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塊翡翠原石的表面綠色,也就是松花,在表皮上呈線狀或團狀呈現時,特別是當表皮上顯露的綠線呈對稱散布時,其綠就會向內部延長,甚至貫穿整塊原石,這樣的毛料,是原石中的極品,一般都能賭出大漲來。
這種毛料,指的是外皮表現好的原石,通過皮層的表現,可以觀察到原石內部翡翠的走向,但是許振東花費了三千多萬買的這塊原石,現在的表現,卻是十分的詭異。
這塊原石的外層,並沒有明顯的松花和蟒紋,按照常理說,出綠的幾率非常的小,但是偏偏開出來的兩個窗口都出綠了,並且是品質非常高的冰種陽綠,加上開的兩個天窗又是前後對稱,這就會讓人誤以為,這綠會貫穿整塊石頭。
但是趙師傅憑藉著他的經驗,卻感覺出一絲不對來,這塊毛料像是經過了二次風化的,要真是如此的話,那在這層翡翠下面是否能出綠,就很保證了。
「趙老弟,有什麼不對嗎?」
許振東也懂得翡翠原石的鑒定,但並不是很專業,看到趙師傅又擦出綠來之後,他的第一反應和許偉一樣,就是這塊毛料肯定大漲了。
「現在還不好說……」
趙師傅伸手擦了下額頭上的冷汗,毛料究竟如何,他現在也不敢肯定,只能繼續往下解了。
隨著砂輪和石頭的摩擦聲,這塊毛料也逐漸的展露在眾人的面前。
整塊毛料的表皮,已經被擦去三分之一了,而在露出石層的這三分之一處,居然全部都出翡翠了,在這加工廠車間內白熾燈的照射下,散發出誘人並且深邃的幽光,最為難得的是,這成片的翡翠顏色分別極為勻稱,種水也是相差不多,基本都達到了冰種。
「趙顧問,果然是好眼力啊,這麼大一塊翡翠,估計最少能取出三十副鐲子出來,許總,你可是要發獎金啊。」
「是啊,有了這塊翡翠,咱們可是要忙了,一定要加獎金。」
這會玉器廠的一些雕刻師傅們也圍了過來,其中有些資格比較老的雕工師傅,紛紛出言和許振東等人開著玩笑。
「好說,好說,這天氣比較熱,回頭我先讓人在車間里再裝兩台功率大點的空調,等這塊翡翠解出來了,到時候還指望各位師傅呢。」
許振東滿臉堆笑,向四周拱手致意,要說翡翠原料是公司終端銷售業務的保證,那麼這些雕工師傅們,就是一家珠寶公司的基石了,平日里活少的時候,許振東對這些人都是籠絡有加,現在更加不會小氣了。
要知道,將一塊玉石翡翠琢磨成器物,是要經過一系列加工程序的,時間短的話要三五天,要是細活,那三五個月出一個物件,也是很正常的。
中國古代已有一套程序,清代的琢玉程序有搗砂,研漿、開玉、扎堝、沖堝、磨堝、掏堂、上花、打鑽、透花、木堝、皮堝、等工序,比之現在都要成熟許多,因為有些技藝當代已經失傳掉了。
而到了現代,玉器的加工程序,一般分為選料,設計,琢磨,拋光四個階段,每個階段都有一定的內容。
選料就不用說了,趙師傅現在乾的這事情就是,而設計工作要貫穿玉器製作的始終,因為玉器產品不是定型生成線下來的產品,每件都有一定的變化,設計師們就要根據玉料特點設計造型,使造型舒適、流暢和受人喜愛。
但是最終將翡翠雕琢出來的,還是這些手工藝人們,如何根據毛料的質地、光澤、顏色、透明度等特性,來突出翡翠料子的不同特點,發揮出翡翠玉石的溫潤冷艷特性,這些工作,是設計師們所無法完成的,必須依靠這些手藝精湛的琢玉師傅們。
更為重要的是,在現代社會,手工藝人已經不多見了,所以在每個集玉器生產銷售為一體的珠寶公司里,雕工師傅是最受重視的,很多公司甚至開出高價來相互挖角。
剛才說話的那兩個人,就是許振東花了大價錢,從揚州請來的雕工師傅,玉石雕刻的技藝十分精湛,這塊毛料解出來之後,肯定是要這二人出手雕刻的。
這幾個月以來,由於高檔毛料的匱乏,這些雕工師傅們也是十分清閑,不過許振東還要好吃好喝的供著,畢竟這些雕工師傅們一旦流失了,再想請回來可就難了。
至於這塊毛料,許振東現在心裡已經是沒有什麼疑慮了,坐在他的這個位置上,各種毛料見過的都不少,像這塊毛料的表現,肯定是一整塊翡翠,並且比他們先前預計的還要大上不少。
「照目前這情況看,至少能解出價值四千萬左右的明料,後面這半年的高檔貨源應該沒有問題了,等明年元月份,再去緬甸參加賭石吧。」
許振東看著在趙師傅手下不停出綠的毛料,心中那是說不出的痛快,這幾個月一直困擾著自己的問題,現在終於解決掉了,而他的精力也可以投入到公司的發展上去了。
高檔原石的擦石必須要十分小心的,因為只要是手稍有不穩,將砂輪打磨在翡翠表面,那損失可就大了,是以這過了一個多小時,趙師傅還只是解出來了三分之二,這塊重達五十多斤的石頭,此刻就像是披著紗巾的美女,露出了異常美麗的**。
「趙老弟,先休息一下吧,許偉,還不給你趙叔拿水過來……」
看到趙師傅臉上的汗水不住的從額頭上滴下來,許振東連忙制止了他繼續往下解石,將趙師傅讓到了椅子上,許偉連忙遞上了毛巾和飲料。
等到趙師傅緩了一會勁,許振東出言問道:「老弟,現在基本上能看出來了吧?」
「看來問題不大,這塊毛料比咱們購買的價格,還能高出不少……」
趙師傅這會也放心了,一塊毛料解了三分之二了,幾乎是通體碧綠,雖然在連接上摻雜了不少白棉,但不影響整個翡翠的走向,現在趙師傅所要考慮的,已經是如何將這塊翡翠切割開了,如何才能將之利益最大化。
許振東聽到趙師傅的話後,心情大好,扭過臉對一旁站立著的許偉說道:「許偉,回頭你去拜訪那個姓庄的,冤家宜解不宜結嘛,別人給了咱們這麼大一個好處,咱們也要大量些。」
許偉聞言楞了一下,這不是讓他去給庄睿道歉嗎?
「大伯,這……這不大合適吧?」許偉是滿心不情願,那個土包子不過運氣好點罷了,值得他去結交嗎?
許振東綳起了臉,不快的說道:「不合適?怎麼著,要我這個老頭子去親自去才合適嗎?」
「好吧,我去……」見到許振東發火,許偉一臉無奈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你啊,就是太心高氣傲,看不得別人比你強,許偉,這個毛病要改改,否則以後會吃大虧的。」
許振東對這個侄子還是比較看好的,雖然也帶有一些年輕人常有的毛病,但是比起家族裡那些整天只知道吃喝玩女人的幾個小子來,還是要強的多了。
看到趙師傅開始繼續解石了,許振東沒有再說什麼,把目光轉到了那塊毛料上面。
「嗯?出白棉了?」
趙師傅手中的砂輪機停了下來,許振東和許偉連忙湊了上去,仔細看了一下,不由都鬆了一口氣。
偌大的一塊毛料,不可能全部都是翡翠的,即使這剩下的地方全部都是結晶體,影響也不是很大。
「許總,我看就從這些出了白棉的地方,往裡面掏吧,先解出一半的料子來,剩下的可以放起來。」趙師傅觀察了一會之後,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行,老弟,你是專家,這些事情你拿主意就好了。」
許振東擺了擺手,要不是想看到最後的結果,他現在都打算離去了,畢竟許氏珠寶的總裁,事情還是很多的。
趙師傅這時疲憊的臉上,也顯現出一絲激動的神色來,畢竟一塊天價翡翠從他手裡得見天日,這也是一種莫大的榮耀。
只是過了十多分鐘之後,隨著原石白棉處的散碎結晶顆粒,不斷的從毛料上脫落,趙師傅的臉色也逐漸變得難看了起來,要知道,現在已經掏到了整塊毛料的三分之一處,居然還沒有出現翡翠,全部都是那些可惡的灰白色結晶顆粒。
許振東也發現了這一點,顧不上飛舞的碎石屑,湊上前去,死死的盯住了不斷脫落著碎屑的毛料,原本因為中午喝了一點酒而發紅的臉色,一點一點的變得煞白。
又是半個多小時過去了,出現在眾人面前的這塊毛料,中間已經完全被挖空了,就像是蒜臼子一般向內凹進去一個大洞,又像是一張大嘴,在無言的嘲笑著場內眾人。
短短的半個小時,許振東就像是從天堂跌到了地獄之中,巨大的心理落差讓他的心臟絞痛了起來,眼前似乎有無數個金星在閃爍,耳邊轟隆隆的像是在打雷一般,原本蹲在那裡的身體,無聲無息的滑落到了地上。
而許偉此時,正雙手抓著幾乎癱軟在地上的趙師傅,聲嘶力歇的喊道:「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啊,怎麼會這樣,姓趙的,你不是說這塊毛料一定是大漲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