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方源?」一聽到這名字,眾家老不禁面面相覷。
他們卻很清楚這人,事實上,自從一開始,古月方源的名字,就時不時地迴響在他們的耳中。
尤其是開竅大典之後,展開了蠱師修行,此子越加能折騰了,時常都會鬧出一些事情來,惹人矚目。
「哦,我有印象。前段時間,就是此子賣了雙親的遺產,買了一隻赤鐵舍利蠱吧?」一位家老恍然道。
古月赤練、古月漠塵聽著這話,兩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赤鐵舍利蠱若是被赤山,或者漠顏用了,就能助其中一人登上二轉巔峰,自此和古月青書分庭抗禮。
這反映到高層來,不管對於漠脈,還是赤脈,都是一種政治上的勝利。沒有想到,結果卻被這敗家小子壞了事!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小子的確有股氣力。當初在擂台上,兩拳打破玉皮蠱的防禦,將方正揍趴下,奪得此屆的狀元。」一個家老回憶道。
這次輪到族長古月博臉色有一絲的些微難堪了。
古月方正是他特意培養出來的,方正的失敗,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他族長一系的失敗。
只要入了體制,任何人都會被打上陣營的標籤。政治中有中間派系,但絕沒有無派系的人。
「但真要論力量,恐怕他的氣力,還比不上赤山你的吧?」赤練疑惑地問道。
赤山恭聲答道:「諸位家老也許有所不知,方源不僅買了赤鐵舍利蠱。而且還收購了一隻黒豕蠱。這幾個月,他一直在購買野豬肉,餵養黒豕蠱,增強自身力量。有一次,我看到他在山坡上搬弄巨石,丈量自身的氣力。我不知道,他最大的力氣有多大。但就我所見。已知道他的氣力絕不會輸給我。」
「原來是這樣。方源這孩子,想不到已經成長到這一步了。」古月博點點頭,道。「那就命令方源那組,再去試一試罷。」
聽到這裡,內務堂家老臉色尷尬地從座位上起身。站了起來:「族長大人容稟,這方源至今孤單一人,還沒有加入小組。」
「這是什麼意思?」古月博微微皺起眉頭。
「是這樣的。自從第一次獸潮之後,他所在的小組幾乎全軍覆沒,只剩下他獨自一人存活。」內務堂家老回答道。
「即便如此,那重組時,怎麼沒有算上他?」有家老好奇地問道。
「唉!」內務堂家老深深地嘆了口氣,「這事我也叮囑過他,但是他卻沒有加入小組的意向。老實講,我很看不慣這小子。他最擅偷奸耍滑,恐怕是因為繼承了那筆遺產,就喪失了奮鬥之志。」
「偷奸耍滑?這不可能吧,那他沒有小組,如何完成族中每月規定的任務?」一位家老懷疑道。
內務堂家老的臉色完全沉下來:「他每月都會接強制任務。但每一次都是失敗。他的履歷是我見過最差的,幾乎都是任務失敗的記錄。我曾經專門找他談過幾次,但他仍舊我行我素,毫不悔改。但他並沒有違反族中的規矩,致使我亦無妨懲處他這等頑劣刁鑽的小子!」
眾家老聽得面面相覷,他們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不求上進的後生晚輩。
任務失敗越多。就代表著在族中前途越小。
「這小子糊塗啊……」
「哼,簡直是頑劣不堪!」
「他這是在自毀前程!」
「我若生出這麼個憊懶晚輩,直接一巴掌把他拍死!」
「好了。」古月博抬起手,制止了眾家老的竊竊私語,臉上看不出喜怒。
古月博目光環視一圈,最後停頓在內務堂家老的身上:「強制命令,古月方源前去吞江蟾處,讓他出出力。此子頑劣且桀驁不馴,又自由散漫慣了,需要打磨。若是失敗,也可藉此稍作懲戒。」
「遵命,族長大人。」內務堂家老連忙應道。
……
酒肆中人聲鼎沸。
「你們知道嗎,就在剛剛,家族派遣赤山小組前去山腳,結果失敗歸來了。」
「山腳下的村民都堵到了寨子門口,現在跪了一地呢。」
「哼,這群賤民,一點見識都沒有。吞江蟾是什麼,那是五轉蠱蟲。真以為躲到寨子里就安全了?」
雖然是這麼說著,但是恐慌的氛圍已經越來越濃郁。這些蠱師們都在強自鎮定。
方源又聽了片刻,已經毫無新鮮的消息。正要起身離開,就在這時,酒肆中走進一人。
他身軀高大,虎背熊腰,赤裸上身,肌膚赤紅,肌肉賁發。
正是古月赤山。
酒肆中的議論聲,頓時停息下來,無數雙目光注視到赤山的身上。
赤山不管這些視線,只是掃視一圈,看到了方源。
「你原來在這裡。」眾目睽睽之下,他走到方源的面前,「走吧,家族已經下了強制命令,詳情路上再說,先和我到山腳下走一遭吧。」
方源目光閃了閃,這等強制命令他不好推卻。再者就算是面對吞江蟾,危險性也不大,便點頭答應下來。
直到方源、赤山二人出了酒肆,酒肆中這才再次喧鬧起來。
「掌柜的,老天有眼啊。你看看,這現世報來的這麼快!那可是五轉的蠱蟲啊,連其他蠱師大人都束手無策,他又這麼年輕,過去了不就是白白送命么!」
「原本想著,方源公子會和其他蠱師大人不一樣,能體恤我們這些下人的辛酸和痛苦。哼,想不到也是一路貨色。死吧死吧,死了也不可惜。」
「掌柜的。你這傷也不算白挨的,賠上一條蠱師大人的命,絕對是賺了的。」
掌柜老者的頭部已經纏上了一圈圈的白色繃帶,此時他口中哼哼不斷,無力地靠在牆角處。
幾位夥計圍著他,說著開解的話。
老漢的眼中閃過一絲怨毒之色,聽著這些話。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但他聽了一陣後,假意低聲喝斥道:「都給我閉嘴,這話是我們能說的嗎?不怕被別的蠱師聽到掉腦袋嗎!」
夥計們都嬉笑著:「掌柜的你太小心了。酒肆里這麼吵鬧,誰會聽到我們這麼低的聲音呢?」
這話音剛落,坐在最近位置上的一個蠱師便插進話來。道:「我聽到了。」
掌柜的,和幾個夥計頓時面色大變,惶恐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大人……」掌柜老者也不顧頭部的昏沉眩暈,趕緊走到這蠱師的身旁求饒。
這位男蠱師卻抬手,制止他的話。
「你們說的很好,我喜歡聽。方源這小畜生,死不足惜!再說說這樣的話,說的好,我大大有賞!」男蠱師取出一塊元石,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
如果方源在這裡,就能認出這人。就是當初小獸潮的那名治療蠱師,方源將他愛慕的女子當做了盾牌,擋在了身前。他因此深恨方源,一直不得排解。
幾位夥計面面相覷。一個膽子大的,看著桌子上的這塊元石,眼睛都直了。
男蠱師的三位同伴,卻都皺起眉頭,但是又不好明勸。只能聽著幾位夥計,爭先恐後地痛罵方源的話。
初秋。一片好風景。
山林中,樹葉一叢深,一叢淺,綠葉點點映著黃葉,黃葉淡淡襯著紅葉。
稻田裡,一片片黃橙橙的稻穀,隨著秋風泛起金濤。
一些綠油油的菜地中,肥嫩的菜葉新鮮可人。
方源從山腰一路疾馳,隨著赤山小組來到山腳下,見到了這隻五轉的吞江蟾。
它體型巨大,簡直像是一座小山。仰躺在河床中,直接堵住了河道。上游積著河水,已經快要溢出河岸。而下游卻幾乎斷流,只有淺淺的一小股滋潤著河床。
吞江蟾肚皮朝上,雪白細膩,籠罩著一層光澤。它的背部,則是晴空萬里時藍天的顏色。亦是光滑,沒有尋常蛤蟆背上的疣粒。
它此時躺著,呼呼大睡著。但是卻沒有打呼嚕,睡得很安靜很溫和。
感受到它的氣息,方源空竅中的兩隻酒蟲,都縮成了一團。黒豕蠱一掃歡快的氣象,飛得很低。寄居在右手掌心的月芒蠱,則收斂了光芒。
唯有春秋蟬,仍舊安然沉眠著。
方源將月芒蠱,也收入空竅當中。只要他不主動催動這些蠱蟲,就不會泄露出它們的氣息出來。放在空竅當中,十分保險安全。
「方源,接下來就看你的了。」赤山在一旁道。
在來路上,他將大部分的情況都做了說明。
方源也認可這個法子。當然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動用春秋蟬。只要六轉蠱蟲的氣息一泄露,這隻吞江蟾必定倉惶逃竄。
當然,這也是因為吞江蟾不喜歡戰鬥的緣故。若是換做血河蟒這樣殘暴的蠱,春秋蟬的氣息反而讓它陷入狂暴,展開瘋狂的攻擊。
方源站在河岸上,先試著推了推。吞江蟾皮膚滑膩,有一種使不上勁頭的感覺。
加之它體重死沉,根本沒有移動一絲。
「你行不行啊?」一旁,赤城說著風涼話。
方源並不理會他,而是對赤山道:「我雖然有黒豕蠱增長氣力,但是真要論力量大小,恐怕也只比你多一絲。不過要推動這吞江蟾,也並非毫無希望,還需要你們的幫助。」
「怎麼幫?」赤山立即問道。
方源慢慢道來,赤山露出一絲疑慮:「這樣一來,豈不是我們在合作?吞江蟾即便醒來,是否還會認可你,然後心甘情願地認輸遠離呢?」
方源便笑道:「這個你大可放心。只要你們距離遠一些,讓它感應不到,自然就可以了。它畢竟也是蠱蟲,不要把它想得有多麼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