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全力呼喚,夢求真的聲音仍舊虛弱低微。
「是誰在求救?」一位凡人少女剝開荊棘,來到了這裡。
「在這裡,你低頭看……」夢求真說著,聲音非常虛弱,簡直像是說悄悄話。
凡人少女沒有聽到,口中喃喃:「是我聽錯了么?唉,天色不早了,我需要快快採集了蘑菇,去土家寨販賣。咦?這裡好多的蘑菇!」
凡人少女現了夢求真。
但此刻夢求真的身上,已經長滿了蘑菇,早就面目全非。
凡人少女蹲下來,一把把摘去夢求真身上的蘑菇。
每摘去一根蘑菇,夢求真的生命力泄露的渠道就減少一個。
他的病情迅得到緩解,力氣開始漸漸恢復。
「也對,真正距離我病的日子,還有兩天。至少此時此刻,我命不該絕!」
夢求真迅明悟過來。
然後,他開口道:「小姑娘,我身上的蘑菇可好吃了,你全采了也不要緊。」
凡人少女頓時嚇了一大跳。
夢求真道:「別怕,我也是人。剛剛就是我在求救,謝謝你,好心的姑娘,是你救了我。」
「可是我什麼都沒有做啊。」
夢求真勉強笑道:「你將我身上的蘑菇全采了,那就是在救我。這些蘑菇只對我菇人有害,對其他種族完全無害,甚至很有益處。」
小姑娘震驚之後,立即笑道:「原來你是菇人啊,我從小到大,都聽你們的傳聞,說你們性情溫和,從不害人。見到你之前,還從未見過活著的菇人呢。」
夢求真連忙道:「快采了我的蘑菇吧,我要支撐不住了。」
小姑娘手腳相當利落,連連採摘,夢求真身上的蘑菇被迅拔出。
他脫離了絕境,在失敗的懸崖邊緣又被挽救回來。
「還剩下最後一棵蘑菇!」小姑娘很認真。
「等等。」夢求真臉色一變,「那棵蘑菇不需要采啊!」
小姑娘眨了眨純潔的大眼睛,臉色有點紅:「拔不動啊,弄疼你了嗎?」
夢求真面色蒼白,倒抽著冷氣,艱難地道:「別拔了。」
但小姑娘搖搖頭,很固執地道:「這可不行,菇人大哥哥你剛剛也說了,我得把你全身的蘑菇都拔掉,才能治好你啊。」
「別別別……嗷!」
小姑娘擼起袖子,露出十分認真努力的可愛表情:「哼,還沒拔掉,我就不信了!」
夢求真:「啊嗷!」
……
在夢求真的慘叫聲中,第二幕夢境終於攻略成功。
視野逐漸變化,從一片混亂的色彩漩渦中,逐漸清晰。
這裡是一片熱鬧的市集,周圍的人熙熙攘攘。
「這裡就是土家寨?」夢求真身後,菇人黃小米包裹得嚴嚴實實,開口輕聲道。
夢求真瞥了一眼,心頭微震。
他在前兩幕中扮演菇人黃小米,沒想到在第三幕夢境中,居然轉換了身份。
這種情況並不多見。
夢求真連忙審視自己。
「好么,我成了那個人族的小丫頭了。」夢求真心頭一嘆。
本來黃小米的實力就夠嗆,現在夢求真淪為一介凡人,還是個小姑娘。
身份的轉變,讓夢求真產生了些許疑慮。
這片樂土夢境,究竟什麼才是主線?
原本,在前兩幕夢境中,他是黃小米的身份,初步猜測夢境的主線是拯救菇人部族,治癒病瘟。
但現在身份一變,頓時讓這個猜測在夢求真的心中,劇烈地搖晃起來。
「不管怎麼樣,既然黃小米隨著人族小丫頭混到了土家寨中,那麼還是應當出力,幫助黃小米尋找到菇人部族的巫女。」
夢求真決定,還是繼續順著之前的線索走下去。
「芳土丫頭,你來啦?快,大叔隔壁的位置也很好,你快占上。晚集可不比早集,持續的時間很短的。」一位中年大叔主動對夢求真招呼道。
「多謝大叔。」夢求真想了想,便在大叔旁的攤位上,擺放了自己背簍里滿滿的蘑菇。
黃小米悶聲不吭地幫助夢求真擺放。
中年大叔瞥了一眼,喲嚯一聲,贊道:「這些蘑菇真是新鮮。」
「那是當然的。」黃小米驕傲地道。
中年大叔便將目光停駐在他的身上:「這位是?」
「這位是我的遠房親戚,順便來幫我的忙。」夢求真連忙答道。
中年大叔沒有再問,晚集已經開始了,人流攢動,所有人都在忙碌。
有的忙著買,有的忙著賣。
買賣的東西,基本上都是凡間俗物,比如蘑菇、青菜、豆糕等等。這是凡人的市場,滿足生活所需。蠱蟲販賣什麼,除非是商隊經過土家寨這裡。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集市上的人開始漸漸稀疏起來。
這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讓開,讓開!」
「都走開,沒看到青獸大人來了嗎?」
一夥青年大喊大叫,有五六個人,橫行在狹窄的走道上。
所到之處,行人無不避讓,露出膽怯、緊張,或者暗中不屑、厭惡的神情。
「芳土丫頭,快躲起來。別讓那個禽獸又看到你啊。」中年大叔連忙提醒道。
「啊?」夢求真一愣。
「芳土姑娘!」然後下一刻,就將那五六個人的頭領,走在前頭的光頭青年大喊一聲,一雙眼睛賊溜溜地光,隔著老遠就瞧見了夢求真。
「怎麼回事?」夢求真微微眯起雙眼,旋即就看到光頭青年快步邁來。
光頭青年濃眉大眼,但頭上卻毫無一絲頭,並且還紋了一個青色的野獸頭顱的圖案。
光頭青年摸了摸自己頭頂上的青獸紋身,對夢求真齜牙咧嘴地笑道:「芳土姑娘,你又來賣蘑菇啊。我要買啊。」
「哦?」夢求真心中警惕,順著話道,「你要買多少。」
光頭青年豎起兩根手指:「就買兩斤。你幫我挑點個頭大,賣相好的。」
夢求真便開始挑選。
「這個好,嗯,那個也好,我也要了。」諢號叫做青獸的光頭青年指手畫腳著。
「哎,說了是這個嘛,還有那個!」光頭青年屢屢開口。
「到底是哪個?」夢求真皺起眉頭,感到對方似乎有戲耍之意。
光頭青年咧嘴一笑:「也罷了,小芳妹子,讓我來幫你忙,咱們一起挑揀。」
光頭青年說著就動手。
「嫩,真嫩。」他揀了幾個後便道。
夢求真便答道:「這些都是新鮮的,今天剛採的。」
「滑,真是滑啊。」光頭青年又嘖嘖稱讚道。
夢求真慢慢抬頭看他,眉頭大皺:「你摸的是我的手!」
「啊,抱歉抱歉。」光頭青年連忙嬉笑道。
夢求真瞪眼:「那你還摸?!」
「意外、意外!」光頭青年連忙道。
夢求真無語,他現自己竟然被調戲了!
「呔,無恥之徒,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調戲良家少女!」身旁的菇人黃小米終於看不下去了,陡然喝斥道。
「你是何人?站在我家小芳姑娘的身邊!」光頭青年立即炸毛,他早就盯著黃小米了。
兩人爭吵起來,火氣騰騰上升。
「這就是夢蝶仙蠱的局限了。」夢求真心中嘆息。
夢蝶仙蠱能偵查到接下來的夢境中的場景、事物,但卻不能偵查到夢蝶之主會在夢境中遭遇到什麼。
因為夢境的變化,必然是當蠱修真正進入到了夢境之中後,這才會產生互動,產生變化。
夢求真來此之前,早就在前一幕的夢境中,偵查到了光頭青年,還有土家寨的這個集市。但是具體的遭遇,他是無法提前預知的。
兩人在夢求真的面前爭吵,越激烈,就差要動手了。
夢求真剛要開口相勸,忽然靈機一動,又閉上了嘴巴。
「哎呦,瞧我這暴脾氣!臭小子,你找打!!」光頭青年忽然摸了摸頭頂,牙齒咬住,猛地動手。
「哼,怕你不成!」黃小米不甘示弱,也立即出手。
兩人真的打了起來。
「別打了,別打了。」夢求真口中連呼,一邊飛後退。他現在是凡人之軀,捲入蠱師的爭鬥中,毫無反抗之力。
不過好在,不管是黃小米,還是光頭青年都挺在意夢求真。
當夢求真退到安全的距離之後,他們這才真正動用蠱修的手段。
幾個回合後,黃小米落入明顯下風,不是光頭青年的對手。
「這地痞好強!」夢求真心中微異。他是清楚黃小米的實力了,畢竟在第一幕、第二幕夢境中,都扮演過他。
但沒想到,光頭青年實在太強,此刻已經壓著黃小米打。
「等等,你不是人,你是異人。」光頭青年忽然大喝。
原來交戰太過激烈,黃小米的身份也暴露了。
「好啊,你這個姦細,混到我土家寨里來幹什麼?一定不懷好意!哈哈哈,我這次真的要立下大功了!」
光頭青年繼而又吼道:「你們都給我上,對方是菇人,咱們不用跟他講什麼人族的道義!」
「卑鄙無恥!是個好漢,便與我單打獨鬥!」黃小米寡不敵眾,被俘虜後,猶自不甘地吶喊道。
「哈哈哈。擒拿了我,我便是土家的英雄了!」光頭青年大笑,踢了無法動彈的黃小米一腳,「你這個異族,乖乖躺著吧。」
說完這話,光頭青年又跑到夢求真的面前,關切地問道:「小芳妹子,你不要緊吧。你一定是不知情,要不就是給這菇人脅迫的。哈哈,這次你該怎麼謝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