揀到的那把槍械瞬間噴吐出火苗,照亮了槍口前的水霧,泛出了一道艷麗若彩虹的折射光線。他右臂抬的極高,揮動的極快,那道火苗與四周瑰麗的光線折射迅疾散開,就像是一道忽然打開的紅色扇面。
噗噗幾聲悶響,不知道有多少子彈射中了那些武裝分子,又有多少子彈射中了堅硬的水泥牆壁。黑暗之中,只能見到六七名武裝分子影影綽綽的身影,其中一個黑影悶哼一聲,脖頸一折倒了下去。
許樂沒有參過軍,只是為了國防部的機修士官考試,記下了無數軍中的作戰條例與作戰陣形,其實這些知識對於他的考試來說,並沒有太多作用,但是封余大叔讓他學,他便老老實實地學了,沒有想到在此刻卻起了作用,在緊張中胡亂散射的子彈,居然成功地擊中了一個目標。
這應該是他第一次開槍,手腕處沉甸甸的感覺與微微酥麻的反衝力,讓他躺在水泊中的身體有些不適應。這把制式連發槍式應該是屬於某名邰家的安全護衛人員,只是那名安全人員早已死在了那台軍用機甲的突襲之中,屍首都不知道碎成了多少片段,也幸虧這把槍械的保險早已打開,才讓許樂能在第一時間內完成了射擊。
許樂的反應很快,更令人敬佩的是他那永不服輸,沉默而堅定的性格。被機甲震飛到地面上,他下意識里的動作便是在地上摸索到了一件武器。要為自己的生命不停歇地進行奮鬥……哪怕僅僅是掙扎。
黑暗中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目標,許樂舉槍射擊的右臂抬的極高,饒是如此,那群訓練有素的武裝分子,依然準確地判斷出了他的方位。一陣急促地彈雨響起,尖銳的破空之聲大作,無數水花與水泥碎片被擊起亂飛!
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許樂靠在後門急促地呼吸,胸膛不停起伏,感覺著右臂上的幾處痛楚,知道自己溜進門後之前,已經被那些武裝分子擊中,只是在黑暗中,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中槍的位置在哪裡,只知道右臂上多了一道貫穿傷。子彈射中了他的上臂,鮮血正在流淌,痛楚正在摧毀著他的神經。
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黑暗中的他臉色蒼白卻無人見,雙眼明亮到了一種十分可怕的程度,他大口地呼吸著,不再理會那些武裝分子能不能聽到,不停地重複著與蚊子有關的話語,說服自己不要在意自己受的傷,說服自己在這樣的艱難時刻,自己還能活下去。
比槍傷更嚴重的,是他右腿的傷情。先前為了震動那台龐大而沉重的機甲,他將體內所有的力量全部集中在腿上踢了出去,雖然成功地破壞了機甲伽工主炮的攻擊,然而那股巨力的反震,直接毀了他的右腿,此時他的右腿正以一種很恐怖的姿式扭曲著,裡面斷裂的骨頭正在戳著他紅腫的腿部肌肉。
很痛,痛到極致卻是麻木,許樂根本感覺不到。
地下停車場的雨水還在噴射,血腥味比先前淡了一些,焦糊味道卻是越來越重。不知道體育館遠處被機甲主炮擊中的房間,是不是正在燃起熊熊烈火。
許樂躺在地上沉默地握著那把陌生的金屬槍械。門的那方是幾名參與暗殺行動的武裝分子。那幾名武裝分子很明顯有軍方背景,習慣於跟隨機甲進行編組行動,然而對於單兵作戰,也並不陌生。
這種沉默而氣氛緊張的對峙並沒有維持多久,至少不像許樂此時感覺的那樣久。那群武裝分子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他耗,他們必須趕在聯邦強力部門反應過來之前撤退。雖然在第一憲章的光輝下,他們就算撤退,估計也很難逃出聯邦。
突突突突槍聲再起,無數子彈射擊在那扇沉重的門上,濺起火花與碎屑。如果地下停車場的這扇門不是金屬打造,只怕此時門後的許樂早已經被打成了馬蜂窩。
門後的許樂儘可能地蜷縮著身體,以免自己被那些在通道內四濺的流彈波及,根本不敢抬頭,也不敢動作。然而那把槍械卻被他有意識地舉了起來,對準了身旁某個角度。這完全是出自他的直覺。
槍聲初停,一道凌厲的身影便撲了進來。許樂的食指輕輕一摳,子彈從自己手中的槍管里噴射而出,直接將那個身影擊倒……
然而他扣動食指之後,才發現自己錯了,因為這並不是那群武裝分子中的一人,而是一名被機甲彈片削去了半截身體的安全人員屍首!
許樂雙瞳緊縮,知道自己到了生死間的那一刻,本已空空蕩蕩的身體內,不知何時又湧起一股新生的力量。他悶哼一聲,用唯一完好的左腿一蹬門背,強行在地面上向側方滑動半米距離。
就在他滑動的時刻,一支黑洞洞的槍管悄無聲息地從門後探了出來,擊中了他原本呆的地方,激起一片火花。
險之又險地躲過這撥射擊,許樂微眯的雙眼綻出一道極亮的光芒,猛地往側方一撲,手中的槍械再次開火。
雙手端著衝鋒槍衝進門來的那名武裝分子頓時被籠罩在這蓬彈雨之中,子彈擊中此人的防彈衣,發出沉悶的響聲,將他直接擊的重重撞在了門上,發出一聲巨響。
許樂槍口微提,直接將此人的頭顱射成了高空墜地的西瓜。
……
……
半開的門,在黑暗的環境里,就像是一張傳說中怪獸的大嘴,似乎要吞進一切的生命。門對面的武裝分子們應該是這般想的,而門後的許樂更是這樣想著,他艱難地半蹲靠在牆壁上,不知道手裡的槍械還能剩下多少子彈。
他本應該去揀那名死去武裝分子的衝鋒槍,但他只是小心翼翼地向著那邊移動。將自己的身體躲在了那具死屍的身後,右手緩緩垂下,摸到了自己的靴子旁邊。
便在這個時候,許樂身後那條安靜黑暗的通道里,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腳步聲很輕,不是小孩兒便應該是體重極輕的女人,腳步聲應該不是一個人。
在這樣緊張的時刻,體育館裡居然還有民眾沒有撤出去。許樂的眼眸湧出極深的憂慮,如果讓那些無辜的民眾來到這裡,那隻能是死路一條。
「我操你媽的!我操你媽的!」許樂面無表情地說著髒話,不知道這些髒話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但他那雙永遠笑眯眯,顯得誠懇無比的眼眸卻是越來越亮,越來越決絕。
「不要過來!」他對著黑暗後方那些腳步聲的主人大喊了一聲。
隨著他的聲音出現,門外的槍聲再次密集響起,槍火割裂了許樂面前的空間,他根本無法進行任何動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兩個武裝分子的身影沖了過來,進入了門後。
「我操你媽的!」許樂輕聲罵了一句,然後朝著那兩個身影撲了過去。那兩名武裝分子明顯沒有想到他居然如此悍不畏死地躲在這麼近的地方,更沒有想到對方的反應竟然如此之快。
許樂此時的動作確實極快,在生死之際,他爆發了體內所有力量,那些顫抖開始擠壓著他已經疲憊不堪的身體,似乎要將他每一對肌肉纖維都擠出點滴的力量來。
他就像是一道灰影,撲了上去,在極短的距離內扣動了扳機,點射倒了稍遠一些的那名武裝分子,瞬間丟掉了手中的槍,便在槍械離手的同時,他身體猛地撞到了另一名武裝分子的身上。
突肘,擊中對方的咽喉軟骨。
頂胯,用自己的腰側硬骨,狠狠地頂中對方的胯下要害。
探指,指尖狠狠地戳進了對方的眼窩。
從礦坑開始的練習,到梨花大學當門房後也沒有一天落下。艱苦的訓練,讓封余大叔教給許樂的十個姿式已經變成了他身體的某種本能。就在這一瞬間內,他的實力全面爆發,淋漓盡致地發揮了出來,那種舒暢而暴戾的感覺,竟是讓他忘了自己拖著一條廢腿,身中數彈。
全是詭異而壯烈的近身技!
喉斷,陰囊碎,眼珠綻,鮮血汁液狂飆中,那名武裝分子哼都沒有哼一聲,便在許樂的身前倒了下去。
然而此時他的身體已經暴露在了門口。許樂沒有絲毫停頓,頂著那具武裝分子的屍體,沉默而勇敢地沖了出去。
篤篤篤的中槍聲響起,許樂突肘的右手忽然出現了一件金屬工具,他的手指一摁,一道幽藍的電弧頓時照亮這片地下停車場的角落。
側方的一名武裝分子被電弧擊中,身子一抽倒了下去,手中依然在掃射的衝鋒槍子彈,卻是射中了一名同伴的大腿。
許樂沖了過去,手中的電擊棍刀尖已經探了出去,直接戳向了那名向著地面跪倒的傢伙。然而這些武裝分子不愧是軍中的精銳士兵,雖然被許樂這個突然出現的變數,莫名其妙地殺死了好幾位同伴,可是這個被同伴誤傷的傢伙,在這關鍵時刻,依然展現了聯邦軍人極為優秀的單兵素質。
在這樣短的時間內,這樣近的距離內,無法舉槍射擊,那名武裝分子悶哼一聲,在極短的電弧照明時間內,看清楚了許樂刀刺的方位,將手中的衝鋒槍一格,極為巧妙地格住了許樂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