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睿,怎麼想起來給小舅打電話了啊,有事嗎?」
歐陽振武聽到話筒傳來了庄睿的聲音,不禁有些奇怪,在他記憶中,這個外甥好像還沒主動給自己打過電話呢?
「小舅,是有事麻煩您……」
庄睿聽到不遠處的辦公室里傳來了爭執聲,往長滿了雜草的圍牆邊上又走了幾步。
「呵呵,這可是稀罕事啊,小睿,你說說什麼事情?」
歐陽振武聽到庄睿又是要求自己,不由笑了起來,自己這個外甥雖然年齡不大,但是做事極有分寸,即使是上次他開博物館,也沒主動找過自己,像這樣明火執仗的直接出言相求,還真是第一次。
正說話間,王秘書敲門走了進來,說道:「部長,還有幾分鐘……」
「讓他們先討論下,拿出個方案來,我晚一點過去……」
歐陽振武擺了擺手,難得小外甥第一次打電話有事相求,只要不違反原則,自己這個做小舅的,怎麼也要給外甥辦到,再說這段時間,歐陽振武嫌家裡冷清,也是時不時去庄睿的四合院蹭飯吃的。
而且歐陽振武也有點兒好奇,庄睿究竟是什麼事情擺不平,要找自己這些老傢伙出頭了?
以前庄睿找歐陽家辦事,其實歐陽振武也是知道的,不過那些都是小事情,他並沒怎麼過問,這次庄睿沒找兒子直接找老子,倒是讓歐陽振武有點吃驚了。
「是,我馬上去通知……」
王秘書掃了一眼歐陽部長耳邊的手機,轉身走出了辦公室,不過心裡卻是在猜測,究竟是歐陽家裡的哪個人打來的電話,他可是知道,那部手機是歐陽振武家裡專用的,外人絕對不知道手機號碼的。
「小舅,您現在有事啊?」庄睿聽到話筒對面傳出的聲音了。
歐陽振武說道:「沒事,你說吧,不過長話短說……」
「小舅,是這樣的,我認識了一位技藝極高的古陶瓷仿製專家,今天來冀省看他,沒想到……」
庄睿原原本本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尤其是山木大郎用投資來要挾徐國清前往日本的事情,包括現在的聯合執法隊伍的到來,都講了出來。
「小舅,您可是主管文化部門的,徐國清修復以及仿製古陶瓷的技藝,在國內絕對堪稱是大師級別的,如果真被那山木請到日本,對咱們國家陶瓷文化,可是一大損失啊……」
庄睿怕歐陽振武不知道徐國清其人的價值,最後又解釋了一番古陶瓷修復後和仿製的難處,把徐國清誇的像朵花兒似地。
「你剛才說,那個縣長授意搞的磁州窯官窯瓷器的燒制配方,是不是?」
歐陽振武一句話就問到了點子上,有了配方,人去不去就不是最重要的了,多實驗幾次,相信那個日本人就能燒制出來了。
「是,剛才好像有人說,拿到配方,就不追究徐國清工商營業執照的問題了……」庄睿點頭答道,他也想到了這個關節。
「行了,這事我知道,你不要多說什麼,我先問下情況……」
「哎,小舅,這人可馬上就要被帶走了,您可不能不管啊,徐工那也算是傳統藝人,歸您領導的呀……」
庄睿雖然不是混官場的,但是一般像問下情況這一類的話,都是敷衍了事的,所以聽得歐陽振武的話後,頓時急了起來。
「看你小子平時做事挺穩重的,著什麼急啊,帶走怕什麼,怎麼帶走的讓他們怎麼送回來!」
歐陽振武聞言笑了起來,話里透露出來的強烈自信,才讓庄睿意識到,敢情自己這小舅,當年那也是太子黨一號的人物啊,而且還是純正的一代太子黨,這說話的口氣,要比歐陽軍牛氣多了。
「小舅教訓的是,那這事我就拜託您了啊……」聽到歐陽振武的話,庄睿這才安心掛斷了電話。
……「齊正國同志嗎?我是歐陽振武啊,有點事想問一下……」
歐陽振武笑著搖了搖頭,拿起電話撥了出去,打給的人卻是冀省的省委書記。
歐陽振武也沒提庄睿什麼事,只是說部里發現一位修復和仿製古瓷的專家,在高縣遭受了一些不公平的待遇。
歐陽振武同樣沒說是什麼不公平的待遇,但是強調了一番這位專家對於文化保護工作的重要性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做到他們這種級別和位置的人,說話自然不用很直接了,歐陽振武已經表達出了自己的意思,如果那位書記大人不想和歐陽家交惡的話,肯定會認真處理這件事情的。
齊正國今年五十五歲,算得上是少壯派的省委書記,和歐陽家族雖然關係不近,但是也沒有交惡的地方,突然接到了歐陽振武的這個電話,讓齊書記有些驚疑不定。
要說一個專家會讓歐陽振武親自給自己打電話,齊正國說什麼都不會相信,這事兒裡面肯定還有自己不知道的東西,不過既然歐陽振武打來了電話,事情他肯定是要過問的。
齊正國和歐陽振武算起來是平級,而且作為封疆大吏而言,實權還要比歐陽振武大了不少,但是要比底蘊,齊書記就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了,歐陽家裡可是還有位核心層的常委呢。
「老夏,我是齊正國,你查一下石市高縣的徐國清,還有那個有意向在石市投資的日本商人山木,看看是怎麼回事……」
齊正國想了一會之後,給辦公廳主任打了個電話,最後還交代了一句:「要快,對了,看看還有什麼人參與到這件事情里……」
領導一句話,下面跑斷腿,更何況是頂頭上司親自交代的,夏主任可是不敢怠慢,頓時辦公廳里變得忙碌了起來,一個個電話撥打了出去,各種情況也都匯總到了夏主任的辦公桌上。
要說只要認真起來,政府的辦事效率那不是一般的高,不過半個小時,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很清楚了,就連莊睿的名字都被打聽了出來,放在了齊書記的辦公桌上。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見到庄睿的名字,齊書記笑了起來,下面人不知道歐陽軍前段時間的變故,但是他們這個層次的人,卻是十分的清楚,歐陽家那位老爺子唯一的外孫,不就是叫做莊睿嘛?
「在石市投資陶瓷廠?」
齊書記的眉頭皺了起來,對著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夏主任說道:「老夏,中央曾經三令五申,對於那些污染環境的外資企業要嚴把關,多審核,這是怎麼回事啊?不能只要經濟不要環境,那樣百年後,會有人指著我們的脊梁骨罵的……」
「是,是,齊書記說的是,我馬上把這指示傳達下去……」夏主任連連點頭,他其實根本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還有,這個徐國清可以仿製出磁州窯的瓷器來,這也是咱們省的一個文化亮點,這樣的同志,是要受到尊敬的……」
齊書記自然要讓下面知道是怎麼回事,接著說道:「你親自去一趟高縣,把這件事情處理好,現在不是六十年前了……」
「是,我這就過去,齊書記還有什麼指示沒有?」
夏主任聽到齊書記的這番話,早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敢情這個叫徐國清的後台這麼硬?直接將事情捅到老闆這裡來了。
聽老闆的最後一句話,也說明了處理辦法,那句話的隱意就是,現在不是六十年前的時候了,小鬼子甭想在中國猖狂。
「去吧,對了,那裡有個叫庄睿的年輕人,見他有點禮貌……」齊書記擺了擺手,讓夏主任出去了。
作為一省之長,齊正國要考慮的問題必須是全方面的,歐陽振武的面子要給,但是也不能破壞經濟發展的大趨勢。
所以齊書記剛才只談環境問題,對環境會造成危害的企業,即使投資再多,咱們省也不歡迎,有了那句不要被後人戳脊梁骨的話,齊書記就已經站穩了立場,也不怕有些人拿經濟發展說事了。
當然,一億多美金,雖然在岑市長眼裡是筆大錢,也是能拿得出手的政績,但是還不入齊書記的法眼,失去這一億多的投資,能歐陽家交好,那自然是值得的。
「庄睿,年輕人?那是誰?」
夏主任走出辦公室的時候,腦子裡全是這個名字,不過他也不敢耽誤事,馬上給石市的大市長打了個電話,帶著秘書匆匆離開了省委。
……「吳局長,我這……這幾年都沒有開工,又沒有營業,不能說我違反了規定啊……」
徐國清聽到吳局長的話後,不由愣了一下,自己這廠子從2000年就停產了,怎麼還要年審交錢,並且還有罰款啊?
「徐國清,你營業執照過期,如果不繼續經營,那也是需要註銷的,但是你廠牌依然掛著,這就說明,這家工廠事實上還在營業,罰款2萬算是少的了……」
相比那些尸位素餐的領導,這位工商局的吳局長,對於本職業務,算是十分精通了。
第七百九十五章事態(中)「掛個牌子也算營業?我又沒做一單生意,這怎麼能算啊?」
徐國清沒想到還有這說法,他從來不過問廠子的事情,更別提去管廠門口的廠牌了,那玩意掛了20年了,也沒見人來說過什麼?
「這個不是你說了算的,徐國清,今天是聯合執法,不但要解決你營業執照過期經營的問題,而且張所長還懷疑你在經營當中偷稅露稅……」
通過這一會的對話,吳局長也看出來了,這個叫徐國清的人,有點兒那麼不通世事,要不是廠門口還有那麼多領導在等待結果,吳局長才懶得和徐國清磨嘰呢,有這時間不如去搓兩把麻將了。
「你們這是冤枉人啊,我連生意都不做了,交的哪門子的稅啊?」
徐國清大聲嚷嚷了起來,他剛才給媳婦打電話了,知道這個廠子從2000年就沒有任何的收入了,怎麼可能還要交稅?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是那個岑市長找來的,告訴你們,別以為自己是當官的,我不怕你們,那個岑市長就是個賣國賊……」
徐國清忽然想明白了,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個借口,就是為了逼自己去日本,給小日本燒制瓷器,徐國清也是個有血性的人,當下破口大罵了起來。
「你……你說什麼啊?簡直不可理喻……」
聽到徐國清罵岑市長,吳局長的面色,刷的一下變得煞白,回頭沖著趙所長喊道:「老趙,帶回去,帶回到你們所里,好好關幾……不,讓他認識下自己的錯誤……」
吳局長本來想說的是,好好把徐國清給關個幾天,不過想想外面領導還等著要配方呢,這可是耽誤不得。
「啊?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趙所長正在門外和於老闆抽著煙聊著天呢,猛然聽到裡面吵了起來,連忙衝進了房間里。
吳局長指著徐國清,說道:「老趙,抓……把他抓起來……」
剛才徐國清的聲音之大,足可以傳到大門外面去了,這要是被領導們聽到,自己一個辦事不力的印象,肯定是跑不掉了。
「你們有什麼權利抓人?」
「你們憑什麼抓我?」
兩個聲音同時響了起來,卻是庄睿打完電話後,剛好碰上了這一出。
「你是幹嘛的?不要干擾我們執行公務,趙所長,把這個人趕出去……」
吳局長沒想到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頓時瞪了庄睿一眼,他還要從徐國清手上要那配方,不敢過於逼迫,他說抓人,只不過是想嚇唬下徐國清,然後再提及配方的事情。
但是對於庄睿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年輕人,吳局長就沒什麼顧忌了。
「老弟,這……這事不是你參合的起的,還是先出去吧……」
趙所長看向庄睿,他知道這個年輕人是李大力帶來的,是以也沒有惡言相向。
「趙所長,庄總是我的朋友,我也想問問,你們憑什麼抓人……」李大力此時不挺庄睿,那更待何時啊?
「這……這,老於,別讓我難做啊!」趙所長有點抹不開臉了。
「趙所長,你人不錯,這事你別參合了,另外,這是私人工廠,你們都可以離開了,想抓人可以,拿逮捕證來,想罰款下通知單,行了,都出去吧……」
庄睿突然站了出來,一番喧賓奪主的話,聽的一屋子十多個人,都是目瞪口呆,這哥們猛啊,居然敢把這些執法人員往外趕?
「老趙,看你人不錯,這事你參合不起,強出頭的話,你這身警服說不定都要給扒掉,那位……可是京里來的主……」
趙所長本來被庄睿這番話,氣的正準備招呼手下的警員拿人的時候,李大力拉了他一把,在他耳邊小聲說道,頓時讓趙所長的火氣消退了下去,敢情自己剛才看走眼了啊,這位年輕人來頭不小?
石市距離北京城並不遠,開車也就是兩三個小時的時間,趙所長對於京城那些衙內們的事迹可是多有聽聞,聽到李總的話後,頓時縮了縮脖子,他可不認為那位岑市長,能斗得過京城裡來的衙內。
「趙所長,快點把這個不相干的人趕出去啊!」
吳局長已經快被庄睿給氣瘋了,他本來想先把徐國清嚇唬一頓,然後再順理成章的提那個什麼古瓷配方的事,沒想到全被庄睿給攪和了。
趙所長現在已經是不準備插手這件事了,當下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說道:「吳局長,這……這沒逮捕證,還……還真不能抓人啊……」
「什麼?!」
吳局長聞言愣了一下,差點沒懷疑自己聽錯了話,公安抓人有幾次是帶著逮捕證的啊?還不都是抓完了補辦的,老趙這是想推諉啊?
「你……老趙你,小李,你們幾個,把這人給推出去……」
指使不動趙所長,吳局長乾脆讓自己帶來的人動氣手來了,這事情可是孔縣長親自交代的,並且還有市裡的岑市長,在吳局長眼裡,他們就是自己的天了。
「哎呦!」
「哎呦,疼死我了……」
「都別動,趙所長,我這可是自衛啊……」
正當那幾個工商局的工作人員準備拉扯庄睿的時候,彭飛不答應了,三下五除二,地上倒了好幾個人,彭飛放倒這幾個傢伙後,還笑嘻嘻的向趙所長解釋著,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們,簡直無法無天,趙所長,你再不管,這事我會直接向孔縣長報告的……」吳局長從政也有二十多年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形,這簡直就要顛覆了他的世界觀了。
「吳局,咱們還是先向領導彙報一下吧,別人也不是沒來頭的……」
趙所長湊到吳局長面前,小聲的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打人還有理啦?行,你不管,我去找孔縣長說……」
吳局長這會已經是氣暈了頭,連好話歹話都聽不出來了,趙所長不肯動用警力,他留在這裡一點轍沒有,當下等那幾個倒在地上的人起來後,氣呼呼的走出了廠子。
「我說,老於,咱們是老朋友了,你可別害我啊?」
見到吳局長去告黑狀了,趙所長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連忙跟了出去,不過臨出門的時候,還是問了於正軍一句。
「怕什麼啊,老趙,以後要是不穿這衣服,我石市跟我干,保准虧待不了你……」於正軍還沒說話,李大力就在後面拍起了胸脯。
還別說,聽到李大力這話後,趙所長這心裡還真是鎮定了不少,李大力是什麼他可是知道的,身家過億的大老闆,要是真不幹這警察了,跟著他也不錯的。
……「什麼?毆打公務人員,那我們的公安是幹什麼吃的?不會把他們抓起來啊?」
吳局長出去這麼一學話,頓時讓孔縣長暴跳如雷,自己精心安排的隊伍,居然這麼沒有戰鬥力,一二十口子人,竟然被兩三個人給趕了出來,自己這回算是在市領導面前失了顏面了。
「孔……孔縣長,他們……他們說是正當防衛……」
趙所長躲不過去了,結結巴巴的說道,別看他在裡面膽子不小,但是面對這父母官,心裡還是怯了。
「飯桶,警察隊伍裡面怎麼養了你這樣的人?」
孔縣長那叫一個怒啊,當著岑市長的面,他也不能發作趙所長,當下拿出了手機,撥通一個號碼後,大聲喊道:「王國濤,給你10分鐘的時間,馬上把防暴隊給我拉到XXX廠這裡來……」
趙所長聽到縣長大人的電話後,那脖子又往後面縮了縮,看到沒人注意他,溜出人群給王局座去打電話了,這事兒要不通知下王局,時候自己肯定沒好果子吃。
「你說什麼?」
已經集合好隊伍的王局長,接到趙所長的電話後,頓時腦袋都大了,敢情這縣長要抓的人,極有可能是個京城衙內,這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嗎?
「看來這事縣長不知道啊?不行,這事要通知孔縣長……」
王局長腦子一轉,馬上又給孔縣長把電話撥了回去,這就叫做按級彙報,不能逾越,所長報告局長,局長才有和縣長溝通的權利。
「什麼?」
孔縣長聽到王局長的話後,也是吃驚的長大了嘴,眼光撇向小車裡的岑市長時,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麻痹的,敢情你招惹不起的人,讓老子出頭啊?」
「嗯,王局長,讓防暴隊的人過來,你就不用來了,就這樣吧……」
孔縣長的官雖然不大,但也是有點背景的人,掛斷了王局長的電話後,馬上撥了一個電話出去,他這是要把自己給摘出去。
「岑市長,實在是不好意思,縣裡有些緊急的事情,要我馬上過去處理,這是防暴大隊的肖隊長,有什麼命令您直接向他下達就行了……」
孔縣長這邊接完電話,那邊防暴隊的人也來了,他的這一番話,卻是剛才電話里的那人教他說的。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岑市長見到這聯合執法隊的人,呼啦啦的全撤走了,給自己留下二十多個全副武裝的警察,也是有點兒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