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雁沒有聽到下句,便奇怪地扭頭道:「教主,怎麼不說下去」。
張寅若無其事地轉過頭來,目注山下,悄聲說道:「小心,後邊叢林中有人潛伏」。
江南雁也是老江湖了,聞言不動聲色,與張寅繼續指點山下兵馬,談笑自若。這裡的山坡成馬鞍形,他們的親兵站在較遠的地方,這處隆拱起來的地方只有二人駐馬立足。
二人正在談笑,忽然互相使個眼色,自馬上凌空倒翻,大袖飄飄,猶如凌風而起,躡雲蹈虛,直向張寅發現動靜的灌木叢處撲去。
封雷領著幾名身手矯健的探子潛到此處,便發現前方有軍中將領駐馬嘹陣,二人雖是一身便服,但是旁邊另一處拱坡上駐留著幾十名親兵,這兩人自然當時軍中將領。
封雷不敢再向近處去,好在這處坡地比張寅立足處要高的多,站在這兒足以看清山腳下。他微微探著頭,藉著草木掩護,眼見山下那些團練兵軍容整齊,陣形演化章法絲毫不亂,不由暗暗心驚:看來這支民團的戰力並不比正規軍隊差,而且人馬眾多,要從這裡突圍十分不易。
他一時看的入神,並未發現自己已被張寅察覺,更未料到張寅的身手如此高明。眼見兩人陡地飛身離馬,如同兩隻大鳥般翩然而至,封雷不由大駭,立即抽刀在手,霍地站了起來。
江南雁這個雁字真沒起錯,單論輕功竟比教主李福達還要稍勝一籌,他先一步掠至,雙手雲袖如兩條怒龍一般卷出。只聽「轟」地一聲,那一叢灌木被他的大袖擊得粉碎,枝葉漫天激射,兩個避之不及的探子被碎枝飛屑刺地滿臉都是,有一個眼睛被擊中,捂著臉哇哇痛叫,踉蹌後退,重重地摔倒在地。
「鐵袖功?」封雷吃了一驚,沒料到這名民團將領竟然懂得這麼霸道的江湖功夫,一聲令人戰慄的大吼,他手中的鋼刀已閃電般立起,簡簡單單一招「力劈華山」,刀化流光,氣壯如山,嗚地一聲風雷之聲大作。
江南雁同樣沒料到一個山賊的探子居然使得出這麼霸道的刀法,要知這封雷的武功在霸州響馬盜中僅次於大盜張茂,就連劉六劉七等人在武功上的造詣也不如他,武功豈是等閑?
江南雁閃避不及,立即拿樁立定,兩條大袖夭矯而起,寒挾著無窮的勁風翻卷上去,欲以雙袖迎他單刀。
封雷眼中只有那一線刀光,余者皆不去管,只見他嗔目大喝,猶如平地一聲炸雷。雙袖迎上馬刀,一聲裂帛巨響,直撼心魂,人影攸發,封雷吃力不住,蹬蹬蹬連退數步,握刀的雙手虎口發麻。
江南雁的大袖本來就是內家功夫的一種,借力劈摔,足以抽裂肌膚,震傷肺腑,為了能迎擊兵刀,大袖又加了五金精織的夾層,攸然揚起,借力而擊時猶如兩面鐵盾,十分堅韌有力。
可是這一刀下來,那一雙大袖被震的粉碎,碎片漫天飛舞,江南雁裸著兩條膀子也倒退了幾步,五金的織錦被震裂扯碎時刮破了肌膚,兩條膀子鮮血淋漓。他吃了兵刃的虧,和封雷這樣的頂尖外家高手過了這一招,已經受了些內傷,嘴角沁出血來。
江南雁身為彌勒教**師,也是身份尊崇的人,還真沒吃過這麼大的虧,他大吼一聲,咬牙又上,卻被李福達一把拉住,微笑著道:「交給我」。
他笑吟吟地上前兩步,雙掌成陰陽,一前一後上下一翻,氣定神閑地道:「想不到白衣軍中竟有如此高手,好,很好,可惜,實在可惜」。
封雷不知他在說些什麼,但是方才那人武功並不在自己之下,這人既然攔住他,武功自然更上層樓,所以他也不敢託大,只把手中馬刀一橫,冷冷地道:「你也是空手么?」
李福達雙掌一合又分,掌肉白嫩,十指修長,簡直如同一個文人秀士,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異常,封雷瞧他掌心不象練有鐵砂掌、硃砂掌一類的霸道掌上功夫心中反而更加謹慎,他把刀橫於臂下,緩緩輕移。
突然,刀刃一翻,迎著一天赤紅的晚霞,猶如一道血痕閃過,李福達瞳孔驀然收縮,眼前只見道道刀光,織成一條匹練,橫卷狂颯,風雷隱隱。
那每一刀劈出,旁人只見一條條刀光,李福達卻能看清那長長的刀刃,隱隱帶著戰慄顫抖,殺氣狂野肆虐、不可一世,強橫無比的進攻如雷霆道道。
李福達如長鯨吸水,猛吸一口氣,身形忽如一陣輕煙飄起,隨著那凌厲的刀風或起或浮,那一道道匹練刀光好象已把他完全卷了進去,看的一旁的江南雁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本想趁機把封雷身邊的幾個小嘍羅先幹掉,一瞧教主這般情勢可不敢動了,只是緊緊守在一邊,生怕教主出個意外。封雷身邊的幾個人深知這位封當家的厲害,而且方才雖只交手一招,他們也看出江南雁的武功遠高於他們,江南雁不動手,他們正合心意,雙方都緊張地注視著封雷和李福達的交戰。
李福達就象一僂輕煙、一道幽魂,貼著那柄剛猛無匹的刀飄浮不定。剛極易折,天雷霹靂之威固然驚懾人心,可是又豈能持久?二十一刀,竭盡全力的二十一刀劈盡,封雷的氣力也已用盡。
「殺!」陰森森的一聲叱喝,趁著封雷抽身吸氣的功夫。陰魂不散的李福達突然加速,在他最後一道刀光剛剛劈空收勢的時候隨之掩進,一掌劈在他的胸口。
這一掌內蘊勁道,足以震碎封雷的五臟六腑,幸好封雷本來就在後退,見招架不及立即應變,雙足在地上猛地一點加速後退,李福達這一掌拍在胸口,等於又助了他一把力。封雷健碩高大的身子陡地騰空而起,倒射出去。
可憐,封雷這一輩子也沒練過這麼高明的「輕功」,倒身後躍居然足足飛出七八丈,砰地一聲落地,一口鮮血才吐出一半,余勢未盡的身子如滾地葫蘆一般又連摔帶滑的跌出老遠。
那幾名探子本來對霸州響馬盜中的第二好漢封雷信心十足,實未想到他敗得這麼快、這麼狼狽,他們立即舉起刀槍猛撲上來,江南雁冷笑一聲,身形一閃。鬼魅似地攔在了李福達前邊。
這樣的小魚小蝦又何須教主出手?
封雷仰天翻滾,跌出十餘匝,卸去李福達一掌的勁道,爬起身來轉身就走,縱躍如飛,快捷無比,霎時間人影微閃已在數十丈外,後邊趟過的草莖猶在搖曳。
封雷決不是怕死,更不是眼見兄弟拚命而獨白逃生的懦夫,但是過了這麼多年刀頭舔血的生涯,感情用事的事,一般他還很少會做的出來。
有苦自家吃,他知道方才擊他一掌的人有多可怕了。現在沖回去,不過是陪著那幾個兄弟一起死,而山寨中將不可能對這裡發生的一切有任何了解。如果他們議和了就罷了,如果因為自己的失蹤而殺向這一方,就憑山下那支可怕的民團,和這兩個妖怪似的將領,大意之下必定全軍覆沒。
強提著一口氣兒,封雷片刻不敢停,他知道現在一鬆勁兒,就得躺下,恐怕連回去報訊的力氣都沒有了。李福達二人切菜破瓜一般幹掉了幾個探子,又從趕過來的親兵手中接過強弓,挽弓在手時,封雷的身影已經消失地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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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達氣定神閑,好象根本不曾動過手,他拂了拂衣袖,淡淡一笑道:「那一掌已經擊中他了,逃了便逃了吧,這樣狂奔,到了山上說不了一句話就得暴斃而亡」。
江南雁知道教主的毒掌厲害,聞言點頭稱是,他接過侍衛親兵遞過的一件袍子披上,免得雙臂暴露在外過於難堪,然後掃視了一眼那幾具屍體,說道:「把屍體搬的往裡一點,丟進坑谷里去,不必張揚出去」。
那些親兵都是彌勒教中骨於親信,聞言也不聲張,便拖了屍首扔進密林中去了。
江南雁道:「教主,看來白衣軍已經熬不住了,方才那人武藝如此高強,當是他們的首領之一,他來親自打探,想是準備突圍了」。
李福達淡淡一笑道:「那是自然,他們會束手就縛么?只是白衣軍之驍勇,乃在於馬戰,利於平地草原作戰,大迂迴、大包抄,機動作戰,則戰無不勝。如今他們困在山谷之中,長處無從發揮,想逃?談何容易」。
他與江南雁並肩往回走,山下地團練兵已經收攏了陣形準備回營了。天邊的夕陽更形黯淡,吹來的風已經帶上了一絲寒意。
「教主,從這幾名探子的身手看,白衣軍這支力量的戰力真的不錯,更難得的是他們的戰陣經驗豐富,我們真的不能收為已用,而且還得幫著朝廷消滅他們?」
李福達嘆息一聲道:「我也覺的可惜啊,但是能用則用,不能用必須堅決捨棄。我們已經有了自己的人馬,距我們的大業就近了一步,如果放縱白衣軍離去,很可能因小失大」。
江南雁點點頭,嘆道:「可是楊凌在朝中改製革新,如今乾的風風火火,那小皇帝也不象剛登基時那樣只顧貪嬉玩樂了。再過上幾年國泰民安、天下太平,縱有兵馬在手,恐怕民心思安。我們也難起事了」。
李福達把眉一緊,說道:「我也正在思慮此事,不能拖了,決不能拖的太久。而且寧王此人志大才疏、目光短淺、城府不深、心浮氣燥。一旦掌握兵馬,就蠢蠢欲動,要不是大仁在那裡約束著他,早於出許多混帳事了。真要拖久了,就算我們能忍,他也不能忍,必定露出馬腳。」
「不過白衣軍在江南失敗了,卻成功的讓寧王掌握了兵權,雖然現在剿匪事畢,已經把兵權交了出去。但是利用這段時間,他已經安插了大批的親信在軍中任職。更重要的是,朝廷組建民團,他招攬的紅纓會、鄱陽湖巨盜等幫會都能在他安排下搖身一變,化身官兵了。現在可謂實力大增。
前些日子送來的消息,他還聯絡了苗族、畲族等部落的一些土司頭人。有我們在北邊響應,再有他這樣大的聲勢,大事就更多了幾分把握。等他把人手滲透得更紮實些吧,那時我們便尋找機會,發動兵變。
目前大禮和夜隱都下落不明。朝廷中公布的被俘被殺的白衣軍將領中沒有他們的名字,我估計他們兩人因目前江南風聲太緊,可能正在哪裡潛伏。等聯絡上他們,讓他們也去寧王那裡幫忙,我們這裡,先耐心的把我們的香軍練成一支戰無不勝的強大軍隊。」
他拍拍江南雁的肩膀,笑道:「耐心等機會吧,只要有心,總有機會的,我們一直想在朱氏子孫中找一個傀儡,寧王不是送上門兒來了么?我們的香軍一直無法組織起來,現在不是也成了么?大明內憂外患,當前最是脆弱,正如嬰兒之分娩,此刻最是危險,度過去,他就會鑿壯成長。過不去,就會為之夭折。我們的使命,就是要尋找機會,讓他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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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降了吧!」封雷的臉色赤紅如血,他強提著一口氣兒沖回山寨,就連把守的士卒向他問話也不敢答,只怕這一口氣兒散了,當場就得死掉。
他衝進臨時搭建的議事廳中,說了這一句話,氣一散,一口血霧噴了出去,隨即仰面便倒。虧得甄揚戈反應快,連忙躥過去,一把扶住了他。
只是這一口血噴出,封雷赤紅的臉膛迅速發白、發青,雙眼緊閉,人事不省了。
甄揚戈上下一打量,身上無傷無血,便「嗤」地一聲扯下了他的袍子,解開內衣露出了上身,這一看不由驚道:「好厲害的掌傷,想是內家高手。鶯兒,你快來看看,四叔可不懂內家功夫」。
紅娘子急步走過來,一眼瞧見他古銅色的胸口五個指印不凹反凸,烏黑髮亮,不禁大為驚駭,又仔細檢查片刻,紅娘子的臉色已經變的雪白:「這是修羅毒煞掌,彌勒教主李福達的獨門功夫!他……他在哪裡碰上了李福達?」
「李福達?害死老五的那個妖道?」甄揚戈一下子跳了起來,鬚髮皆張,怒氣勃然。
他和霍老五交情最好,尤其他擅腿功,霍老夫練的是鷹爪,兩人年輕時並肩闖道,合力對敵時一個攻上三路、一個攻下三路,配合默契,多少年的好兄弟,此時一聽李福達,眼睛都紅了,急叫道:「鶯兒,快救醒他,一定要問出李福達的下落」。
崔鶯兒道:「快扶他到凳上,四叔,你的酒還有沒有了?」
甄場戈干聲道:「早……早喝光了」。
謝種寶忙道:「我這裡還有些」,說著急急探手入懷,扯出一個小皮口袋。
謝種財大怒道:「好哇,我向你要酒喝。你說已經喝光了,自己卻還藏了這麼多,真是豈有此理,這兄弟不能做了!」
謝種寶訕笑道:「做不做兄弟,你的問咱媽,我可決定不了」。
「好啦!還在鬧,人命關天呢,快把酒給我」,崔鶯兒發火了。老哥倆一瞧崔大小姐發怒,也不敢再拌嘴了,謝種寶急忙把酒遞過來。
崔鶯兒從腰間掏出一柄小刀,小心地劃破封雷的胸口,腥臭紫黑的血液流了出來。崔鶯兒又用手擠壓,直至出現鮮紅的血液,才灌了口酒,「噗」地一下噴在封雷的胸口,昏迷之中的封雷哆嗦了一下,仍是牙關緊咬不曾蘇醒。
崔鶯兒把酒遞給四叔,說道:「快,馬上給他灌下去,包紮傷口」,說著從貼身綉囊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來。
合該封雷有救,自鷹爪王霍五叔去世,崔鶯兒就打定主意要為他復仇。她也知道中了李福達的毒掌極難治癒。回到崔家老寨的那段日子裡便到處採集珍奇藥材,依據李福達的掌功特性煉出了一瓶修羅毒煞掌的獨門解藥來。
只是此後事情蹉跎,先是發現有孕在身,接著山寨被剿,隨後老寨人馬群情激昂要造反覆仇。她為了控制自己的人馬也被迫加入白衣軍,戰事不斷,顛沛流離,始終沒顧上去尋找李福達的下落。想不到這解藥此時卻用來救了封雷的命。
紅娘子取了解藥,讓封雷和酒吞下,然後扶他坐好,以內家氣功助他血氣運行全身,直忙到二更時分,出了一身透汗,封雷這才幽幽醒來。
崔鶯兒長長地舒了口氣,知道總算是把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這種內傷若不治癒,則纏綿病榻,足以害命……。可是要是治好了,痊癒得快,不消兩天,又會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
甄揚戈一直焦急地等在旁邊,封雷剛一蘇醒,他就急不可耐地道:「封雷小子,是誰傷了你?」
封雷虛弱地道:「我……我不知道,那人該是……民團中的一名將領,可他穿著便裝,我不識品銜,也不曾……不曾通報名姓」。
甄揚戈急的跳腳:「連通名報姓都沒有,你闖的哪門子江湖?真是個糊塗蛋」。
封雷苦笑,有氣無力地道:「甄四叔,我們是探子,被人發現,當然……當然拔刀便戰,不能戰便……走,通的什麼名姓啊?」
紅娘子聽了封雷的話一直沉吟不語,她忽地想起了在大同府王龍的闊宅中,霍五叔去逝前時她說的話:「李……福達……隱……隱於……群中」。
「隱於群中……」,這句話她曾反覆思量,始終不得其解,如今才乍然醒悟,當時五叔強撐著說到一半便氣盡散音,吐血身亡,說的話已經走了音了,他說的不是群中,而是軍中。
當時山西、河北各路兵馬齊聚大同趕走了韃子,大同城內的軍將來自不同的地方,當時縱然知道他在軍中也無從查找。可是現在曾在當時駐紮大同城內,如今調任民團任職的軍中官員必定不多,這兇手要找到也不難了。
紅娘子的眸子泛起了凜凜的殺氣,她的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短劍,可是這時她忽然想到了楊凌。李福達隱藏在明軍之中,而他是要殺官造反的,他會不會傷害楊凌?現任民團各級將佐的官員,原來都有誰曾駐紮於大同,憑自己的力量也不可能查得到,更不可能讓封雷去逐一指認,除非……藉助楊凌。
思來想去,竟是無論如何,都需把這事儘快告訴楊凌才行。想至此處,紅娘子焦急如焚,她看了看環顧在周圍的幾位叔叔和癱坐在地上萎靡不振的封雷,沉聲道:「封雷探路,險些把命都丟了,從他說的情況來看,從民團這裡突圍,勢不可能。
如今看來,我們別無選擇,唯有答應朝廷的條件,才能保全五千兄弟的性命,才能保全困在太行山中缺衣無糧的父老,這是唯一的一條生路。做為這支隊伍的首領,我紅娘子已決定接受招撫。
現在,我最後一次徵求你們的意見,誰同意?誰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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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台山,還是那幢別墅。侍衛們在外邊戒備森嚴,而別墅內卻空空蕩蕩,只有楊凌一人。白衣軍並沒有襲掠這個地方,只是他們剛剛逃進山去,負責看守別墅的豪門家人便爭相逃走,這別墅中雖沒有貴重東西,其他倒是一應俱全。
紅娘子一進門,便被楊凌擁入懷中。紅娘子閉上眼,放鬆了身心,享受著他的溫柔,過了好久好久,才依依不捨地推開他,臉蛋兒已因幸福的感覺而籠上一抹嫣紅。
不著脂粉,素麵朝天,可是因這一抹嫣紅,那天然的嬌媚,和那眉眼的精緻,卻透出十二分的風情,一種成熟女人的美麗風韻。
捻了把微濕的秀髮,楊凌柔聲道:「剛剛洗浴過?」
紅娘子俏臉更紅。捻著衣襟微窘道:「山中不方便洗漱,來的路上經過神水泉。山中有幾道山泉水,我便隱入沒有人煙的地方清……清洗了一下身子」。
「唉!天都這麼冷了,雖然你一身功夫,可是冷水浴身,終是不妥。以後切勿如此了,再說,這別墅中引入了一道溫泉,你也可以來這裡洗呀」。
紅娘子咬著唇,露出細白的牙齒,吃吃艾艾地道:「仙人泉的泉水,也……也是溫泉水……」。
「溫泉水滑洗凝脂……」,想起紅娘子那葫蘆狀的絕美身段兒,豐腴的大腿和飽滿的酥胸,楊凌心中一陣蕩漾,他不禁瞪起眼道:「雖說那裡是溫泉,可……可是有人給你搓背么?在這裡,我可以為你效勞啊」。
崔鶯兒紅著臉打了他一下,情意綿綿地望著他,溫順地任他牽著手走到室內坐下。楊凌問道:「看你的樣子,想是白衣軍諸將,已經同意接受招安了?」
紅娘子嘆道:「我們還有第二條路可走么?」
楊凌大喜,說道:「那就好了,我料你約我再次見面,當是已經下了決定。這府中,我儲了一批糧食,回頭你著人來取回去,以免人馬衣食無著過於困頓,為了使你們能順利『突圍』,以白衣軍的身份闖關外,軍中知道此事的人不能太多,所以我還需時間詳細安排」。
「等等,我今天來,還有一件要事」,紅娘子說道:「彌勒教主李福達,你知道這人吧?」
楊凌一怔,說道:「當然知道,三廠一衛窮索天下,始終找不到他的蛛絲馬跡,莫非……他和你們聯絡了?」
桌上放著一碟精美的點心,楊凌正為美人兒斟著茶,這一失神,差點兒倒溢了,他忙放下茶壺,在她旁邊坐下,緊張地問道。
崔鶯兒冷冷一笑,說道:「是和我們聯絡了,用他的毒掌。那一掌險些要了封雷的性命」。
她把前後情形毫不保留地對楊凌述說了一遍,楊凌聽罷霍然起身,面色凝重地在室內踱來踱去,目光閃爍不已。
崔鶯兒一雙眼睛隨著他的身影走來走去,終於忍耐不住道:「你還在想什麼?李福達難道不是朝廷要抓的欽犯?趕快去抓人吶」。
楊凌翻了翻眼睛,問道:「你讓我抓誰?我去太原團練軍中大吼一聲:誰是李福達,給我站出來?」
崔鶯兒一窒,氣悶地嘟起嘴道:「你不會去查?當初在大同軍中,現在調入太原團練的軍將一定不是很多,說不定還就一個,那不是馬上就能抓住?」
楊凌笑吟吟地走過去,攬住她的纖腰,說道:「你呀,還是綠林中人的習慣,你認定了他是兇手了。去把他抓住,就能拿他開刀,可是國法不同。就算如你所說,恰恰就只有一個人。我也把他抓住了,甚至把封雷抬下山來,用他胸口的傷做為物證,你作為人證,我怎麼處治一個朝廷中的將官?
我的依據是一個剛剛接受招安的綠林中人的一面之辭?就憑你說這種掌傷叫修羅毒煞掌。世上獨此一家,別無分號?武功傷痕相似的太多了,如何確認?他要是根本不再動用這種功夫,攀咬你們有什麼舊仇藉機報復怎麼辦?[天堂之吻手打]
再者,李福達若在軍中,那麼他到底帶了多少心腹入軍營?到底有多少人是他的手下?只抓他一個?還是寧可錯殺三千,把一支一萬五千人的隊伍全部除掉?除了剛剛組建的這個民團,他們在太原諸衛中還有沒有潛伏的人手?」
崔鶯兒啞口無言,楊凌颳了下她挺翹的鼻尖,笑嘻嘻地道:「傻了吧?官場不比綠林,光動武耍橫。只能處處被動、因小失大,得動腦子」。
崔鶯兒已是個成熟的婦人,卻被楊凌刮鼻尖調侃,把她當成小孩子一般,不禁啼笑皆非。可是女人天性上就喜歡被心愛的男人寵著,最好是呵護得象個心愛的小寶貝,所以楊凌新奇的親昵舉動,令她心裡甜甜的。平生長這麼大,她還是第一次體會到一個女人被人如此親昵呵護的甜蜜滋味,所以一時有些怔忡失神,直到楊凌瞧見她如許可愛的女兒家姿態,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崔鶯兒才驚醒過來。
她不由自主地反手抱住了楊凌,不知怎麼的,她覺的和楊凌在一起,無比的安心和舒服,好象很久很久以前兩人就是這樣的親密關係,自然的享受著他的溫存,卻不會過於羞怩。
兩個人親熱了一會兒,直弄得崔鶯兒嬌喘吁吁,她才吃不消地放開楊凌,掠了掠凌亂的秀髮,低聲道:「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楊凌目光一閃,沉著地道:「李福達既隱於軍中,所圖者甚大,為了繼續隱藏下去,一時半晌他倒不會鬧事,我方才已經有了些計較,回頭我再細想想,看看怎麼把這條大魚釣出來,讓他自己把確鑿的證據送上來,而且把他連根拔掉。
待我想得萬無一失了,可能還需你的幫助,好在這批糧運上山,你們還能再撐一陣。等我有了准信兒,我會通知你,咱們夫妻同心,除掉這個大禍害」。
紅娘子滿臉紅暈,啐了一口嗔道:「去你的,誰和你是夫妻了?」她口是心非地說著,卻滿心歡喜地又抱了抱楊凌,柔聲道:「我到現在,還是象作夢一樣,這樣的幸福,我在夢裡想過好久,卻從沒指望它能變成現實。楊……楊凌,人家好愛你」。
楊凌感動地擁抱著她,痴痴半晌,才悠悠一嘆道:「可惜,這支白衣軍不由你掌握著,實難想像它會不會變成一匹脫韁的野馬。可是由你指揮,你又要很快去大草原,眼看著就是天寒地凍,日子艱難不說,大仗小仗也不會斷,我實在放心不下。但是朝廷肯赦免你們的條件,就是為大明效力,立下這件大功,我再無力量因私廢公了」。
紅娘子直起腰來,眸子亮晶晶的,嫣然笑道:「我願意去,征戰殺伐怎麼啦?現在的日子難道不是?以前,我是為了仇為了恨去征殺疆場,還牽累了許多無辜的百姓。現在,我是為了情、為了愛去為自己拚出一份功業,可以為大明、為我們漢人百姓減少許多的傷害和損失,彌補我的過錯,人家心甘情願。」
楊凌點點頭,想了想肅然道:「我先簡單和你講一講出關的事情。現在關外的瓦剌、火篩、伯顏、花當四部都在角逐草原霸主的地位,內亂的情形比大明要嚴重得多。其中瓦剌和火篩暫時是聯盟的關係。花當中了伯顏的詐降計,萬箭攢心而死,朵顏三衛現在由他的女兒銀琦公主統領,已被朝廷封為順明女王。
不過這個女娃兒雖然機警聰明,卻從未被當成繼承人培養過,缺少足夠的統馭能力,她想形成自己的一套忠心人馬,需要時間,而現在由於草原各派系的勾心鬥角,不斷有人勸說朵顏三衛中的野心分子趁亂奪權,所以面臨著分崩離析的危險。
這種情形下,如果朵顏三衛垮了,不管是落在其他三派哪一派系中。我們大明的關外衛所都得直接面對蒙古人的挑戰,而關外三大衛所,奴兒干都司、瀋陽衛、遼東衛,彼此之間不能呼應,以前是以朵顏三衛為屏障。所以在這種情形下就會變得非常危險。」
「那麼大明為什麼不主動出兵幫助朵顏三衛呢?畢竟現在是盟友不對么?」紅娘子知道他在說正事,便離開他的懷抱,靜靜地聽著,並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不能!原因有以下幾條。一是我們自身原因:大明沒有錢了,這幾年,先帝過世、新帝登基、太后過世、打韃子、打倭寇、打佛郎機、打都掌蠻,然後就是打……白衣軍,各項開支實在太耗大了。雖然解決了許多問題,甚至是糾纏大明百餘年的遺患,可是在短期內也造成了大明的空虛,需要休養生息。
此外,建水師、開海禁、改革新政、安撫流民、吏治、軍制改革、土地改革、促興工商等等雖然從長遠來看,要產生大效益,同樣的,先期投入極重,所以朝廷的那點家底已經耗光了。如果出兵塞外,所耗錢糧不可計數,朝廷現在負擔不起。
而朵顏三衛正巴不得朝廷出兵援助。所以大明正面出兵,就算伯顏、火篩他們暫時不欲與大明為敵,大明也會被朵顏三衛想辦法拖進這趟混水抽身不得。如果成了攪稀泥,大明的元氣就很難恢復了,如果能取得勝利,伯顏和火篩這對生死冤家沒準兒就會暫時聯盟一致對外,所以無論怎麼算,大明現在都不能參與。」
「呃……,你聽明白了么?」楊凌見紅娘子眼睛眨呀眨的,一直盯著他的嘴巴瞧,不禁有點頭疼,這位姑娘大字兒不識,能不能理解這些東西啊。
「聽懂了呀」,紅娘子很認真地點頭:「不就是趙大錢二聯手,和孫三李四搶奪一個山頭,李大當家被人暗算了,他的人馬群龍無首,一旦被人吞併,他鄰近的山寨頭領周五也有危險,周五想出手幫忙,可他家裡也一檔子破事理不清,而且還怕趙大錢二和孫三聯手對付他,所以想玩陰的么?」
「嗄?」楊凌噎了口氣,沒想到紅娘子居然有這種解釋法,他不禁啞然失笑。
紅娘子一見有點心虛了,她最自卑的的就是自己不識字,懂得的道理不多,會被楊凌這個讀書人看不起,一見楊凌的表情,她的臉不由騰地一下紅了,忸怩地道:「我……我是不是說得不對?」
「對對對,就是這樣」,楊凌握住她的手,鼓勵道:「那你明白我讓你們出兵的意思了?你認為該怎麼辦?」
紅娘子受他鼓勵,有了點勇氣,說道:「既然趙大錢二孫三這幾個人也各懷心思,那就好辦了。如果我是周五,我就會先裝著本山寨對他們的事一點也不關心,然後悄悄和李四的人馬聯繫,讓他們故意示弱於人,叫人家覺著他就是一塊肥肉,只要想吃,隨時都吞得下。
可是先吃下他的人,就可能受到其他兩個頭領的攻擊,那麼他們就不必急著吞併這座山寨,轉而三人先決出一個勝負,可這三人有弱有強,不一定就敢打的起來。
這時候,我再派一支人馬,裝作反水背叛,逃出我的山寨,混到他們的地盤去,那麼這幾位大當家一定會想招攬這支人馬,如果這支人馬接受勢力較弱的一方的厚利條件,去投奔他,較弱的一方就有了拚命的本錢,等他們拼的兩敗俱傷時,我再出動人馬一舉平定各方,自己就做了綠林山寨的總瓢把子了」。
楊凌聽完「啪」地一鼓掌,把大拇指一翹:「高,實在是高!」
他笑吟吟地道:「看來不需要我多說什麼了,就是這個意思。你到時先搶掠打砸一番,給他們造成一片混亂,讓他們注意到你們的實力。他們正在用人之際,必然不惜重利拉攏你們,你們就可以混水摸魚了」。
他說到這兒直直地瞅著紅娘子看著不停,紅娘子緊張地看看自己身上,來時特意整理過裝扮呀,莫非哪裡不妥?
卻聽楊凌幽幽一嘆道:「我最擔心的,是你們這支身經百戰錘鍊的精兵,在草原上必然要經歷諸多大戰,必定慘烈無比,你……」。
紅娘子這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禁含情脈脈地望著他,卻故意嗔道:「現在知道替人家擔心啦?我孤身闖太行,會見過太行悍匪;在霸州綠林,戰勝過無數好漢;這幾個月又有哪一天不是出生入死?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
楊凌喟然一嘆,說道:「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我回去後就會下一道密令,令大同守軍,號稱殺神的荊佛兒帶領他的三千鐵騎全部隨你出關。他與韃子正面交過手,不過戰陣之上未必有人那麼注意他的相貌,再經喬裝改扮,蓄起鬍鬚,韃子看我們漢人,相貌也都差不多,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此外,我手下再撥給你一千精兵,由我的親兵隊長大棒槌率領,反正關外忙於內戰,他們對你們現在的實力情形到底如何不甚了解。對了,在草原上女兒家行軍打仗多有不便,你還是喬扮成男人,改一個名字吧。就叫……楊英如何?楊鶯兒,我家的小鶯兒」。
紅娘子被他叫的心尖兒都顫了心花怒放、滿心歡喜,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威風凜凜的楊跨虎在楊虎的大寨里就是一頭凶神惡煞的母老虎,進了楊凌的家門兒就成了嬌滴滴的小鶯兒。
人比人,氣死人,可見晏子說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還是有些道理的,楊虎、楊凌這兩方水土不同,那人家姑娘是鮮花兒還是母老虎可就怨不得旁人了。
楊凌稍加整理思路,又道:「你們以馬賊的身份出去,就可以以戰養戰,*掠奪自給,一旦投*哪一方,他們也必須得向你們提供給養,可是在他們吸納你們以前,又恰逢冬季,僅*掠奪是不夠的。
九邊的大型茶馬互市中得勝口、新平、守口、張家口、紅山寺堡都有我的有咱們家的生意,由我岳父韓林在主持經營,現在雖因戰亂關口關閉,實際上邊軍將佐、地方豪強、還有幫會和商人勾結地方官吏,仍在偷偷互市交易,實際上並未斷絕聯繫。
至於瀋陽衛、遼東衛方面,更是每一個互市口都有我的人,現在是由成二檔頭管理。到時我會告訴你聯絡方式,掠奪的馬匹、牲畜和奴隸,你可以交給他們代為出手,同時他們會向你提供兵甲、糧食、藥物、帳幕和服裝,以為供給。
另外,蒙人也不是鐵板一塊,尤其各個部族時分時合,整日征戰,許多小部落在死亡線上疲於奔命,什麼民族文化傳承根本談不上,民族感並不是那麼強,因此如果能招納吸引,那麼等你們站穩了腳就不妨把他們吸收進來,壯大自己的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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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一件件說著,紅娘子不斷地點頭應著,她本想抽空兒把已經有了楊凌骨肉的事告訴他,可是見他說得認真,一時又找不到機會。對楊凌來說,紅娘子出塞是一件大事;對紅娘子來說,自己的嫡親骨肉何嘗不是一件大事?反正離出關的日子還早,機會有的是,總得氣氛浪漫些,最好是花前月下,含羞吐露,那才有韻味。
楊凌說完了。紅娘子姍姍起身,依依不捨地道:「山寨的人還在等我的消息,那……我就先回去了,回頭再命人來搬糧食。」
「今天這麼早。急啥,來,跟我來」,楊凌跳起身來,拉著她的手,興沖沖地拐過屏風,繞過花廳,來到一件精緻的小卧房。這裡應該是一位小姐的閨房,綉床錦榻,十分優美。
紅娘子一見,一張臉抑制不住兩朵紅雲悄然騰起,她局促不安地站在門口兒,遲疑著不敢進去,只是結結巴巴地道:「你……你帶我到這裡做什麼?」
楊凌本想給她個意外之喜,可是衝到房裡時她卻站在門口兒,回頭再一瞧她表情。楊凌頓時恍然,本來他還沒想過在這裡胡天黑地的風流一番,一瞧紅娘子這副婉約姿態,反而動了心思。
他臉上浮起溫柔的笑意,紅娘子看在眼裡卻覺得很詭異,一種危險的感覺讓她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她情不自禁地又退了一步。吃吃地道:「你……你……你做什麼?」
明明一甩手就能把楊凌震開,甚至摔他個四仰八叉也不費吹灰之力,紅娘子偏偏哆嗦得厲害,被人拉住了手腕扯進門去都不敢反抗,只是一張臉又變成了大紅布。
楊凌神秘的一笑,把她拉到桌前,桌上放著一個匣子,楊凌柔聲道:「以前就注意到,你平素不戴什麼首飾,本來這次出關,你要扮作男兒身,更沒機會了,可我還是忍不住給你買了一些,希望你能戴上,讓我看看你最美的時候。鶯兒,來時我沒攜帶什麼珠寶,這些全是在井徑縣城買的,那小縣城中沒有什麼正宗的珠寶,等以後回了京我再給你買好的,你先戴給我看好么?」
他輕輕啟開盒蓋,瞬時間珠光寶氣,耀人二目。紅娘子如受催眠,獃獃地看著盒中迷離雙眼的珠寶。
「釵留一股合一扇,釵黃金合分鈿。但教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一枝珠花盈顫的金釵在楊凌輕吟緩唱般的詩句中輕輕戴到了紅娘子的髮髻上。
紅娘子象作夢似的,剛剛抬起身想摸摸髻上金釵,楊凌又拈起一枚戒指,抓過她的柔荑,輕輕套在她蔥白似的手指上:「捻指環,相思見環重相憶。願卿永持玩,循環無終極」。
「何以致區區,耳中雙明珠」,一雙珍珠耳環戴在了紅娘子晶瑩可愛的耳垂上。
「心心復心心,結愛務在深」,一枚中心綴著貓兒眼的同心結系在了她不堪一握的小蠻腰上,楊凌暗暗慶幸,虧得前世時好習書法,這些詞兒有的沒的還記得一些,想唬弄成綺韻、馬憐兒那等妖精,怕還有些應不應景兒、合不合適,說給崔鶯兒聽卻綽綽有餘了。
他在吟詩?完蛋了!紅娘子哪聽過這個,這詩啥意思她其實聽不懂,但她偏偏又好象聽懂了,總之一顆心迷迷糊糊,身子就象在騰雲駕霧,喝上二十斤燒刀子怕也沒有這番效果。楊凌這種浪漫攻勢哪是她紅娘禁受得了的?噴火霸王龍也得軟成一灘泥了。
紅娘子的雙眸就象星星一樣亮晶晶的,一閃一閃的那是眼中的淚水,一套廉價首飾外加幾句歪詩把她感動得一塌糊塗。
等她飄呀飄的好不容易發現自己落回實地上了,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被楊凌攔腰抱起,把她擱在了綉榻上,那張似乎稍帶著點邪氣的英俊臉龐正趴在她臉上方,眼睛裡帶著一絲笑意。
「呃?胸襟怎麼被扯開了?」堆玉雙峰隱約半露的紅娘子趕緊抓緊衣衫,瑟縮著身子,象落在大灰狼嘴裡的小紅帽兒,怯生生地道:「你……你做什麼?」
楊凌扯了扯,紅娘子的手抓得緊緊的,竟然扯不開她的手,楊凌乾咳兩聲,板起臉道:「嚴肅點兒,現在你是朝廷的人,是我的部下,不許違抗我的命令」。
崔鶯兒紅著臉,結結巴巴地道:「你……你楊大人經常和自己的部下上床嗎?」
「呃」,楊凌倒沒想到她還能問出這麼犀利的話,他乾笑道:「如果是象你一樣,既年輕、又漂亮的女子,我倒不介意……」。
「唔……」,紅娘子剛想抗議,那張臉已經貼近過來。雙唇吻上了她的雙唇,當楊凌的舌尖不容阻擋地伸進她的櫻桃小口,啜吸住她的香舌時,紅娘子的大腦「轟」地一下徹底當機了……
輕解羅裳,摘去頭飾。剛剛戴上的東西一件件放在了枕邊,還多帶下來許多東西。男人獻著殷勤給女人穿上某些東西的時候,不正是為了有朝一日能享受摘下它的快感嗎?
戴上容易摘下難,所以這難處一解決,也便讓那女子連著身子帶著一顆芳心,都被徹底俘虜,徹底的淪陷……
雪肌玉膚透輕綃,胸臀浮凸又中凹。美人檀口眼兒媚,緩唱低吟顫聲嬌。這一番抵死纏綿,**蝕骨,直到兩人同登極樂。楊凌的雙手仍環捧住她圓潤光滑的臀部,死死抓住那滑膩豐滿、結實及綿軟的美臀,十指陷入兩瓣臀肉內留連不舍……
那美臀誘人的圓潤曲線,結實驚人的彈性,叫人愛不釋手,撫上去的時候,身下那個曼妙**的**簡直就象一匹野性難馴的漂亮小母馬,讓人剋制不住騎上去高唱征服的**。
又挺著腰、昂著頭,將最後一滴蝕骨**的快感激射出去,楊凌才象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倒在紅娘子的身上,紅娘子酥胸起伏不已,傲然凸立的羊脂堆玉,雪膩挺拔,被楊凌壓了個滿懷。
她的一雙星眸暢漾著起了霧的春水,幾縷由於激烈運動散落下來的黑亮秀髮汗膩膩地黏貼在細嫩的肩頸胸脯上,讓那嬌潤滑膩的肌膚更顯出一抹怵目的白。
動情已極的紅娘子仍緊緊的抱著楊凌的身子,那雙筆直修長、豐膩圓潤的大腿仍然親昵地纏繞在楊凌的腰間,夾得那麼用力,好象根本不捨得放開……
激情之後的平靜和溫柔,正一點一滴地慢慢融入他們的心田,過了許久,楊凌才艱難地抬了下身子,輕輕地撫摸著紅娘子柔軟的秀髮,低聲道:「鶯兒」。
胸前紅珠還是那麼堅挺,雖然一對飽滿的**被他壓在胸下,似乎仍能感覺到那兩粒突起的柔韌。
「嗯?」低低的回應帶著嬌慵的鼻音,似哼似吟,仍回蕩在激情餘韻之中的紅娘子稍稍回復了神志,把臉害羞地埋在他的懷裡嬌滴滴地應道。
「你放鬆些吧,我的腰都快被你夾折了」。
「噗哧」地一笑,兩條豐膩雪白的大腿放鬆下來,卻又立即貪婪地用小腿絞住了他的雙腿,根本不放他從自己身上下來,嬌嗔羞喜的聲音從他胸下低低傳來:「活該,讓你欺負人家,命賣給你了,連身子都得賣給你,上輩子欠了你的」。
嬌嗔甜蜜的語氣中,柔軟的嘴唇觸在乳下,熱熱的唇吻和說話時噴出的細細氣流,弄得正處于敏感狀態的楊凌肌膚痒痒的,要不是顧念著這是在山上空宅之中,紅娘子這番嬌態難免要逗引得他提槍又戰,再入江湖了。
楊凌鬆了口氣,舒服地趴在她的玉體上沒有應聲,男人剛剛從極樂**中醒來,總是有些疲倦懶動的。而這時候,偏偏女人的話也是最多的時候,楊凌不吭聲兒,紅娘子就自顧自地輕聲道:「我……我有件事還沒告訴你,我有了你的骨肉」。
楊凌沒有聽清,還以為她是說想要個孩子,身子現在動彈不得,正好占點口頭便宜,便呵呵一笑道:「好啊,我們多做幾次就一定會有了」。
胸口挨了一記粉拳,身下的美人兒不依地扭了下身子,加重了語氣道:「人家是說,我已經給你生了個孩子」。
「呵呵呵,哪有那麼快……啊?你說啥?」楊凌驚道。
紅娘子一心想挑個花前月下的好機會吐露給他聽,如今可不正是花在上月在下,含羞吐露,別具韻味?只是精疲力盡的楊大將軍乍聞消息,差點兒從馬上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