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科州流血事件發生後,在政府方面的強硬指控下,在無數新聞媒體連續的攻擊下,聯邦社會主流認為邰之源和沉默行軍示威人群,應該對此事件負責,網路上雖然出現了一些現場當事人憤怒的駁斥,卻沒有引起更多人的注意,更沒有人相信。
聯邦民眾並不知道那天真實發生了些什麼,直到他們在新聞頻道上,看到這些血淋淋的畫面,看著那些石頭在天空中飛舞,把那些女人和老人砸的頭破血流,而軍警則是冷漠地在遠方觀望。
錄像拍攝的角度很全面,時間段非常長,素材當中一部分來自新聞頻道和金星紀錄片廠前期的攝像,還有一部分則由邰之源議員辦公室數據部門提供,相當豐富,雖然剪輯的手法稍顯業餘,但那種生澀的畫面切換感反而給觀眾帶來極大的心理衝擊。
南科州鎮暴警察排隊撤離,街道中間暴力事件升級,遠處某位官員模樣的中年人穿著風衣在打電話,臉上還掛著詭異的笑容,這些聯邦民眾從來沒有看過的畫面,就這樣以一種生礪的方式,跳齣電視光幕,在所有人都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狠狠砸進他們的大腦。
攝像機的鏡頭忽然從樓上迅速拉近地面,對準了一名在人群中冷血揮舞鐵棍的中年男人,即便是最普通的民眾,也能從這個男人身上嗅到某種強力機構的味道,因為他顯得太平靜。
畫面再次一轉,對準街道後方的一條小巷,先前那名冷血毆打示威民眾的中年人,滿頭是血癱軟在牆壁上,他驚恐地看著逐漸逼近的鏡頭,卻無法阻止鏡頭旁邊的那隻手用力一拉,從他的衣服下面扯出一大串監控設備,還有一張警署工作證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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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聯邦》節目播出這段錄像長達十七分鐘之後,聯邦政府才反應過來,動用遠程許可權直接掐停了播出。
製作這份錄像的人黑衣之間懸著張陰森蒼白容貌的韓楚,並不在意這一點,後續那些南科州黑道兄弟沖入街巷的畫面本來就不會播出,而先前那些鮮血橫飛的畫面,相信就算電視光幕變成全黑,也依然會長時間停留在聯邦民眾的視網膜上,足以說明太多真相。
當然更完整的視頻錄像,就在新聞頻道播放的同時,已經放到了聯邦民用網路之上,並且在最短的時間內,進入無數電腦之中。
作為聯邦最老牌最權威同時也是受眾面最廣的新聞頻道,令人震驚地一改往日保守甚至近些年顯得有些沉悶的作風,以難以想像的勇氣膽魄,突然播出這樣一段揭露南科州流血事件黑幕的錄像,這本身就是一個很值得探究的話題。
然而在這段錄像引發的強烈反響之中,這個話題早已被人遺忘,無數感到被欺騙被愚弄的民眾,憤怒地撥打電話進行控訴,隨著時間的推移,播出這段錄像的深遠影響逐漸顯現出真正的強悍程度,本來一直懷著各式複雜心情旁觀沉默行軍的各州民眾,開始三三兩兩地走上街頭,或大或小的示威集會多了起來,民眾憤怒地要求政府解釋。
在錄像播出的四天後,議會山經過長達十四個小時的激烈辯論,在凌晨兩點半鐘通過決議,要求政府對南科州流血事件進行詳盡說明,同時成立臨時調查委員會,召喚邰之源議員、南科州相關官員前往議會山接受質詢。
新聞記者聯合會通過各大媒體發出公告,要求政府馬上釋放首都特區日報總編輯鮑勃以及資深記者伍德,並且就此事鄭重道歉,承諾再也不會有類似情況發生。
北半球早已入冬,首都特區終於飄下了第一場真正的大雪,在寒冷的大片雪花之中,很多人敏銳地察覺到,穿行於鉛雲瑩花之間的冽風,似乎正在漸漸轉變著方向。
就在此時,聯邦政府做出了他們的反應,在官邸橢圓辦公廳內,帕布爾總統對全聯邦發表了電視講話。
在電視講話中,帕布爾總統並沒有刻意掩飾黝黑面容間的憤怒,以及眉眼間深沉的疲憊,他用低沉渾厚的嗓音,樸實誠懇的態度,代表聯邦政府向全體聯邦民眾鄭重道歉。
緊接著,他大力讚揚新聞頻道勇於揭露黑幕的勇氣,並且宣布對南科州流血事件一定會調查到底,嚴懲不貸,絕不允許這樣醜惡的事情,在聯邦這片美麗的土地上再次上演。
聯邦政府的調查非常迅速,議會山的臨時調查委員會甚至還沒有拿出成立章程,邰之源議員還沒有登上回首都的飛機,政府內部那個由憲章局、國防部以及聯邦調查局組成的聯合調查部門,便帶著滿身殺氣飛抵南科州首府,當夜逮捕州警察總署署長,第二天清晨,南科州州長在宣讀了一份辭職聲明後,自盡於豪華的辦公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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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邦政府的調查很迅速很強硬,並不僅僅局限在南科州流血事件的正面,那些鋒利的刀芒早已悄無聲息地織成一片網,向著南科州陰暗世界裡的那些人們籠了過去。
就在南科州州長自殺的同時,那個許可權極高的聯合調查部門,直接接管了南科州所有警察部門和聯邦調查局所有外駐密探,以一種風雷之勢席捲州內十三個城市裡的四十幾處街區,沉默冷厲地搗毀了南科州黑社會所有的堂口。
這次行動聯邦政府一共出動軍警密探共計兩萬餘人,當場逮捕四千三百餘名黑社會分子,有七名黑道骨幹成員,因為拒捕而被當場擊斃,南科州所有看守所和監獄瞬間被那些黑道分子擠滿,然而這些黑道分子的臉上,依舊帶著滿不在乎的表情。
聯合調查部門直轄的特戰部隊,則是提前三個小時,借著黎明前的夜色掩護,突襲南科州黑道總部。這支特戰部隊發端於三年前對許樂的追殺,這些年愈發強大,成員全部來自費城修身館,訓練有素裝備精良,戰鬥力極強,而此次突襲,他們只有一個目標:張小花。
然而他們根本沒有發現張小花的身影。
一輛由南科州前往首都特區運送海鮮的貨櫃車後廂,滿滿的凍魚底下,身材魁梧的黑道首領戴著氧氣面罩,沉默盤膝而坐,他的身上穿著極厚重的衣服,頸後的刺青大花,因為寒冷的緣故顯得格外冰冷猙獰。
在他右手邊有一條極大極肥的魚,魚腹中藏著一把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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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必須深入地繼續下去,我誠懇地希望議會山能夠全方位地對此事進行再次核查,我相信沒有任何民眾願意南科州流血事件的真相,隨著那個懦夫的自盡而就此湮滅。」
疲憊但目光依然堅定的帕布爾總統,盯著新聞頻道的鏡頭,對鏡頭那邊的全體聯邦民眾,對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敵人,沉聲平靜說道:
「無論選民相信或是不相信,無論這種表態是幼稚還是天真,我都願意再次以父親的人格發誓。」
「我以及總統官邸內直屬的工作人員,在南科州流血事件發生之前,從未聽說過相關情況,更與該事件沒有任何關係。」
「這是你們選出來的聯邦總統帕布爾,對你們的承諾。」
林半山安靜看著電視光幕,搖了搖頭,對於電視上那位以父親人格起誓的聯邦總統,他已經懶得再作任何負面評價。
他站起身來,從秘書手中接過風衣披在肩頭,沉默向林園外走去,然後在林園門口看到了前來逮捕自己的聯邦調查局官員。
一輛冰冷的防暴裝甲車和十幾名穿著黑色正裝的密探。林半山微微蹙眉,不知道該認為政府很重視自己,還是過於輕視自己的武力。
「政府僱員是拿工資的,不是軍人,所以我建議你們不要玩命。」
沉默片刻,林半山很罕見地提出自己的建議,彷彿是為他的建議或者說威脅做最權威的註解,林園遠處的山林間響起一聲裊裊然的槍聲。
槍聲很溫柔甚至很細膩,然而堵在林園外的那輛防暴車的裝甲,就像紙片一樣被子彈撕裂掀開,爆起一蓬白煙!
聯邦政府的探員們臉色蒼白,完全無法想像這個畫面,雖然林半山十餘年前便在聯邦闖下不世凶名,但依然沒有人相信,這個黑道皇帝膽敢和聯邦政府開戰,而且手中居然有如此恐怖的遠程武器。
砰的一聲,黑色雨傘撐開,林半山在四十餘名持槍保鏢的保護下緩步走出林園,看都沒有看那些政府官員一眼,上車後撥通了一個電話。
「我不是許樂,我沒有什麼興趣和聯邦政府開戰,但沒有任何理由就想請我回局裡喝茶,而且還是聯邦調查局這種低層次地方,我覺得很受羞辱,如果是你的那個局或許我還有些興趣。」
「老崔,我和鍾老虎並不熟,所以以後邰之源和李瘋子會怎麼收拾你我不管,但在我和總統之間,你必須保持中立。接下來我會回鄉下呆些天,政府如果要找我,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電話那頭的憲章局局長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林半山耐心等他說完後,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如果你要找我,那我就去憲章局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