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眉頭一皺,嘟囔道:「怎麼這麼多事。」說著,探出頭向前方看看,果然,一輛麵包車停在路中,還有一位中年人見人就點頭哈腰,一臉賠笑,不時遞著煙。他走下車,來到後面謝文東所在的汽車,將情況大致說一遍,最後道:「我看就帶他一段吧,要不擋在路中我們也不好過去。」謝文東和三眼早就看清前面的情況,二人相視一笑。三眼眯眼看向麵包車的輪胎,琢磨一會道:「應該有不下十人。」謝文東點點頭,贊同道:「差不多。」
三眼道:「如果他們這樣動手的話,就太沒創意了。」謝文東含笑道:「至少這種方法我們已用過很多次。」三眼嘆道:「希望他們能來點新鮮東西給咱們看看。」謝文東道:「但是不要比我們差太多就好。那樣我會很不高興。」三眼點頭道:「我也是。被人當作白痴,我也是會很生氣的。」兩人對話極快,你一句我一句,把一旁的周雨說糊塗了。他畢竟是正規軍校出身,雖然夠聰明也夠有心計,但對黑社會與江湖上的一些伎倆所知甚少。見他二人對話終於告一段落,急忙疑惑道:「你們在說什麼?」
三眼指了指那中年司機,加重語氣道:「那人想殺死我們,同時還想劫走我們的貨!」
「啊?」周雨心中一驚,那司機笑容滿面,一臉的厚道,怎樣看也不想會殺人的人,但三眼一臉正容,絕非開玩笑的樣子,顫聲道:「不……不會吧!我們可是有軍隊啊!他敢和軍隊動手?!」
三眼搖頭,笑道:「黑道上的人未必會把軍隊看得很重,如果他們有了動手的決心,就算有天兵天將護送他們也會動手的。」
周雨眉毛一立,怒道:「還反了他們的,我去會會這都是些什麼人。」說著就要拔槍。
謝文東按住他的手,搖搖頭道:「先不急,咱們看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再說。車裡還應該還有十人左右,但一定不止這些,十人無法對付數十全副武裝的軍隊。只是他們的幫凶什麼時候出來我不知道,可以肯定,那些人一定會出現的。」
周雨心中暗驚,一是驚訝匪徒的行動,竟然打算殲滅數十人的軍隊,二是驚訝謝文東竟然推測得頭頭是道,如同他自己參加策划了一般。不無擔心道:「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謝文東眯眼笑道:「既然人家下了如此大的工夫和本錢,當然陪他玩嘍。你暗中叮囑一下全體士兵戰鬥警備,隨時都可能動手。」周雨搽了搽腦門的汗水,連忙稱是。平時他依仗政治部的身份耀武揚威,一般人根本不入他的法眼,但真到打硬仗的時候心中開始發慌,不知如何是好,對謝文東的話言聽計從。謝文東見狀暗自搖頭,這樣的人好控制,但難成大事。和張繁友比起,他還是差了點。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不用太擔心,只要我們做好準備,真要打起硬仗來,他們絕不是正規軍隊的對手。當然,這也是一次機會。如果你能帶領士兵全殲匪徒的話,那你肩上的星星恐怕就會多加一顆。」
周雨眼珠轉了轉,仔細一想,可不是嘛!如果自己殲滅掉膽敢和國家軍隊動手,行如造反的匪徒,那功勞絕對是頂天的,不只是肩上加星的問題,還能給中央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想到這裡,他抓住謝文東的手,急道:「謝兄弟,這回你一定要好好幫幫我,如果能全殲叛亂匪徒,你的恩情我永遠也不會忘的。如果我們能乘機揪出他們的匪窩,我們就……我們就……」
三眼看他激動的樣子嘆了口氣,眼神中寫滿了不肖,轉頭看向謝文東。謝文東和三眼在一起數年,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對方要表達的意思,他能看出三眼用眼神說的話:這個傢伙已經興奮得不知所言了!謝文東仰面一笑,並未說話。
周雨懷著既興奮又緊張的心情回到自己車上,對還等候在車旁的士兵說道:「帶著他一起走吧,這荒山野嶺的也不好再找車,既然咱們碰到了要是不幫忙有些太不盡人情了。」士兵高興的點點頭,大步走了回去,對司機道:「行了,我們長官同意拉上你的車一起走了,我可是費了不少口舌的啊!」司機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悄悄將那二百快錢又塞進他的手中,一臉笑容道:「多謝小兄弟幫忙!多謝小兄弟幫忙!」
「恩!」士兵揉揉鼻子,將錢偷偷揣進口袋中,拍拍司機的肩膀,說道:「得了,不用太客氣。」士兵叫人幫忙拿出鋼繩,一端綁在司機的麵包車上,一端綁在自己車後。沒過五分鐘,車隊帶著麵包車又開始前行。而周雨,拿出對講機對各車的士兵下達了戰鬥準備。特別是讓身在麵包車前後的士兵,一律拉開保險,槍口對準它,隨時準備攻擊。
聽到這樣的命令,那位為司機求情的士兵好玄沒讓自己的口水噎到,頭頂的冷汗頓時流了出來。
車隊前行沒過半個多鐘頭,來到山腳下。離山腳不遠有一處檢查站,數名武警在仔細查看來往車輛。其中一人見有大批車隊而來,站在路中一揮手,攔住汽車。後方車內的三眼看得清楚,嘆了口氣,道:「我記得來時這裡好象沒有檢查站。」
謝文東點頭道:「的確沒有。」三眼恩了一聲,對他道:「東哥,我下去看看。」說完,將懷中槍上了膛,打開保險,然後別在身後下了車。前方,車內士兵心煩的探出頭,不滿道:「攔什麼道,讓開!」
武警面無表情道:「我們要檢查。」士兵冷笑一聲,心說又有不怕死的鬼了!撇嘴道:「車上是國家機密,你要是不怕死就查吧!」武警還真不管這些,向其他人一招手,十餘名武警都涌了過來,分散開,挨個檢查每一輛汽車。
三眼背著手悠閑的走過正打算查看汽車的武警,來到檢查站處停下,四下看看,一側是黑漆漆的密林,一側是陡峭的山壁。他點點頭,目光無意中掃到了地上的煙頭,不是一兩個,而是很多。三眼搖搖頭,緩步走了回來。一名武警正打算檢查集裝箱裡面,伸手去拉門叉,但被三眼攔住。三眼將手放在他的胳膊上,笑道:「兄弟,裡面的東西是機密。」
武警冷道:「不管是什麼我都要檢查。」說著話,用力甩了一下手臂,哪知道三眼的大手好象長在他胳膊上一樣,文絲沒動,他嘿嘿低笑一聲,道:「以前也有人和你一樣非要檢查裡面的東西,結果,他死了。」武警眼睛一眯,目光直射在三眼的臉上,冷笑道:「你在嚇我!」他這回用了全力震下手臂。三眼鬆開手,不是因為對方的力量大,而是武警在甩動胳膊時衣袖下無意中露出的刺青,一個血紅的魂字。這個刺青他不陌生,在魂組身上沒少見過。三眼心中一驚,不露聲色的轉身離開。走到一名士兵身旁,低聲說了一句話,士兵臉色一變,從車內拿出一樣東西塞進三眼手中。
三眼含笑來到白色麵包車旁,敲了敲車窗。司機不知他要幹什麼,將車窗拉下一點,探頭出來問道:「兄弟,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三眼笑道:「老哥哪的人?」司機一楞,喃道:「我是本地人啊!」「哦!」三眼點頭道:「本地人!本地人好啊,在這樣優美的環境下長大真不錯,雲南是個好地方啊!」司機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疑惑的看著三眼。三眼又道:「對了,以後看見麻楓兄的時候幫我問聲好。」說完,將手中剛從士兵那接來的東西扔進車內,轉身笑呵呵的離開。
『咣當』一聲,三眼扔的東西滾落在車內。司機沒看清什麼,低頭查找,終於在車椅下發現。當他看清那究竟是什麼的一瞬間,他的腦中一片空白,想張開嘴巴大叫,但卻發出不出一點聲音。他甚至能聽見死亡召喚的聲音。
三眼笑吟吟的走向正準備拉開集裝箱大門的武警,一支手放在身後,令一支手搖晃著拇指大的鋼環。手雷引信上的鋼環。
「轟隆窿!」一道衝天的火焰在麵包車內升起,緊接著傳來震耳欲隆的巨響,如同千年火山的突然爆發,熱浪洶湧的四面八方擴散、擁擠,夾帶著破碎的殘片打在路旁的樹木上,山壁上,乒乓作響。
這一突變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武警們紛紛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熊熊燃燒的麵包車,臉色都是一變,眼神中流露出莫名、驚訝還有痛苦和恐懼。三眼自然不會感到意外,甚至對這種效果很得意,也很享受。緩步來到武警面前,看看打開的集裝箱,笑道:「裡面的東西你都看了?」
武警聽到說話聲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好不容易將目光從烈火中移開放在三眼的臉上,發現他雙眉中那道疤很紅,紅色如此鮮艷,如同快滲出血來。武警沒有說話,他看見了三眼手指上轉動的鋼環,也同時看見一把黝黑髮亮的手槍正指向自己。三眼將手中鋼環彈飛,淡然道:「我叫三眼!」武警慢慢眯起眼睛,聲音低沉道:「你確實很象有三隻眼睛。」
三眼道:「人們都說我每次殺人時第三隻眼睛總會發紅,越是紅殺的人就越多,你幫我看看它現在紅不紅。」
武警看了一眼,嘆道:「很紅!比鮮血還要紅。」三眼哦了一聲,無奈道:「看來今天我又要殺很多人。」武警道:「你剛才確實已殺了很多人。」三眼搖頭道:「看來還不夠。一些討厭的人不死,我總是會坐立難安。」武警道:「希望你說的那個人不是我。」「哪會是誰呢?」「有一點我很清楚,今天我不會死!」
武警話沒說完,他已經動了。身子快速一側,避開三眼的槍口,同時抬腳踢向三眼的手腕。三眼的反應也快極,在對方一動時他就扣動了扳機。
「砰!」槍聲響起,二人分開。這一槍也如同兩兵交戰時吹響的號角。士兵和偽裝的武警頓時展開了槍戰,雙方你來我往,由於距離較進,有些人乾脆拳腳相對,撕撤在一起。謝文東悠閑的坐在車內,點起煙,靜靜看著車外的拼殺。他不會這時下車加入戰團,心中很明白,當一人單獨面對敵人時比現在這種混亂的拼殺要安全的多。
而且他不急,他知道有一個人一定會來殺他。想殺他,就自然會先來找他。所以他在等,同時也在穩定自己的情緒。車外不時有慘叫聲傳來,如此嘶啞,如同來自地獄。謝文東看見地上的屍體,還有受傷而翻滾慘嚎的人,他不為所動,一顆冰冷的心加上冷靜的頭腦,一直都是他制勝的法寶。
果然,一人渾身血跡的向他所坐的汽車走來。衣服凌亂,布滿塵土,上面的鮮血根本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手中提著一把刀,一把日本倭刀。謝文東也看見了此人,心中一陣失望,這人並不是他要等的人。謝文東動作緩慢的下了車,面向那人而笑。雙方的距離只有五步之遙,相對而立。謝文東嘆道:「我以為麻楓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