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七節：水殼蠱
數天後。
潮起潮落，擊打在礁石上，激起萬千的浪花。
用句不好聽的話來講，無名海島可謂窮山惡水。首先整個海島的面積就不大，然後便是地溝黑油。正因為這裡的海溝中盛產黑油，導致其他流派的修行資源都被壓制，物產凋敝。
人的慾望是無窮的，所以人道損不足而補有餘，弱肉強食。天道卻是損有餘補不足，講究萬事萬物的平衡。
正因為有黑油這樣的仙材存在，無名海島的其他資源都非常凋敝，數百年來小漁村的規模始終如此，發展緩慢，能夠供養出來的蠱師也只有個位數，少之又少。
此刻，在小漁村的最中央——村長的家裡，方源正在和一位中年二轉蠱師對打。
砰砰砰。
幾聲爆響之後，水液四濺，中年二轉蠱師被淋成落湯雞，癱軟在地上。
方源則以楚瀛的面貌，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背負雙手，嘴角含笑。
從這才切磋開始到結束，方源站在原地，一步都未移動過。
中年二轉蠱師艱難站起來，拱手行禮：「楚大師手段非凡，在下服了，感謝楚大師的指點。」
他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幾天前，方源故意偽裝成四轉蠱師，堂而皇之地進入小漁村，開始接觸這裡的蠱師。
當時，他的出現引發了一場轟動。小漁村中很少來外人，尤其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方源是用雲遊蠱師的身份，正是介入到這個小漁村裡來的。毫無疑問，他的到來打亂了小漁村的平靜生活。
哪怕是凡人，毫無蠱師修行的都明白，他們的村子裡來了一位實力強大的蠱師。
雲遊蠱師。
這種蠱師四處遊歷，居無定所，常常獨身一人，但也有兩三位搭夥的。
雲遊蠱師往往實力強大，並且短板很少。
這是很顯然的。
外界的環境並不安全，雲遊蠱師能夠四處遊歷，當然是得有過硬的本領了。這種本領並不單純指的戰力，還包括起居、飲食、趕路、餵養蠱蟲等等方面。
沒有雄厚的實力，是當不成雲遊蠱師的。
所以方源一出現，就引起了小漁村中僅有的幾位蠱師高度警惕。
方源四轉蠱師的氣息，令他們十分忌憚。
第一次見面，方源就聲稱自己的蠱蟲需要餵養，對老村長直接索要蠱材。
老村長就是小漁村中僅有的三轉蠱師，被方源搜過魂的那位。他不敢拒絕方源的請求，只得答應下來。
切磋結束了，中年二轉蠱師找上老村長。
關上屋子，放出蠱蟲戒備，兩人開始密談。
中年蠱師不說話，一臉苦澀和憂愁。老村長笑道：「現在你知道楚大師的強大了么？」
中年蠱師連連點頭：「楚大師的實力深不可測，我們就算合力反抗，也絕不是他的對手！」
說完，他又很不甘心地望向村長：「但我們就這樣任憑他索要蠱材嗎？他的蠱蟲餓了，那是他的事情，為什麼要分攤在我們的頭上？最關鍵的是，我們村的庫藏是積累了好幾代的，就這麼幾天就幾乎被他掏空了！」
老村長沉默了一會，這才意味深長地道：「雲遊蠱師是有這個慣例，去往一處地方，就換取蠱材，餵養自家的蠱蟲。這類蠱師往往實力強大，所以當地勢力通常都不會拒之門外，會積極配合，結個善緣的。這一次，我們就當結個善緣罷。」
中年蠱師不禁揚起眉頭，語氣里夾雜的怒意越加旺盛：「村長大人你自己也說了，是換取！但這位楚大師卻是直接索要，根本沒有拿出什麼東西來換取啊。」
「那你說怎麼辦？我們還能怎麼辦？」老村長望著中年蠱師。
中年蠱師一下子怔住，沉默了幾個呼吸之後，他的怒氣消散無蹤，挺直的腰背弓塌下去，滿臉都是苦澀、痛苦和深深的無奈。
「火候差不多了。」另一邊，方源微微笑起。
中年蠱師和老村長的話，都在方源的監控之中。甚至整個小漁村的一舉一動，他都一清二楚。
幾天前，他進入深海，想要收取地溝黑油。但後來，他的腦海中靈光一閃，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方源忽然明悟到：「收取黑油不算什麼，真正的重點是樂土真傳！不妨就此情況試探一番。」
所以，方源便換了一個方式，依靠雲遊蠱師的身份，正面接觸小漁村。
翌日。
老村長看著主動找上門來的方源，心中愁苦萬分，表面上去堆著笑容，弓背彎腰地道：「楚大師是有什麼蠱材缺漏嗎？」
方源微微一笑：「老丈，多謝你的款待，我就要走了。」
老村長一愣，旋即心中升騰起無限的喜悅，但他剋制住，滿臉驚愕和愁苦，挽留道：「楚大師這麼急著走？為什麼不多留幾天呢，也好讓我們多盡一些地主之誼。」
方源搖頭，故意打趣道：「老丈，這幾日實在是太麻煩你們了，再留下去，恐怕他們就不是來找我切磋，是要找我拚命了。」
老村長一驚，旋即苦笑：「大師原來都知道。」
方源聲音沉穩：「我行走外界這麼多年，怎麼會不知曉你們的心思呢？不過我這人從不是欺凌弱小之人。所以在我走之前，我要留下一些東西交給你們。」
老村長大喜，又有些將信將疑，雙手卻連連擺動：「大師，不必如此，您真是太客氣了。」
「去將所有的蠱師都叫來吧。」方源收起笑容，淡淡地道。
片刻之後，老村長的屋中，幾乎所有的蠱師都到了場，缺少的是昨天切磋的中年蠱師。
「真是不巧，他深入海底收取黑油了，恐怕今天是要錯過。」老村長代為請假道。
方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老村長多慮了。諸位請看，這一隻蠱蟲。」
方源伸出雙手，緩緩展開，露出一隻二轉凡蠱。
這蠱蟲白藍兩色，形如貝殼，大如玉鐲。
方源繼續道：「這是水殼蠱，可在蠱師身上形成一層水殼，大大抵抗海水壓迫之力。單用這隻蠱蟲，可下海水六里深處。」
屋內的蠱師頓時轟然。
「二轉蠱蟲，能下六里的海？」
「水殼蠱，為什麼我沒有聽過？」
方源微笑：「你們不妨試試。」
嘗試了一遍後，蠱師們都驚喜交加，他們發現這隻蠱蟲還有一個極好的優點，就是消耗的真元相當稀少。
「這是罕見的二轉珍稀蠱啊！」有人激動得都有了顫音。
「可惜只有一隻……」有人可惜咂嘴。
這個說話的人立即被老村長狠狠地瞪了一眼。
方源哈哈一笑：「你們放心，人人都有的。」說著，他掏出多隻水殼蠱，果然是人人有份。
近十隻水殼蠱當場都散了，惟獨還有一隻留在方源的手中。方源將它遞給老村長：「這隻你就代為轉交吧。」
老村長感動無比，哽咽致歉道：「是老朽的錯，楚大師您是寬厚之人吶！」
方源叫老村長召集全村的蠱師，老村長便害怕這萬一方源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這該怎麼辦？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知人知面不知心，況且這人還只相處了兩三天。
所以，老村長就將最有希望接替他位置的中年蠱師，秘密安置他處，就是害怕方源人面獸心！
方源贈送水殼蠱的舉動，讓老村長驚喜連連，慚愧交加。
但方源才剛剛開始。
「這是水殼蠱的蠱方，交給諸位了。」方源將近十份蠱方，也都發給了在場的所有蠱師。
蠱師們懵了！
送蠱蟲和送蠱方，完全是兩個概念啊！
「楚大師，這如何使得？」老村長接過蠱方時，雙手都在顫抖。
「沒有什麼，諸位不妨看看這蠱方的具體內容。」方源擺手道。
眾人連忙看去，很快就有人驚叫道：「天哪，原來這水殼蠱的核心蠱材，居然是島西邊沙灘上的螺紋貝？！」
「這蠱方中所有的蠱材，都是本島都有的物產啊！！」旋即，又有人驚呼。
方源點頭：「我在煉蠱上有些微心得，這些天來，一邊和某些蠱師切磋，了解你們的生活和修行，另一邊也在海島上巡察，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蠱材可以利用。我創出這份蠱方，就是給你們的，所以你們都要收下來。」
話剛說完，方源就聽到撲通一聲，轉眼看去，是那老村長跪倒在地上。
老村長向方源拜去：「老朽有眼無珠，不識得楚大師竟有如此天大的煉蠱造詣！老朽更慚愧，竟誤解大師的一片好心……」
老村長還未說完，就被方源強行抬起，然後他看到方源微笑著對他說：「老丈，哪裡的話。我這人向來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我在老丈這裡得到的蠱材，也解決了我的很大難題啊。我們相遇一場，都是緣分，要好好珍惜。」
「不過這水殼蠱乃是我初創，真正用起來，究竟效用如何，我也不太清楚。大家今天不妨挑選幾個人，和我一起下海，採集一些黑油，看看實際的效果，怎麼樣？」
「敢不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