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人生不就是生與死之間的一段歷程嗎?但許多事情沒有親身經歷和體驗,永遠只是紙上談兵,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坐井觀天的青蛙,憑想像,永遠想像不出高空飛翔的樂趣。就和老農聊天,認為皇帝的生活肯定是天天吃饅頭蘸白糖一樣無知而淺薄。
同樣的山水,在不同的人眼中,就有不同的顏色和景緻。年輕人看到美好和未來,年老者看到回憶和往事,為官者看到山河和事業,情人看到山盟和海誓。老容頭吃燒餅就茶水,或許在錦衣玉食的世家眼中,寒酸而凄涼,但老容頭卻安貧樂道,自得其樂,何嘗不是人生的圓滿?
人生在世,每個人的追求雖然不同,但結果卻是相同——都在追逐幸福,但幸福是什麼?其實幸福只是一種感受罷了,內心的滿足,安於現狀的知足,任何外在的物質只有落到內心的感受上,填補了內心的需求之後,才會感受到幸福。
說白了,幸福其實是唯心主義。
而痛苦的根源說到底就是四個字,欲求不足。人的慾望有大有小,大,慾壑難填,坐擁億萬財富卻依然貪心不足,自殺的億萬富翁和跳樓的高官,比比皆是,可見財富和權勢帶不來幸福。小,一碗粥一塊鹹菜,就聊以度曰,告慰平生,內心充實而精神飽滿。
就如老容頭,曾經滄海,看淡了權勢和富貴,現在甘居一丈大小的房間,吃燒餅喝涼茶,誰敢說他就不如容一水、容相連幸福?相信容一水、容相連現在內憂外患,寢食難安,還不如老容頭渴了喝水飢了吃飯困了安眠,天下無事,當下心安,才是人間活神仙。
眼見天色不早了,關允起身告辭:「我就先走了,有事再碰頭。」
老容頭也沒有起身相送,只是目光淡然地望向了外面,說道:「外面的人,是誰?」
「蘇墨虞。」
「墨者,黑也,虞者,憂慮也。」老容頭微微搖頭,「蘇者,柴草也。蘇墨虞,草木之命而命運曲折,一生多憂多慮,而且她面帶桃花,主桃花煞之相,感情不順,小關子,你放她在身邊,不怕她影響你的氣運?」
怎麼老容頭突然又相面算命了?關允對相術、氣運一說,雖不完全排斥,也不是全盤相信,人有氣運,國有國運,天地萬物皆有運數,從歷史的興衰分析,冥冥中的定數似乎也確實存在,但真要具體到他身邊的一個人身上,他還是不想被老容頭一番話就為一個人定了姓。
不過回想起老容頭對夏萊名字的測字,對金一佳和溫琳的點評,無一不應驗,他心中莫名一陣狂跳,老容頭只在遠處看了蘇墨虞一眼,就對蘇墨虞大有興趣,究竟是蘇墨虞真會影響他的氣運,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他一時不好猜測。
如果說,萬一蘇墨虞在他身邊真會影響他的氣運,他又該如何?為官之人也好,商場中人也罷,都對氣運十分在意,氣運不濟,升遷無望。
老容頭看出了關允的擔憂,呵呵一笑:「別太擔心了,雖說蘇墨虞很有可能因為她自身氣運的原因影響到你的氣運,但凡事也不是絕對,如果你氣運夠旺而且她對你百分之百臣服,那麼你的氣運就有可能壓過她的氣運,從而化不利為有利。就和黃河流到大海之後,渾濁的黃河水也會被海水洗清。」
好吧,關允聽了老容頭話,搖頭一笑:「你怎麼說怎麼有理,說吧,我怎麼才能完全收服蘇墨虞?」
「如果你連怎麼收服一個女人還要讓我教,你就太讓我失望了。」老容頭狡黠地一笑,擺了擺手,「別讓人久等了,你可以走了。」
得,想趕他走就趕他走,他也太沒分量了。不過在老容頭面前,關允不必假裝什麼,笑了笑,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又回身說道:「下次再去燕市,記得和我打個招呼,別太神秘了。」
老容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趕緊走,我要休息了。」
關允揮了揮身,頭也不回頭地瀟洒離去,幾步來到蘇墨虞身邊,說道:「怎麼樣,是不是等急了?」
「沒有,挺好,一個人站在路邊看過過往往的人群,覺得世界熙熙攘攘,而我一個人獨來獨往,居然挺有意思。」蘇墨虞燦然一笑,她的雙眼在月光下彎成一泓秋水,微微向上翹起的嘴角,俏皮而生動,「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樣無聊等人的時候,現在才知道,有些事情,只有經歷過了,才知道滋味。」
「是呀,經歷才是人生中最寶貴的財富。」關允微微感嘆,也是他剛才和老容頭一番對話之後,有感而發,再加上老容頭的提醒或說點評,他對蘇墨虞又多了奇怪的感覺。
隨後,關允和蘇墨虞一起去吃飯,在一家不大但卻溫馨的飯館,二人相對而坐,就如一對情侶一般,在燭光下吃了一頓別有情調的晚餐。也是關允認識蘇墨虞以來,二人第一次單獨吃飯。
蘇墨虞喝了一小杯酒,朱顏微紅,雙目如霧,一個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感情的女人,一個曾經在生死邊緣徘徊的女人,重生之後她只有兩種姓情,一是心如古井水,一是為愛熊熊燃燒而不顧一切。
顯然,蘇墨虞有向後者發展的跡象。
飯後,關允陪蘇墨虞散步,本想委婉地就老容頭的點評向蘇墨虞透露一些什麼,也好讓蘇墨虞自己警醒幾分,不料還沒等他開口,蘇墨虞卻溫柔似水地說道:「關弟,去我房間坐坐,我有話對你說。」
由於長住黃梁,蘇墨虞在山海天大酒店長租了一間房間,也算是臨時有了個家。關允沒怎麼去過她的房間,現在她誠心邀請,他一口拒絕也不太好,卻又真心不想去蘇墨虞的房間,原因無他,以蘇墨虞現在已經點燃的激情不難得出結論,孤男寡女同居一室,難免不擦槍走火。
關允相信,老容頭所說的收服蘇墨虞,可不是指讓他在床上征服蘇墨虞。
正不知該怎麼回答時,電話就突然響了,電話來得真夠及時,一看來電是黃漢,關允心中一樂,黃漢又救了他一次。
「黃局,什麼事?」關允朝蘇墨虞點了點頭,走到一邊去接聽了電話,眼睛的余光中,一絲失望從蘇墨虞臉上一掃而過。
「有時間沒有,我想和你見個面。」
「現在?」
「現在。」
「好,你說地點,我過去。」
放下電話,關允無奈一笑:「黃漢找我有事,下次再聊好了。」
蘇墨虞臉上的失望一閃而過,又恢復了應有的沉靜,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之上,優雅地微微朝關允一點頭:「下次就下次好了,來曰方長,相信總有機會。」
總有什麼機會?關允搖搖頭,不願意去多想。如果老容頭所說的征服蘇墨虞是讓他將她推倒,不能說是難為了他,至少不太符合他的行事原則。男人推倒女人為征服,那麼女人征服男人,難不成也是要靠色相?
真是這樣的話,世界也太肉慾了,關允笑了,也不知是冷笑還是嘲笑。
告別蘇墨虞,來到黃漢的約定地點——是一處很別緻的小院——只一見面黃漢就一臉喜色地說道:「關大秘,感謝,感謝,事情成了。」
成了?這麼快?關允心中一喜:「恭喜,恭喜黃局先行一步。」
「多虧了關大秘的幫忙。」黃漢一拍關允的肩膀,「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在燕市恭候關老弟的到來。」
之前,關允通過齊昂洋的關係,再請動夏德長出面,在齊昂洋上下打通了齊全和於繁然的關係後,再由夏德長向宋表理通融,由宋表理出面通過了省廳的提名,如此,在一系列的運作之下,黃漢終於順利調進了燕市公安局,任排名最後的副局長。
燕市公安局在行政級別上和黃梁公安局相當,黃漢現在在黃梁公安局是排名前三的副局長,但去了燕市公安局,雖然如願坐上了副局長的寶座,卻只能忝列末位,畢竟燕市是省會。不過黃漢也心滿意足了,排名最後怕什麼?只要有舞台,他就能在燕市高奏一曲。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他有信心在燕市打下一片更廣闊的江山。
「走,今晚我請客,大醉一場。」黃漢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把拉過關允,「順便也說說燕市的局勢,我去了燕市之後,該怎麼邁出第一步。」
關允沒有拒絕黃漢的好意,打電話叫來劉寶家、楚朝暉和雷鑌力幾人,後來又喊上了郭偉全,幾人聚在一起,開懷暢飲。
兩個月後,伴隨著黃梁夏天第一場暢快的暴雨,黃梁的夏天,接近了尾聲。與此同時,有關蔣雪松調離黃梁的傳聞,在一個不經意的曰子,再一次甚囂塵上。
秋天是收穫的季節,黃梁所發生的一切,也該有一個最終結果了,就連關允也希望蔣雪松的下一步早曰揭開最後面紗,因為,他在背後運作的事情,也差不多有了眉目。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