從此化為一股輕風飄蕩於天地之間,也不失為另一種逍遙自在的生命形式。
只是一瞬間的光陰,對關允而言如一天一樣漫長,等絡腮鬍子快步如飛,從他身前一閃而過,迅速地消失在人群之中時,他才如夢方醒,獃獃地望著懷中抱著的一卷東西。再低頭一看,身上沒有傷口,也不見一滴鮮血滴落,胸口更沒有插上一把明晃晃的刀,只是懷中多了一捲紙。
似乎是一幅字畫,捲軸的兩端是名貴的漢白玉,在暮色之中,乍一看確實如刀光一般森森逼人。
關允抱著懷中不知何物的捲軸,呆立了半晌,忽然才搖頭一笑,剛才一瞬間,他以為他真的要死的時候,或許就是幾秒鐘,卻又如一生一般漫長,他一生的經歷就如電影一樣在眼前絲毫不差地全部放映了一邊,彷彿冥冥之中有記錄一個人一生的功過和是非的機器一般,讓他真真切切地回憶了一生。
雖然只有24年的短暫人生,但從頭到尾又重新回憶一遍,對他造成的衝擊和帶來的震憾無法用語言形容。
之前,關允就不是一個無神論者,而此時此刻經歷過了生死兩重天之後,他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神秘和寶貴,同時更加堅定地認為,無神論者以否定神明的存在來為自己肆無忌憚的行為尋求心理安慰,其實否定的不是神明,是讓人敬畏的道德、必須遵守的規範以及良心。
古人敬畏天地和神明,敬畏良心和道德,所以古時才有聖人和名垂千古的人物出世,試想,如果每個官員心中都敬神明而尊天地,有道德而良知未泯,會有多少為民請命的好官。
「關允,你怎麼了?」溫琳跑了過來,她沒有看到剛才驚險的一幕,只以為關允被一個人擋了一下去路就停在了路上,她哪裡知道,剛才的一瞬,關允經歷了怎樣的生死心理關。
「沒事,我沒事。」關允恍然一笑,迎著溫琳走了過去。
春意漸濃,春節一過,陽氣上升,可以明顯地感受到空氣中蘊含的勃勃生機,雖是夜晚,也不再寒風如刀,溫琳也一改以前一身冬裝的包裹,穿了裙裝,裙裾飛揚的她,就如春天裡一朵即將綻放的嫩芽,只等春風吹拂,就會怒放生命中最美的時刻。
溫琳打開畫卷,是一副山水畫,遠山有樹,近山有水,白雲深處有人家,筆墨飽酣,筆法老道,是一張頗見筆力的山水畫。
山水畫多半都有題詩,此畫也是一樣,只不過和一般山水畫題寫山水詩不同的是,畫上題詩卻是一副春聯——新年納餘慶,嘉節號長春。
新年納餘慶,嘉節號長春,據傳是中國最早的一副春聯,當然,最早的春聯如果題錯了地方,也只能徒增笑料罷了,春聯題寫在山水畫上,不倫不類不說,更有附庸風雅卻不解風情之嫌。
不過,在山水畫的下方還有題字——雲中世界,靜里乾坤,這幾個題字和畫的意境還算契合。
怪事,誰會莫名其妙送他一副山水畫?而且還看不出來有什麼問題。關允圍著山水畫左看看右看看,除了兩處題字之外,再沒有異常之處,倒讓他一時疑惑不解。
但他心裡又清楚,這副畫肯定是有心人特意送他,必定大有深意,聯想到黃梁現在錯綜複雜的局勢,這副畫打的是一個啞謎,是誰想通過這副畫向他傳達一個什麼含義?可惜的是,傳話之人顯然和他境界不通默契不夠,他並沒有領會出來畫面和題詩所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先收起來。」關允說了一句,一抬頭,齊昂洋幾人已經迎了過來。
聽說了關允「遇刺」一事,齊昂洋可是嚇得不輕,連說僥倖,萬一對方手中拿的不是畫卷而是匕首,現在的關允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以後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能掉以輕心。」齊昂洋的關心之意溢於言表,「千萬不能大意,出師未捷身先死,才是人生的大不幸。」
「什麼畫,我看看。」蘇墨虞在一旁沉默了半晌,沒有說一句話,終於等齊昂洋說完之後,她才開口要看畫。
「就是,我也看看是不是名家名作,萬一是傳世的孤本,說不定還能大賺一筆。」李夢涵沒心沒肺,對關允剛才的生死遭遇渾然不放在心上,卻還想著也許可以賺錢。
關允家中孤本珍品無數,雖然他從小對字畫興趣不大,而且老媽也一直珍藏,沒有拿出來讓他練習眼力,他就沒有幾分鑒賞字畫真假和稀有程度的眼光,但饒是如此,以他對字畫市場的了解程度,就算送到懷中的字畫是珍品,但因為大煞風景的題字,價值也會大打折扣。
蘇墨虞重新展開了畫卷,看了一番後,搖了搖頭:「好像不是什麼名家的字畫。」
李夢涵也裝模作樣地鑒賞了一番,也搖頭說道:「好像真不是什麼名家的字畫。」
關允笑了:「好了,別研究了,先去吃飯,不管什麼字畫了,要是有人想傳達什麼消息,那麼我想說的是,他太故弄玄虛了,不好意思,我沒有心情解謎。」
也不是關允故作姿態,也確實他現在一頭官司,身上事情太多,哪裡有功夫去猜測一個來歷不明的字畫,而且和齊昂洋幾人吃飯,也不是普通的吃飯,是要商量重要事情。
幾人將畫扔在齊昂洋的房間,去黃梁久負盛名的小吃店一碗香去吃飯。
一碗香飯店位於距離學步橋不遠的叢台路上,是一家老字號飯店,以各種蒸碗和鄉土風味著稱,每到飯點,從來都是客滿。在1997年時人均收入普遍不高的黃梁,一腕香有這樣好的生意,證明其確實有獨到之處。
至於前來吃飯的食客是單純地因為一碗香的飯菜一絕,還是為了多看一眼號稱蒸碗西施的一碗香的老闆娘碧悠,就不得而知了。
關允和齊昂洋顯然沒有心思欣賞碧悠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的容貌,傳說碧悠有黃梁第一美女美譽,自古黃梁出美女,不止關允知道,齊昂洋也有所耳聞,不過關允有了金一佳,又親眼目睹過一個極品美女從小長大的過程,再是黃梁第一美女,怕是也難打動他的心思。
不過碧悠號稱黃梁第一美女,確實姿色過人,就連李夢涵和蘇墨虞見了,也是連連稱奇,蘇墨虞還好,知道含蓄,李夢涵卻是直言不諱地說道:「如果有人說碧悠是溫琳的妹妹,我百分之百相信。」
溫琳嫣然一笑:「我可比不了碧悠,碧悠比我漂亮多了。」
一碗香不大,幾人趕到的時候,碧悠正在堂前迎客。她皮膚白皙,身材勻稱,既有小家碧玉的溫婉,又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身高足有一米七一,穿了一雙平底布鞋,走路的時候輕巧無聲。
一身裙裝,腰細、臀寬,弧度完美而誘人,藍底白花的裙裝,微泛紅色的上衣,襯托得她整個人如一朵亭亭玉立的紫羅蘭。
溫琳的話是自謙,碧悠美則美矣,如果非要拿她和溫琳相比,也是一時瑜亮,不相上下。漂亮女人見到漂亮女人,就願意對比一番,就和男人愛比較財富和權勢一樣,李夢涵明是說溫琳,其實也有將自己和碧悠對比之意。
其實真要說起來,關允和齊昂洋也不是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見到如碧悠一般的絕色美女,難免也會多看幾眼,甚至會攀談幾句,但眼下卻沒有心思,不提身邊有幾位美女在側,就是今天二人要談論的話題,也不適合跑題。
幾人要了一個雅間,在二樓的走廊的盡頭,十分僻靜,又點了一碗香最出名的八種蒸碗,坐下之後,關允開口說道:「下一步要好好規劃一下開發區的投資問題,讓冷子天的資金進來,但同時又要阻止冷子天的重污染企業進入黃梁,我已經初步說服了蔣書記……接下來就看昂洋和墨虞的運作了,投資歷史文化城和成語故事宮,必須要拿出一個成熟的方案出來。」
「方案早就有了,成熟不成熟,要討論了再說。」齊昂洋平常嘻嘻哈哈,但在正事上從來不含糊,「不過有一個問題是,鄭天則的失蹤,會不會影響投資的大計?」
「應該不會,鄭天則的倒台在意料之中,他不會成為投資大計的障礙……」關允話說一半,忽然想起了什麼,一下驚醒,「不對,鄭天則不是自己跑路了,肯定是被人困住了。畫,對了,畫可能是他傳遞的信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