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破瓷片?偉哥,你老爸花一百多萬RMB買的那件,不也是破瓷片嗎,告訴你,這些瓷片比陽叔買的那個還要貴。」
庄睿沒和偉哥一般見識,得意洋洋的說道,這地攤撿漏所帶來的滿足感,是一般人無法體會的,其中美妙不足以與外人言道。
偉哥有些不大相信,把手伸進包里,拿出一塊汝瓷碎片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子午卯酉來,隨手把瓷片放回庄睿手包里,將信將疑的問道:「老幺,都碎成這樣了,這還能拼湊起來嗎?你是不是看走眼了?你聽誰說這破爛玩意值錢的?」
「去去去……和你沒共同語言,不信拉倒,回頭去了中海,就你嘴裡的這些破爛玩意兒,我能讓你老子掏出五百萬來買,你信不信?」
和偉哥說這些,等於是雞同鴨講,庄睿沒找到一絲滿足感,乾脆將手包拉上夾在腋下,不和他廢話了。
庄睿之所以對汝窯瓷這麼關注,其實還是拜被陽父購買了的那件成化鬥彩雞缸杯所賜,在德叔修復那件雞缸杯的時候,曾經給庄睿說過一個有關於汝窯瓷的真實故事。
德叔進入古玩行,雖然是野路子出身,不過他修復瓷器的技藝,在國內都是很出名的,是全國有名的古瓷修復專家,國內一些專業考古隊如果出土到破碎瓷片的時候,都會找到德叔來幫忙,而德叔之所以和北大一些考古系教授認識並且關係良好,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在2000年的時候,曾經有一個河南的藏家,專程跑到中海找到德叔,那人姓徐,暫且稱之為老徐吧,老徐是專門收藏古代瓷器的。
藏友們都知道,在本世紀的初期,很多藏家沒事都喜歡往農村跑,像京津等地的藏家,最喜歡跑河北和山西,而這位老徐因為就是河南汝州市人,對傳說中的汝窯瓷就多上心了幾分,一到周末有空閑的時候,經常會在汝州周邊的農村裡轉悠。
有一個周末老徐開著摩托車跑到相鄰的寶豐縣一帶,剛開到一處村子的時候,誰知道原本好好的天氣,忽然下起了大雨,當時他就到一處農家去避雨,這農家的只有一個中年婦女帶著小孩在家,說是男人下地幹活去了,老徐沒好意思進屋,就在外面屋檐下避著雨。
那會正好是夏天,雨來的快停的也快,沒過十分鐘就停了,老徐正準備走的時候,這家男主人回來了,不過是被別人扶回來。
夏天農村人下地幹活,有時候都不穿鞋子的,這位也是,赤著腳正幹活的時候,看到下大雨了,就急忙往家裡跑,剛到路邊一腳不知道踩到什麼東西上了,頓時將腳底划了一個大口子,當時那是血流如注,還好旁邊也有人在地里忙活,就扶著他回來了。
這男主人的脾氣挺倔的,臨走的時候非要把那塊劃破他腳的東西挖出來,這不,進到院子里還死死的拿在手上呢。
等到腳包紮好了,這位一看手裡的東西,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原來是個碎瓷片,應該是個碗的底座,有小孩巴掌大小,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給扔到地裡頭去的,當時這男主人罵罵咧咧的就將這破瓷片扔到了院子了,正好扔到老徐的腳邊,摔成兩半。
老徐是玩瓷的,習慣性的撿起來看了一下,雖然這瓷片上還沾染著泥土,不過那汝窯瓷特有的天青綠釉馬上就吸引住了他的眼球,老徐很快就判斷出,這絕對是一件汝窯瓷器的碎片。
壓抑住心中的興奮,老徐將已經變成兩半的汝窯瓷收到包里,掏出煙來,和那男主人套起了近乎,這年頭,誰都不傻,再說時常都會有像老徐這類人,來村子裡收一些瓶瓶罐罐的,這要是件整瓷器,這男主人肯定會待價而沽,不過碎瓷片他就沒放在心上,把剛才被紮腳的地方,很詳細的告訴了老徐。
老徐當時那叫一興奮,將摩托車壓在農家,借了把鏟子,也顧不上剛下過大雨,道路泥濘,花了十塊錢請送這受傷男人回來的人,帶他去到男主人被紮腳的地方,仔細的找尋起來。
老徐整整在那裡翻找了五個多小時,搞的一身泥水,一手傷口,居然讓他將整件瓷器的碎片全湊齊了,整整十二個碎片,他大致的拼湊了一下,一分不差,是一件汝窯瓷的碗。
古瓷器的修復是一件很考究手藝的活,老徐自知手藝不行,就找了關係打聽到德叔的身上,從河南趕到中海,請德叔幫他修復了這個汝瓷官窯碗,而就在2001年的中海一次拍賣會上,這個由十二個瓷片修復的汝窯瓷碗,拍出了四百八十八萬的高價,遠遠的高出了宋星君那件成化鬥彩雞缸杯。
庄睿也是得知這個故事之後,才知道原來這些名貴瓷器,即使是碎瓷修復出來的,那也價值不菲,自己剛才淘到的那十六個碎瓷片,其表面釉色瑩潤,而庄睿通過靈氣看到,斷面釉內氣泡稀疏有致,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應該也是一件北宋寶豐清涼寺的汝官窯。
現在已經證實了的汝窯地址有兩個,一個是張公巷汝窯,另外一個就是寶豐清涼寺的汝官窯,雖然都是汝窯,不過在市場上,北宋清涼寺汝官窯的價格是張公巷汝窯的十多倍。
按庄睿的想法,自己這件汝窯瓷修復之後,怎麼也能賣到個兩三百萬,只花了區區兩百多塊錢,這簡直比搶銀行來錢都快啊,並且最初他也是憑藉著眼力看出來的,這種滿足感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不過這會庄睿的好心情,全被老大這不識貨的傢伙給搞壞了。
偉哥看到庄睿一時沒有說話,還以為他被自己打擊到了,得意洋洋的把手抬高,對庄睿說道:「老幺,你看我收的這件瓷器怎麼樣,告訴你,這可是正宗的漢朝白瓷,我家老頭子有件一模一樣的,不過我看著他那件還沒有我這個好。」
「漢朝白瓷?」
庄睿被偉哥的話給說愣住了,漢朝基本上都是青瓷,而且燒制的都很粗糙,白瓷倒是也聽德叔說過,不過那是在青釉燒制時減少含鐵量,並且以氧化焰焙燒,很偶然的情況下才能燒制出來白瓷,數量少的可憐,而且和後世精美的瓷器相比,收藏價值也不是很大,這樣的物件到今天根本就是很少見到的。
「老大,你家裡的那件瓷罐是假的,你不會不知道吧,你這件,嘖嘖……」
庄睿話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偉哥手裡拿的是件日常用的水壺,看其造型倒是很古樸,上面還有一些泥土,不過要說是漢朝的,打死庄睿都不相信。
「哎,我說老幺,你別不相信啊,剛才那攤主說了,這物件是他們從墓里扒出來的,現在被警察給盯上了,這才800塊錢便宜賣給我的,你看看,這壺底下還有款識呢,應該不會是假的吧?」
老大剛開始說的時候,還充滿了自信,不過聲音越來越小,他這會回過味來了,這故事怎麼越想越假啊。
「還有款識?拿來我看看,咱也見識一下帶款的漢瓷。」
庄睿忍住了笑,從偉哥手裡接過那個瓷壺,翻轉過來向壺底看去。
「哈哈……哈哈哈……」
看到壺底的款識後,庄睿實在是忍不住了,也不管這裡是鬼市,俗定約成不準喧嘩的地方,放聲大笑了起來。
「老幺,怎麼了?什麼事情把你樂成這樣?」
老四聽到了庄睿的笑聲,連忙跑了過來,這哥們手裡拿著個東西,不過體積很小,像是個玉器。
「沒,沒事,咱們換個地方說,偉哥實在是太有才了。」
庄睿好不容易忍住了笑,先把那瓷壺塞還到偉哥的手裡,省的自己不小心把偉哥這寶貝給打碎了,四周看了一下,庄睿帶著兩人走到街邊的一個巷口處。
停下腳步,庄睿對一臉莫名其妙的老四說道:「四哥,你先看看老大那瓷壺的款識。」
「西漢孝景御制,怎麼了?老幺,這有什麼不對嗎?」老四拿過那瓷壺,將底部的款識讀了出來。
「是啊,孝景帝是漢武帝的老爹,在歷史上也很有名氣的。」老大接著說道,這哥幾個歷史學的都不錯。
「我沒說孝景帝不是漢武帝的老爹啊,不過偉哥,你要是生活在西漢,做了這麼個瓷器,你款識上會這麼寫嗎?」庄睿忍住笑,反問了陽偉一句。
「官窯不都是要寫年號的嗎,當然這樣寫了。」偉哥居然還知道官窯民窯,看樣子受到自己老爹不少熏陶。
看著陽偉一臉迷糊的樣子,老四忽然反應了過來,哈哈大笑了起來,比庄睿還要誇張,居然笑的蹲到了地上,氣的老大一把將他拎起來,說道:「到底哪裡不對啊,你小子先別笑,給哥哥我說清楚。」
「老……老大,你實……實在太強悍了,這西漢的人都能未卜先知啊,他們怎麼就知道日後還會有個東漢,所以先把款識寫成西漢了。」
偉哥一聽這話,頓時傻眼了,一臉老臉紅的像是豬肝一般,這人實在是丟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