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隊
謝文東要自己處理掉名單上的這些公司,等於是讓自己和昊天金控公然撕破臉,張天翼在暗鬆口氣的同時,神經也隨之緊繃起來。
令他鬆口氣的是,謝文東和張君怡並沒有勾結到一起,令他神經緊繃的是,昊天金控可是一個龐大的地下財閥體系,手眼通天,連中央都不敢輕易觸碰它,何況是自己?
再者說,昊天金控也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它是南方整個地下財閥組織的一部分,得罪了昊天金控,也就等於得罪了整個地下財閥,後果將不堪設想。
張天翼只是想一想,額頭上都泛起一層汗珠子。
謝文東拿起空酒盅,在手中慢慢的把玩,說道:「張省長應該很清楚,G省省長即將退休,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的人可不在少數,而昊天金控支持的省長人選,並不是張省長你,一旦讓他人上位,張省長只怕連副省長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張天翼的身子又是一震。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也不再掖著藏著了。
他直截了當地說道:「昊天金控支持的人上台,我大不了就是被調走,最多是被免職,但一旦和昊天金控撕破臉,只怕,我連命都要保不住了。」
謝文東笑了,說道:「我不會扔掉任何一個肯幫我做事的人。只要張省長肯站在我這一邊,我可以保障張省長的周全。」
張天翼眉頭緊鎖,抖了抖手中的這份名單,問道:「謝先生可知道這些公司的背景?昊天金控的背景?」
「再清楚不過!」
「謝先生想要動地下財閥?」
「這件事做起來,還挺有意思的,不是嗎?」謝文東滿面輕鬆,笑吟吟道。
「有意思?」張天翼笑了,苦笑,搖頭說道:「我想,謝先生還是不太清楚昊天金控以及地下財閥的背景,他們手眼通天,在……」
「在中央那裡也很有門路是嗎?」謝文東接話道:「那麼,張省長認為,我在中央那裡有沒有門路呢?」
「這……」謝文東能在黑道中呼風喚雨,隻手遮天,他的背景無疑也是錯綜複雜,深不可測。
「如果不是得到高層的授意,張省長認為我會輕易對根基那麼深厚的地下財閥下手嗎?」謝文東含笑反問道。
他這話倒不是在糊弄張天翼,事實上,他的確就地下財閥的事和政治部的高層通過話。
他若有所指地說道:「高層,也有高層之間的派系之分,有些人與地下財閥串通一氣,從他們身上得了利,而有些人,並未與他們同流合污,換句話說,還有那麼一批人,是真心為國做事的,他們視地下財閥為毒瘤。張省長現在得做出個選擇,究竟要站在哪一邊。」
這回,張天翼的額頭已不是蒙起一層虛汗,而是汗珠子已順著臉頰淌下來。
這時候他方意識到,自己被帶入到高層的派系權斗當中。派系之爭,向來殘酷,尤其是最高層的派系之爭,那簡直就是血流成河。
站錯了隊伍,選錯了陣營,那可不是會不會被免職的事了,身敗名裂,性命難保,那都是一瞬間的事。
看著笑眯眯的謝文東,聽著他雲淡風輕的語氣,張天翼突然有種立即起身逃離這裡的衝動。
謝文東淡然說道:「面前的路,我已經幫張省長點明了,當然,張省長也可以選擇不走,繼續渾渾噩噩的過日子,雖然最後會一事無成,但最起碼會身家性命無憂,可如果張省長還有企圖心,還想繼續往上爬,想爬上省長的寶座,甚至想在最高層謀得屬於自己的一席之地,那麼,就需要張省長冒險了。
「我一直都覺得,這個世界很公平,風險與收益並存,想要獲得最大的收益,你就得甘願冒出最大的風險。」
張天翼已經挺起的身子,在聽完謝文東的這番話後,又慢慢縮了回去。
是啊,他在中央高層那裡沒有根基,沒有靠山,以他這樣的背景,能做到副省長就已經是極限了,想要轉正,太難太難。
現在,謝文東給了他一個選擇站隊的機會,這無疑也是個謀求靠山的千載難逢的良機,而這份公司名單,則是他需要遞交出去的投名狀。
他沒有立刻回話,手掌哆嗦著,摸出香煙。
他一連抽了三根煙,頭上、臉上的汗珠子漸漸風乾,他的神色也漸漸鎮定下來,最後把心一橫,掐滅手中的半截香煙,意味深長地說道:「謝先生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說著話,他把謝文東給他的紙條仔仔細細的疊好,揣入懷中的口袋裡,一本正經地說道:「謝先生請放心,對於這些不法的商家,省政府一定不會不聞不問,坐視不理,必須嚴懲不貸,還望謝先生以後能安心支持G省的建設,為G省的發展,做出貢獻。」
謝文東的眼睛眯縫起來,笑得彎彎。
他拿起酒瓶,將面前的酒盅倒滿酒,而後,他拿起杯子,笑道:「聽張省長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張省長的敬酒,我也應該喝。對了,我的習慣是,只和朋友喝酒。」
張天翼仰面而笑,拿起酒杯,說道:「能和謝先生結為朋友,是張某人的幸事。」
「乾杯。」
「乾杯!」
謝文東和張天翼撞下酒杯,隨即兩人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上面的高層,的確是有派系之分,也的確存在政治權謀的鬥爭,只不過還沒有到你死我活的那種白熱化地步。
而謝文東與地下財閥展開的爭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極大刺激了高層派系之間的關係,成了之間矛盾全面激化的催化劑。
張天翼是個做事效率很高的人,在沒有任何背景的情況下,他能做到第一副省長的位置,也全憑他自己的真才實學。
謝文東給了他一份公司名單,沒出五天的光景,這份名單上的所有公司,統統都被查封,公司運作的資金也統統被凍結。
這些公司,無一例外,都是由昊天金控控股的公司,說白了,他們就是昊天金控的羽翼。
像這樣的公司,昊天金控的旗下有很多,被查封了幾家,對於昊天金控來說,不傷筋、不動骨,整體的實力也不會受到任何的影響,只不過這關乎到面子問題,被人如此的打臉,昊天金控又哪裡忍得了?
昊天金控的影響力,很快便發揮出了作用。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矛頭直指張天翼,暗指他濫用職權,查封合法的公司和企業。就連省長和省委書記,也相繼找張天翼談話。
對於媒體的報道,張天翼很快做了回擊,通過謝文東提供給他的證據,他一口咬定,被查封的幾家公司都有洗錢的嫌疑,因為涉嫌的金額巨大,此事必須得調查清楚。
至於省長和省委書記的詢問,張天翼則是用拖字訣,省長年事已高,即將退休,對於政務上的事情,他也不會咬住不放,而省委書記,他是管人的,政務上的事,他也無法插手太多。
總之,張天翼就是一個字,拖。他早已打定了主意,能拖一天是一天,能拖多久是多久,最好是大事拖小,小事拖了。
本來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但很快,另一件大事的報道,把此事的風頭給全面壓了下去。
那就是張天翼公布了即將在G市填海造田的計劃,要把G市經濟開發區的規模擴大一倍。
而且這個計劃並不是說說而已,張天翼還親口證實,他已於民間籌得上百億的資金。
填海造田的計劃已全面啟動,只要立項通過,便可以全面實施。對於填海造田這件事,G市的民眾都是普遍支持的,認為張天翼是為G市做了一件實實在在有利於城市發展的大好事。
張天翼的口碑呈直線上升,所導致的直接後果便是,民眾們普遍認為,他查封的那幾家公司是的確存在問題的,一個肯為民做實事的省長,又怎麼可能會去冤枉好人呢?
輿論的斬向,讓張天翼連日來所受到的壓力頓減,最近的這段時間,他簡直都成了G省的風雲人物,他的名字,幾乎天天都在報紙、新聞上報道,無論是聲望還是口碑,都提升了一大截,這讓張天翼暗暗慶幸,自己選擇站隊的決定是很正確的。
接下來的事,也恰恰印證了這一點。
填海造田的項目,不是一個小工程,光是一期工程的投入便超過兩百億的資金,後續投入的資金數額更大,但立項的申請上交到中央後,才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就順利批准了下來。
全國有那麼多的沿海城市,想要填海造田的城市多了去了,可偏偏G市的填海造田項目順利通過,這件事,讓張天翼深刻體會到在上面有靠山的好處。
他從側面也打聽了一些,對於G市填海造田的項目,高層的意見並不是完全統一,有幾位部長和常委,對於此事都是強烈反對的,商務部部長就是其中之一,最後還是由總理力排眾議,拍板定下了此事。
通過他打聽到的這些消息,張天翼已基本可以確認,謝文東背後的靠山究竟是何許人也了,或者說,他選擇站隊的這一邊,究竟是哪個派系了。
最近一段時間,張君怡的心情不佳。
造成她心情不佳的原因,主要就在謝文東身上。
確切的說,張君怡以及昊天金控,乃至整個地下財閥,都低估了謝文東的力量。
謝文東的反擊,讓張君怡一下子折損了三十名影衛,雖然昊天金控的影衛遠遠不止這三十人,但這麼巨大的損失,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再者,以前從來不被她放在眼裡的張天翼,最近因為搭上謝文東,反而成了一個大麻煩。
他先是一下子查封了九家與昊天金控有直接關聯的影子公司,肆無忌憚的太歲頭上動土,而且由張天翼主導的填海造田計劃在中央那邊還順利通過了,聲望和口碑都直線提升,一下子成為G省省長最有利的競爭者,這讓張君怡不得不感到頭疼。
她有想過除掉張天翼這個絆腳石,但張天翼比她想像中要乾淨得多,基本找不到他見不得光的把柄和罪證。另外,謝文東在張天翼的身邊也安插了不少的精銳人員,想直接殺了他,更是難有下手的機會。
向來都是主動欺負別人的昊天金控,現在竟然被人家欺負到了頭上,而且還拿對方無可奈何,這讓張君怡的心情又怎能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