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鳴山別墅群其實並沒有成群,在一片海拔不超過兩百米的金黃秋山之間,十餘幢風格各異的獨門別墅散落谷間——這種散落的設計,充分地為別墅的主人們保留了各自的私隱,即便住了三四年,或許別墅間的主人彼此都不曾照過面。
別墅四周的矮矮山叢雖然不高,卻恰好滿足了聯邦上層名流們出門願見山,卻又不願爬高山出臭汗的小心思,因此這片山谷出門有紅葉遮眼前清空,轉身便有泛著白黃色的作舊木棧在公路旁的草間似隱似現,說出的清貴幽靜。
白水公司第七小組的十八條漢子看著四周的美景,眼前的獨院別墅,臉上雖然依然是一臉冷酷,萬分從容,心中卻早已生出無窮好奇,那位聯邦偶像少女今年好像將將二十年華,居然就能住進這種清貴所在。
奉白水保安公司總部直接命令,許樂帶領的七組從今天起,便要正式接手簡水兒的安全顧問工作,也就是所謂保鏢。然而當他們來到秋鳴山別墅群時,卻被一群同行很乾凈利落地攔在了外面。
第七小組的人沒有被愚弄後的憤怒,他們只是冷漠地看著別墅內外隱隱可見的黑衣同行們,等著上級與門口那位保安主管交涉。雖然這些漢子們對簡水兒很好奇,很喜愛,但終究是一群經常替聯邦做見不得光的污穢事的狠人,被公司……或者是國防部直接壓來做保鏢,他們的心頭總有些抵觸情緒。
秋鳴山別墅大門口,一位年約四十歲的保安主管,平靜地看著門口這一列車隊,眉梢微微顫動一絲,便回復了平常。七輛被漆成墨綠色的軍車組成的車隊,卻偏偏沒有軍方牌照,這事情里透著一份古怪。
「我們現在負責保護秋鳴山別墅。」保安主管微笑著說道:「我並不知道簡水兒小姐還另有安排。」
負責交涉的蘭曉龍聳聳肩,有些不適應白水公司緊繃的工作正裝:「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們會出現在這裡,但我們與別墅里的人簽有合同,今天是正式上崗的第一天,不管這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想你總應該讓我們進去。」
「對不起,職責所在,沒有經過別墅主人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保安主管的語氣很禮貌,但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肯定,他看著別墅門口的七輛墨綠色的軍車,想到少爺曾經隱隱提到過的某件事情,開口問道:「請問你們是不是一軍區的?」
蘭曉龍微微一怔,心想自己以前倒是一軍區8384部隊的,問題是現在卻變成了白水公司的保鏢,扯了扯衣袖,低頭聳肩說道:「不是。我們是白水公司的人。」
保安主管聽到他們承認不是一軍區的人,心情愈發平靜,微笑說道:「原來是白水的同行。抱歉,我還是不能讓你們進去。我也沒有看見過你們的合同,不過從昨天開始,秋鳴山的安全顧問工作,就已經由我們接手……至於白水公司那邊,我的上級會向貴公司總裁先生打招呼。」
這句話里的硬氣油然透了出來,明知道別墅外的人屬於白水公司,這位不知來歷的保安主管,卻依然如此強硬,很明顯已經進駐秋鳴山別墅的保安部門背景,並不比白水身後的果殼小。
主管的這句話不是挑釁,卻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味道。然而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大門口這些白水公司的保鏢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抽煙的抽煙,閉目養神的繼續閉著目……
「我想你還是應該先請示一下。」一直沉默站在車旁抽煙的許樂,忽然開口說道。
那名保安主管看了許樂一眼,慢條斯理說道:「我不認為有這個必要。」
這句話說的便有些風輕雲淡了,許樂驟然間想到流風坡會所酒會露台上的那一幕,笑了笑,他不在乎這些攔在門口的人是誰,也不想浪費時間在這些小衝突上,直接取出電話摁下了一串號碼,對著電話說道:「我們到了,但被人攔住,你看是不是出來接我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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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在午睡,只是我還是想勸她,不要遠赴西林。那邊戰事將啟,尤其是她又執拗地將勞軍演唱會放在5460那個地方……要知道那顆小星球還屬於雙方交織火力的危險地帶,誰也不清楚聯邦什麼時候發動反攻,會不會發動反攻。」
秋鳴山別墅內部,鐵算利家的第一序列繼承人,三林聯合銀行副總裁利修竹,英俊至極的臉上閃過一絲微澀的笑容:「我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可是這終究沒有必要。」
桐姐看著面前這位沉穩溫和的利家大少爺,不由微感歉然,她對這位利家大少爺的印象極好,為難回答道:「您也知道,小姐下的決定,就連家裡都攔不住,我再勸她也沒有什麼用處。」
利修竹微微沉默。他知道簡水兒的隱秘身世,所以從來沒有把她當成一位明星對待。在七大家的眼中,任何光彩奪目的明星,和予取予求,招之即來,呼之則去的裝飾品,都沒有什麼兩樣,但簡水兒不是這種人。
在這兩年多時間的淡淡相處中,利修竹承認自己已經被這位小自己許多的女孩兒所深深吸引,所以當他知道對方決意遠赴西林時,一向淡薄寡情的心中,竟多了許多擔憂與愁懷。
「如果她堅持,那就請把外面的保安人員帶上。」利修竹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望著桐姐說道:「不是對您不敬,然而星辰遙遠,她又向來不願意藉助家中的力量,身邊總要多些安全力量,才能放心。」
對著簡水兒的助理兼保鏢,外表溫和實則驕傲到極點的利修竹,也能說出一個您字,只能說明他對那位女子是志在必得,不可或忘。
利修竹微微一笑,伸手阻止了桐姐的拒絕,說道:「都是家裡的精幹力量,全部出自各大軍區的特戰營,又經受了很長時間的培訓,如果從戰鬥力和專業素質上講,我相信要比三大保安公司更值得信任一些。」
「白水公司那邊的合同,我會去推了。」利修竹淡淡說道。
然而就在此時,桐姐手中的電話卻響了起來。
桐姐抱歉一聲,便急匆匆地向著別墅外走去。利修竹靜靜看著桐姐的背影,沒有去想那個電話的內容,只是想著此時樓上正在午睡的那名女孩兒,直到今天為止,他只知道那位讓整個聯邦痴迷的國民少女……應該是那家的人,而且是很親密的那種,但具體是什麼關係,卻始終無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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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姐走出了別墅大門,便看到了鐵算利家的安全人員與七組漢子們的對峙。她對那名保安主管點頭示意,徑直走到了許樂的身前,抱歉說道:「實在不好意思,他們是小姐一位朋友派來的安全人員,兩邊沒有溝通好。」
許樂將煙捲放到腳底踩熄,然後直起身體,微笑望著桐姐說道:「沒什麼,只是我想問,我的人什麼時候能接手。」
「這個可能需要溝通一下。」桐姐看著面前的許樂,輕聲說道:「如果雙方聯合負責安全工作,你覺得怎麼樣?」
許樂微微一怔,沒有說話,任由沉默在別墅門口發酵了很久,才開口說道:「看來簡水兒小姐那位朋友對您的影響力不小。」
桐姐微微蹙眉,有些不適應這句話的口氣。她很清楚面前這位年輕人,在這兩年時間裡做過多少大事,今日再次重遇,才怔然發現,許樂的心性似乎與以往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然而聽著許樂這句話里隱藏著的指責意味和淡淡警告,她仍然止不住微感羞怒。
「我知道以你現在的身份地位,再來做小姐的保鏢,確實很屈才,但你總應該記住,我們才是僱主。」她蹙著眉尖說道。
「我想大概您才忘了真正的僱主是誰。」許樂搖頭說道:「我執行的是國防部的軍令。」
他說話的語氣很平靜,並沒有什麼賭氣的意味在內,然而落在桐姐的耳中,卻並不輕鬆,她作為簡水兒的貼身助理,當然清楚許樂和第七小組前來,真正的僱主是國防部……甚至應該是那位老爺子,她的表情頓時一僵。
「如果您不放心七組的戰鬥力,我們可以馬上離開,但部裡面,我需要您幫助做一個情況說明。」許樂說道:「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合作。」
許樂猜測的沒有錯,桐姐正是因為欣賞樓內的利修竹,所以才會嘗試著讓雙方一同負責安全工作,作為一名助理,這種嘗試毫無疑問屬於有些昏頭。幸虧這種嘗試被許樂直接拒絕,而直到此時,桐姐才想起面前這位年輕人身上另外一個傳聞。
很奇妙,就因為那個傳言,桐姐馬上將利修竹對自己的影響力完全拋諸腦後,微感難堪地抱歉說道:「你批評的是,這是我的錯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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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家保安主管吃驚地看著這一幕,不知道白水公司這個七組主管究竟是什麼來頭,居然能讓一向冷若冰霜的桐姐竟馬上變了主意。
許樂站回了軍車邊,點燃了另外一根煙,眯著眼睛,看著院內遠處的秋鳴山別墅出神。
另一邊,七組的武裝成員們已經在桐姐的帶領下,走進了別墅的大門。他們根本無視院內警惕敵視的目光,一臉冷酷,雖談不上雄赳赳氣昂昂,但那種顧盼肅然,眼中無餘子的氣派,依然讓利家的安全人員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挑釁與羞辱。
真正的羞辱還在後面,七組的武裝人員進入秋鳴山別墅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清場,他們在白玉蘭的帶領下,按照別墅方提供的內部人員名單,毫不客氣地把利家派來的所有安全人員,全部趕出了別墅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