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我苦心經營的老宅啊,每一塊磚都是按照祖傳的《風水寶鑒》設置的,可是一直也不見有效,原來是應在西洋紅番的身上呀,這回總算是祖墳冒青煙了。等老子從呂宋再回來時,弄上幾十門西洋大炮,到那時,貓爺、狗爺,我呸,我左手牽著海狗,右手拎著雪貓,王美人和白小草兩個龜孫子就拴在我曹家寶宅門口給老子看家,嘿嘿嘿。」曹天寵想到得意處,忍不住笑了起來。
西洋人的火器他是親眼見識過了。他是海上大盜,真正的*海上搶劫混日子的強盜,一看西洋人炮火的射速,就明白自己的三條船絕對不是人家的對手,有這樣犀利的火器,如果多配備幾條船,就是東海四大寇也不是人家的對手。還有西洋人的火銃也精準無比,曹天寵親眼見到那西洋船長費爾南多將幾隻小口酒罈擲入大海,在海面上或沉或浮難以瞄準的情況下,命令海盜一銃一個,銃響壇碎。
這樣的武力,嘿嘿,攀上了這高枝,發達了!只是可惜……
曹天寵習慣性地掐算了一番,遺憾地想:如果是三天後,這日子就是大吉了,宜於開山立業、出門遠行呀。唉,可西洋人不信這個,他***。
曹天寵的老爹原本是個風水兼相面先生,曹天寵雖然從小生得粗壯魁梧,沒有點斯文相,但是跟著老爹倒也識文斷字,而且學了一身相風水的本事。
只是他沒想到看風水也是講究賣相的,他那副模樣,肯信得過他的本事,請他看風水的寥寥無幾,等越老越值錢的老爹一死,他那日子就過得抽抽巴巴的。
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有個海盜頭目死了,他的部下將他運回陸地,偷偷擄了曹天寵去幫他挑選墓地。臨了想殺他滅口時,他跪地求饒不得,乾脆也加入海盜,這才保住了一條命,想不到二十多年下來,居然混成了獨龍島群盜的頭目。
這人做了海盜也不改風水先生的習慣,把個山門總舵弄得富麗堂皇。講究極多,儼然一個江南傳統世家的排場,他劫掠來的私財倒有大半用來置辦這處山宅。
宅子有影壁、門樓、前樓、中樓、後樓和觀山亭。兩側布置廂房,每一進設天井,上有浮雕。浮雕中全是吉利圖形,牡丹象徵富貴;松樹寓意長壽;水仙象徵神仙;佛手諧意幸福。
至於什麼「三多圖」、四君子」、「八仙慶壽」、「天官賜福」、「揮金護鄰」、「和合二仙」更是處處可見。
島上的人都知道,曹老大的宅子每道門上的圖案都各有寓意,第一道門是「伸手有錢」,第二道門是「腳踏有福」,第三道門是「抬頭有壽」,第二道門是「回頭有官」,第五道門是「出門有喜」,最後一道他的內宅便是「進門有寶」。
只可惜曹家內宅沒有什麼寶,死寶沒有,活寶更沒有。家裡關著三十多個如花似玉的女人,也不知道曹老大是不是缺德事兒干多了,竟然一個生孩子的都沒有,如今曹老大快五十的人了,只認了兩個乾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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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艘三桅大帆船繞過過了海狗子的地盤,調整著航向向獨龍島駛來。這些西洋海盜並不懼怕海狗子。海狗子勝在船多人多,他們勝在火炮犀利,雙方各有忌憚,除非必要,彼此不會發生衝突。
天空中海鷗漸漸多了,這是附近有陸地或海島的徵兆,距獨龍島已近了。這兩艘三桅大帆船前桅掛著方形帆,主桅掛著梯形帥,後桅掛著三角帆,每艘船上裝備著25門大炮。是這伙海盜頭子佩德羅船長用來起家的兩艘戰艦。
水手們正在各處忙碌著,海上風平浪靜,陽光明媚,水手們的心情也很好,這是一次取松的遠行。
海洋上的生活是艱難而危臉的,經常遭受威脅生命的暴風雨或者戰鬥。海盜船水手儘管獲益豐厚,但是這些遠離家鄉的單身漢們並沒有攢錢的習慣,所有的收入一上了岸就花天酒地,全部消費掉。
所以船上的海盜個個一文不名,他們邋裡邋遢、鬍子拉碴、牙齒殘缺不全、皮膚粗糙、衣衫襤褸而且很不合身,同海盜電影中描述的海盜那種神氣模樣截然不同,而且他們也不象小說中描述的那樣佩戴耳環,這是因為耳環礙事,會鉤住衣服,尤其影響作戰。
然而海盜船長費爾南多,這個落魄的貴族,卻依然部分保留著貴族的習慣。他的耳朵上帶著碩大的金耳環,耳環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緊身的麻布袍子外罩一件圓形斗蓬,固定在他的左肩上,海風吹起斗蓬時,露出他腰間寬寬的皮帶,上邊插著一柄手銃,斜配著一柄西洋長劍。
「嘿!快到了,獨龍島上有各種各樣的東方女人,既美麗又溫順,我們要擁有天堂了,以後我們再也不必花錢在呂宋那些瘦小伶仃的姑娘們身上啦。」
長著鷹鉤鼻子的埃斯巴多快樂地向夥伴們嚷著,一邊轉著舵盤。
塞爾維特哈哈大笑,他站在高處,一邊調整著風帆,一邊大聲地唱起了歌:「我們是海盜,兇猛的海盜,左手拿著酒瓶,右手捧著財寶。我們是海盜,有本領的海盜,嘿!美麗的姑娘們,請你來到我的懷抱。」
受到他快樂的情緒感染,滿船的海盜都跟著大聲唱了起來:「我們是海盜,自由自在的海盜,在骷髏旗地指引下,為了生存而辛勞。我們是海盜,沒有明天的海盜……」
另一艘船上的海盜們也應和起來,海風隱約送來他們的歌聲。費爾南多撫著他彎彎上翹的兩撇鬍鬚,輕輕擊打著拍子,也微笑著加入了和唱的行列。
船頭破浪,輕快地起伏著。在他們快樂的歌聲中向獨龍島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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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戶大人。前方是碎葉礁了,繞過去不需一個時辰,咱們就到獨龍島了。」負責瞭望的水手高喊起來。
巨大地船體乘風破浪,船身輕輕搖晃、上下顛簸,鼓小恙赤著雙足穩穩地立在船頭。銅鑄般的雙臂牢牢地扣住船舷,獰笑道:「哈哈,好,加快航速,我們一定要搶先奪下獨龍島。韓大人現在是福建水師提督,可別讓他小看了咱們!」
他自然志得意滿,獨龍島的底細他早已摸得清清楚楚,島上一些小船、破船,曹天寵在遣散島上老弱時,已讓他們駛走,島上現在只有三艘戰船,一共不到四十門炮。
而他的主力戰艦裝配了十五門由南京軍局趕製的新型佛郎機炮,每門炮配子銃十枚,再加上原有的二十門重炮,權憑這一艘戰艦他就有把握全殲曹天寵的戰船,何況此外還有七艘戰船。
鼓小恙嘿嘿一笑,摸摸頜下還不夠粗硬的幾根鬍鬚,邪笑道:「獨龍島上可有不少女人,打下來後,本官做主,先可著你們買,價錢比外賣低四成。想討個漂亮聽話的媳婦兒的,就他媽給我賣點力氣!成大人吩咐過,此戰務必要勝得漂亮、勝得乾脆,誰也別給我露怯!我小恙對得起兄弟,立功的抱娘們,不玩活的抱桅杆!」
這可不是軍中律法,而是鼓小恙的規矩,有訓練不認真、違犯軍犯的士卒,往桅杆上一綁,風吹日晒,不死都得脫層皮,可比殺威棒厲害得多。
他手下兵有三分之一是他老爸原來的部下,三分之一是原來水師官兵,另外的就是剛剛入伍的新兵了,可是不管是什麼出身,跟著這位匪大人混久了,滿艦的官兵都染了一身匪氣,一聽這話在轟笑聲中都嗷嗷地叫了起來,眸上燃起了烈焰似的殺氣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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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天寵正在指揮海盜們登船,老弱婦孺他已行全部打發走了,現在剩下的都是他的精兵和那姿色姣好,捨不得送人的女子。
海浪輕輕拍擊著岸邊礁石,船體輕輕地搖晃著,一群穿著日本、朝鮮、夷洲、琉球等地不同服裝的年國女人正小心翼翼地踩著踏板登船。
這些女人實在麻煩,走在踏板上咿咿呀呀地象是怕踩了螞蟻似的。娘的,四腳朝天被俺的「長槍短炮」猛烈轟擊時,也沒見過她們這麼弱不禁風。
曹天寵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才上船不到十個女人,近百人呢,這得上到什麼時候?
這艘大船是他的座船。曹天寵也不傻,他把所有的女人都集中到他的船上來,就近看管,就是為了避免被西洋番子瞧見,弄些借口要了去。
海盜們打家劫舍,每次出海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想要他們玩命,就得給他們足夠的享受,而女人無疑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項,是拉攏軍心、提升士氣的工具。而且必要時,她們還可以變賣成金錢,這一個個搖曳著誘人的圓臀走上船的女人就是一堆堆銀子啊,曹天寵自然不捨得送人。
三艘船上的海盜也在各自忙碌著,不是忙著操縱帆船,瞭望海情,而是忙著尋摸地方擺布自已那點私財。中國人喜歡積攢財富的興趣遠勝過揮霍。就連海盜們也不例外。
有些海盜哪怕沒有家室、沒有親人之累,也努力地積攢著財富。今日是全島遷徒,馬上就要奔向他方,所有的海盜都忙著自已那點私有財產。生怕被人趁亂摸走。根本沒有人在高處瞭望,以致遠方的戰船已飛速逼近過來,才有人無意中發現。
曹天寵正盯著他那一個個會移動的「錢箱子」上船,忽聽有人喊道:「老大,老大,有船來啦。是兩艘大船。」
曹天寵站在岸上,聽了精神一振,連忙催促道:「西洋番子來了?快快快,快點上來。他娘的,走慢了讓食人番子看見,把你的**、屁股都剁下來燉了吃!嘁!這麼寬的跳板,怕什麼呀。你不快點走,撅著個腚在那撿金元寶呢?」
曹天寵不耐煩地說著,在一個穿著和服,趿著柳木履,踢踢嗒嗒、磨磨蹭蹭正上船的日本女人肥臀上猛拍了一記。
就在這時,那海盜又喊道:「不只兩艘,後邊還有三艘,是五艘船吶!」
曹天寵一愣,怎麼變成五艘了?愕然道:「五艘?他們不是說派兩艘炮船接咱們嗎?怎麼變成五艘了?」
曹天寵「噔噔噔」地跑上船,站在高處手搭涼蓬眯著眼向遠處望去:一艘、兩艘……五艘,嗯……果然是五艘,奇怪,真是奇怪……
「轟!」一聲巨響,海中騰起一團浪花。
「**!是官兵,官兵來啦!」
曹天寵恍然大悟,不用憑老本行掐指再算,就立即料事如神地大吼起來:「上船上船,扯帆起錨,媽的,大炮,炮手呢?」
船上船下一陣大亂,那個穿木履的和服女子剛剛走到踏板中央,炮聲一響,她立即發出一聲高八度的尖叫,然後一扭屁股,以比上船快八倍的速度逃了下去。
佳人已搖豐臀去,板上空餘雙木履……
海盜們一陣大亂,捨命不舍財的人急急忙忙抱著財物想先尋個安全的地方把自已的東西藏起來,有的就急急忙忙跑向自已的位置,起錨的起錨、扯帆的扯帆。
由於掛在船舷上的踏板沒人去收,剛剛上船的十幾個女人又有大半趁機逃了下去。剩下幾個一見炮聲如雷,駭得跳上踏板,滾地葫蘆似的直跌到海里去。好在此地不深,一陣尖叫後,發現水深才剛剛沒膝,她們立即爬起來向海島上逃去。
如今全部家當和武器全在船上,想退回島上決戰是不可能了,曹天寵只得叫苦連天地命令戰船趕快離開岸邊,否則三艘船這麼擁擠在這兒,根本就是坐以待斃。
韓武站在指揮艦上,也發現了這對己軍絕對有利的局面,沒想到強攻會演變成突襲,他們沖向的是海盜船的正面,是海盜火炮的死角。而且三艘海盜船是緊緊挨在一起的,它們想駛離作戰鬥調整都來不及。
韓武當機立斷,立即喝令道:「命威風、威遠艦立即全力搶攻,威勝、威昌兩艦截住他們去路!」旗手聞言立即向前方發出戰鬥指令。
韓武的戰艦有兩艘裝備了新式火炮,一艘是他的座艦威武號,另一艘就是駛在前頭的威風號。以威風號和威遠號的火力,打三艘原地不動、反抗不能的海盜船,根本毫無懸念。
兩艦聽到將令,一邊降帆減速,一邊側向行駛,將全部舷炮對準了海盜船,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此起彼伏地噴射著,盡享強姦的快感。
這一下曹天寵可慘了,他的三艘船擠在海邊,島旁水淺浪緩,三艘船要相互駛開都極緩慢,而且船頭方向無法安裝大炮,船身若不調整,在側舷的火炮根本無法向明軍射擊。
反觀明軍這邊,飛駛過來的明軍戰艦借著一路東行的余勢,船帆稍作調整,立刻以極快速度調整了航向,將布滿大炮的船舷對準了隊形密集的三海盜船,隆隆炮火連續不斷。
一輪炮火打擊過來,最外側的海盜船一根桅杆折斷,搭在了另一艘船上,船帆上燃燒的烈火向那邊蔓延開去。另外一根主桅上,船帆被打成了篩子。歪歪斜斜地掛在桅杆上,已失去了船帆的作用。
沒有了機動力的船,就是安裝了一百門重炮,也只有束手待斃的份兒,更糟的是,這艘船在最外邊。它停止了移動,裡邊兩艘船也就被堵住了去路,只能選擇向前或向後移動了。在以風力來驅船的年代,正駛倒車談何容易。明軍會給手忙腳亂的海盜們從容調整風帆,駛離原地的機會嗎?
韓武見了這等情形心中大定,主艦停佇在海中遙遙觀望,另外兩艘戰艦趁機斜著兜向海盜船尾部,想駛向他們的另一死角,看來今日一戰要以零傷亡的代價結束戰鬥了。韓武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
威風、威遠炮聲隆隆。交替掩射,將三艘海盜船當成了活靶子。
曹天寵站在船頭欲哭無淚:這真是流年不利啊,洋鬼子形如羅剎,陰氣重,果然不吉利,他娘的今天這日子選的也不好啊,這不是集中全部人馬上船來等著挨轟嗎?
費爾南多看到獨龍島時,也看到了明軍戰艦和起火的海盜船。他有些意外於明軍的出現,但是卻並不慌亂。
簡單地衡量了一下雙方的戰力,判斷了一下戰場形勢,費爾南多立即沉著地下令:「升起骷髏旗,接近那兩艘逼向曹天寵後翼的戰艦!消滅他們!」
海螺響起,兩艘西班牙海盜船升起了黑底紅字的骷髏戰旗,降下了主帆,調控三角帆的角度,殺氣騰騰地向兩艘明軍戰艦迎去。
費爾南多要趁明軍戰船正攻擊海盜船,其隊形分散時,以優越的火力搶先擊毀這兩艘戰艦,那樣再對付其餘明艦就容易了。
韓武已經注意到了這兩艘西洋戰艦地到來,他得到情報是三天後西洋海盜來接迎曹天寵,所以楊凌才決定馬上動手,搶先摧毀獨龍島,想不到陰差陽錯,恰好和西洋戰艦碰上。
同樣感覺意外的韓武心中既有些緊張,又有些慶幸。不是情報顯然有誤,便是海盜臨時變更了計劃,幸好我們定於今日消滅曹天寵部海盜,如果晚到些時間,恐怕只能奪取一座空島了。
對於和西洋艦一戰,他也有些躍躍欲試,眼看炮火只要繼續攻下去,三艘海盜船將不發一炮而全軍覆沒,韓武立即沉著地令旗手傳令:命威風、威遠艦繼續以火力猛攻!同時命另外兩艘艦變左彎為右彎,滑向西洋戰艦左翼,形成攻擊陣形,同時他的座艦也迎了上去。
他的主力戰艦是二號福船,比趕來的西洋戰艦體形要大得多,機動力就差一些,但是有另外兩艦在另一側牽制敵艦,敵艦機動優勢就難以發揮。韓武躍躍欲試地站在指揮台上,炮手緊張地站在炮位上,把黑洞洞的炮口隨著船身移動的角度不斷變換著位置。
這種西洋炮的炮船設計非常合理,極大地提高了火炮的戰鬥能力,除了因時間緊促、無法生產出足夠的火炮而仍在服役的十幾門原有的霹靂炮,其餘的佛郎機炮都使用了這種進退自如的炮船,佛郎機炮相對較短的炮管也適於充分利用船舷上的炮口。
炮手們搬運著子銃和炮彈,帆手們扯緊帆索,不斷調整著帆的角度和高度,雙方戰艦指揮官都緊盯著敵艦,判斷著對方移動的速度和角度,下達著一道道指令。
對於韓武來說,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大戰,所以表面上雖十分平靜,其實心中緊張萬分。費爾南多到底是征戰多年的老海盜,他的戰鬥經驗是韓武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2號福船碩大的船身機動力不夠的弱點立即被費爾南多發現了。
費爾南多心中大喜,在澎湖地區和白小草及澎湖巡檢司的戰船發生戰鬥的就是他手下的一條戰船,那次戰鬥中他已摸清了明軍火炮的威力和射程、射速。
只是他還不能確定明軍的主力戰艦是否使用的都是這種笨拙的火飽。畢竟以明朝疆域這麼寬闊的國家、這麼長的海岸線,需要用來支持海防的水師數量極其龐大,要統一換裝軍備耗資是極大的。
所以即明軍還有更先進的火炮,沒有用來裝備全部水師也是可能的。他需要先摸清明軍的底細。如果明軍使用的都是那種笨批的火炮,他就有可能利用密集的炮火徹底擊毀這艘明軍的指揮戰艦。
在他地授意下,另一艘戰艦向逼近的兩艘明軍戰艦沖了過去,而費爾南多利用船小、變動船體快的優勢搶先進入攻擊位置,雙方的距離已逼近火炮的最佳射程,照理說這個角度,明軍笨拙的火炮想要攻擊還是差一些。
費爾南多狡黠地一笑。冷靜地下令:「轉舵……」艦船開始90度調頭。將密布在側舷的炮口對準了對方。
「開火!」費爾南多再次下令。「轟、轟、轟!」火炮轟鳴,船舷震動,海面上頓時硝煙瀰漫。是開花彈,看來費爾南多知道這個距離,實心炮彈難以對明軍戰艦造成致命性的毀壞,其目的是大量殺傷水兵、破壞明軍帆布。
但是這個距離,首輪發射通常都帶有校準炮位、和示威侗嚇的性質,準頭有限。
大量炮彈落入海水,激起一道道水柱。沒有怎麼打過海戰的明軍戰士明顯有些緊張和慌亂,這還是楊凌有意讓他們參加過海上對戰倭寇的結果,否則初戰就碰上戰鬥經驗如此豐富的對手,明軍即便火力和戰船皆優於對方,恐怕也會糊裡糊塗地打敗仗。
好在福建水師是見識過楊凌「千人斬」的厲害的,那一場大屠殺,殺的可大多是水師官兵,再加上韓武任水師提督後治軍嚴謹,士兵們畏於軍紀,因此慌而不亂,仍然按照命令緊張地做著準備。
第一輪發射完畢,費爾南多船上的炮手對於射程和準頭迅速做著調整,清潔炮膛,重新裝填提心彈,速度快捷無比,第二輪炮火再度發射了。
與此同時,明軍的戰艦已經轉到了合適的位置,隨著韓武一聲令下,如同有節奏的鼓點聲,明軍船舷上一個個炮口發出了怒吼,海面上濃煙密布,雙方只感覺到海浪撲上船舷、灑在身上的感覺,卻已看不清對方的艦船了。
韓武座艦中了兩彈,一處打在後甲板上,由於是開花彈,對船體傷害不大,尾帆受到一些破壞,傷了十幾個士卒,另一枚砸進了船艙,在船艙內爆炸,在韓武的喝令下,立即有士兵用專用的汲水設備汲取海水,噴射滅火。
明軍的炮手們也在緊張地擦拭炮管、拆出子銃,更換新銃。楊凌一得了阿德妮設計出的圖紙後,就立即先命人造了木製假炮送到水師,讓水師官兵日夜苦練清膛、填彈等技巧,但是儘管如此,他們的動作比起海盜船上的水手,熟練程度還是要遜色得多。
「一至八號炮,換實心彈,校準炮位,準備發射!」韓武屹立指揮,夷然不俱。
「轟、轟、轟!」西班牙戰艦再次領先於明軍發射了,船體造成了破壞,海盜船也不約而同地換上了實心彈,好在福船碩大無比,落在船上危害不大,只有一彈落在船舷上,砸得木屑橫飛,一門大炮被彈開,幾名士兵受傷。
士兵們慌了起來,韓武霍地拔刀在手,厲聲喝道:「慌什麼?反擊回去,西洋海盜的戰艦同樣是木頭做的,轟垮它!」
「開火!」
「轟!轟!轟~」
「轟!轟!轟~」
明軍的炮彈剛剛傾瀉出去,西班牙戰艦的火炮也響了。兩艘船都遭受了沉重的打擊,實心彈、空心彈、霰彈同步發射,船體、船帆和兵員都受到重創。
隨著船行的余勢,雙方隔著一段海面相向錯過,必須重新轉舵駛回,尋找最佳交戰距離和角度。利用這短暫的機會,費爾南多和韓武都急忙下達著命令。救火的、救人的,調整炮位運送彈藥的,緊急地做著準備。
明軍船上的火炮數量和射速完全超出了費爾南多地想像,令他驚駭萬分。雖說戰果來看,他並沒有吃虧。但是那種心理預期的巨大落差,還是使這個海盜頭子產生了級大的危機感。
而另一艘西班牙海盜船「冒險號」就沒有費爾南多那麼幸運了。
戰場上,有時候一件小事、一個錯誤的認知或者判斷,都可能改變整個戰局。一時的大意導致一方糊裡糊塗的落敗,更是屢見不鮮,二戰時就曾有土豆「擊沉」潛艇的滑稽故事。
而這艘倒霉的西班牙戰艦,正是輸在大意上。甫一交火,「冒險號」就發現兩艘明軍戰艦的火炮數量加比它略勝一籌,但是由於「冒險號」火炮射速和角度可以靈活調整,雙方交戰不久,兩艘明軍戰艦就被它完全壓制住了,不得不在移動中被動抵抗。
「冒險號」船長阿爾瓦頓時大意起來。此時威風、威遠號的「無抵抗」式炮火襲擊已經將曹天寵的三艘海盜船打得落花流水,完全失去了移動和作戰能力。
隨後兩艘明軍戰艦從海盜船左右滑過。以火箭和飛天噴筒進行了最後一輪近距離火力傾瀉,當它們的船身完全從海盜船尾的遮掩下呈現出來時,身後已是一片火海,烈焰滔天。
隨即「威風」、「威遠」兩艦逼近那艘耀武揚威的西班牙戰艦「冒險號」,為友船解圍。「威昌」號已受損嚴重,主帆、尾帆折斷,中艙起火,基本喪失了戰力。「威勝號」游弋在「冒險號」周圍,不斷發射炮火吸引它的現意,以免它對失去機動能力和作戰能力的「威昌」號實行摧毀性打擊。
就在這種緊張時刻,「威風」、「威遠」兩艘毫髮無損、士氣高昂的戰艦加入戰團,令陷於絕境的「威昌號」官兵士氣大盛,同時「威勝號」也甚有默契地呈品字型將「冒險號」急圍在中央。
這樣的陣形,一旦側舷發炮,那麼無論冒險號攻向哪個方向,無論彼此的戰船如何調整著方向,總有一個角度的明軍可以對它實施炮火打擊。而冒險號卻必然有陷入死角的一個短暫時刻。
方才戰場上處處炮聲,再加上各有對手,阿爾瓦並沒有注意到「欺負」曹天寵的兩艘戰艦,其中一艘配備是速度、性能絲毫不弱於他的火炮。
見識了「威昌」、「威勝」號火炮威力的阿爾瓦判斷以自已的炮速,在這場包圍戰中不會吃虧。他想趁明軍合圍,而火炮發射慢的機會,強行突入兩艘戰艦中央,使對方炮火投鼠忌器I。
如果夠幸運的話,他左右火炮齊發,有可能一舉殲滅兩艘明軍戰艦。錯誤的判斷,使阿爾瓦率領著「冒險號」開始冒險了。
在雙方接近過程中的首輪發射,「威風號」因為只配備了一半新式火炮,因此沒捨得做試探性發射,只發射了霹靂重炮的炮彈。在西班牙戰船轉舵、調帆、換裝火藥的瞬間,本該也轉舵離開,利用重新調整發射角度的間隙裝填彈藥的「威風號」居然橫衝直撞地逼了上來,根本沒有一點離開的意思。
阿爾瓦驚奇地道:「上帝,我們在冒險,他們在發瘋,難道他們要用船把我們撞沉?快快,左滿舵,避開他們!來的太好了,趕快填彈,讓這些瘋子見鬼……」
「轟~~~」,「威風」號將距離拉到了六十丈時,陡然側帆轉向,艦船在海上轉向,第一門大炮的炮口在船體移動中,對準了「冒險號」時,炮口就震顫了一下,一枚實心彈飛了出去,準確地命中了「冒險號」的尾舷。
緊接著,第二門炮的炮口閃到了合適的角度,還是尾舷中彈。十五枚實心彈擊中了十三枚,將西班牙「冒險號」的船尾砸得船舷、甲板碎裂支楞,一枚彈丸洞穿了船底,海水開始汩汩上涌。
費爾南多的戰艦退出戰圈,正待鼓軍再戰,發現「冒險號」的情形不禁大吃一驚,他立即命令戰艦向友船*近,希望能夠掩護它一同退出戰鬥。
韓武發覺了費爾南多的意圖,立即也以旗語命令尚可一戰的四艘戰艦對它們實施包圍。費爾南多沉著地向一艘海盜船*近著,這時他已發現冒險號船頭微翹,尾部在逐漸下沉,看來船底已經受創了。
如今想保護冒險號共同離開是不可能了,或許……可以把他們接應過來,然後衝出包圍,逃回呂宋。費爾南多一邊緊張地*近,一邊注視著不斷逼近過來已形成包圍的明艦,尋找著薄弱口,以便接出自己的夥伴後立即衝出去。
可是就在這時,遠處一聲炮響,海盜們驚駭地發現居然又有七八艘明軍巨艦鼓足了風帆向他們疾駛過來。
「我的上帝!」費爾南多望著逼近的戰艦,絕望地悲嘆。
「我們該怎麼辦?船長!」大副安東尼驚惶失措地跑過來,大聲問道。
費爾南多緩緩掃視了一圈暫時平靜下來的海面,退路上明軍的主力戰艦已經調轉過頭來,虎視耽耽地盯著它。另外三艘戰艦也形成了衝擊陣形,可以在最短的時間進入攻擊角度。還有那八艘戰艦……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
韓武注意到了彭小恙的戰艦,雙方以旗語迅速議定攻擊方案,形成了雙重包圍。就在這時,他們發現,一面血紅血紅的三角旗,在海盜船上徐徐升起。直升至桿頂。
悲壯的歌聲從兩艘船上響了起來:「我們是海盜,有本領的海盜……」
血紅色的聖·喬治旗,在風中獵獵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