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降臨在比基高原之上。造物主偶一抬眼所釋放出來的怒火,落在天地間便是無盡的災難,讓整個世界都頓時變了顏色,換了容顏。
擁有最尖端科技的人類、最堅毅意志的軍人、最不凡能力的強者,都無法抵擋這種恐怖的威力,他們只能驚恐不安地在煙塵裂地間尋找安全的位置,徒勞地厲聲呼喊著同伴。
等同於無數萬噸當量炸藥同時引爆的震動,由高原地底深處摧枯拉朽般襲上地面,只用了很短的時間,便把那些黑色的滾燙礫石變成酥軟的餅乾,把蒼茫的大地變成了垃圾堆。
對於軍隊來說,最可怕的並不是這種震動的威力,而是地震啟始之初在空中與地表像風暴般肆虐的電磁干擾。
四架聯邦鷂式戰機系統里響起幾聲凄惶的尖叫,然後便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灰黑色的流線型機身在空中無助翻轉,變成中彈後的鷂子,狠狠一頭扎向地面,化作幾蓬火光和滿天合金結構碎片。
更遠處從地平線處飛來的旋臂運兵機,在狂暴有形的煙塵卷盪和無形卻更加狂暴的電磁波亂流之中,就像是喝了太多酒的醉漢一般,踉蹌旋轉跌撞於寒雪夜裡,勉強支撐了一段時間,終究還是不免雙腿一軟,狼狽地墜落垃圾堆中。
隱隱有爆炸聲響起,黑色油煙之中不知道那些旋臂戰機受了多少損傷,也不知道運兵戰機上那些小眼睛特戰部隊的精銳士兵們,有多少人因為地震而葬身異鄉。
……
……
比基高原邊緣地帶的一處深谷,往日星光妖異無雲的夜晚,此時卻變得灰濛一片,無論往任何地方望去都是同樣的蒼莽,沒有絲毫方向感。
灰頭垢面的許樂,顧不得因為乾裂正在流血的嘴唇,強行支撐著疲憊到極點的身體,和熊臨泉一道借著夜視燈光清理隊伍的人數,清點到最後,確認所有人都還活著,二人對視一眼,難以掩飾眼眸里的僥倖與餘悸。
高原上沒有任何建築物或巨型岩石,聯邦的攻擊部隊被電磁波亂流摧毀,在最危險的時刻菲利浦發揮了重要的指引作用,但即便有這樣幾個條件,這支百戰餘生、人丁零落的孤軍,能夠毫髮無傷走出震區,來到這片山谷,除了奇蹟外沒有什麼別的詞語可以形容。
用毫髮無傷肯定不準確,所有隊員身上臉上都帶著各式各樣的傷痕,剛剛醒來不久的達文西再次陷入昏迷,而且開始發燒,東方玉則是在緊急關頭掙扎著爬下擔架,堅持步行,胸腹部的傷口再次撕開,血水滲滴的有些恐怖。
但至少所有人都還活著,甚至連那台臨時修復或者說拼湊的破爛笨重機甲都沒有散體崩潰,堅持到了山谷之中。
……
……
「如果沒有這場地震,今天我們所有人都得交待在這兒。」
熊臨泉緩慢而認真地咀嚼著倒數第四根煙捲,然後緩慢抬頭用極認真甚至有些怪異的目光,盯著許樂那張普通,甚至因為在這種情況下依然顯得普通從而非常不普通的臉,啞聲說道:「頭兒,難道造物主真的特別寵幸你?」
「不要用寵幸這種詞。」許樂皺眉批評道。
他的咽喉非常疼痛,每說一個字彷彿都能感覺到聲帶摩擦時蹭出來的血,不知道是因為呼吸了太多煙塵,還是灰雲蔽日的地震時刻呼喊隊員報告方位次數太多的緣故。
但他很確定今天這場突如其來的地震,只是一次小概率事件,並不是造物主對自己有特別的寵愛,如果非要說這種幸運值披著某件神聖的外衣,那麼還不如說飛船上的菲利浦,用他強大的計算能力和分析能力,替小隊指出一條蹈過死海的道路,這條道路雖然遍布荊棘,但盡頭鮮花盛開。
熊臨泉沉默片刻後啞聲說道:「我不想死在自己人手裡,地震只能幫我們掩蓋一時的行蹤,明天就要去戈蘭高地,我總覺得那裡很危險。」
許樂用更沙啞的聲音回答道:「來接我們的飛船必須悄悄避開聯邦艦隊和地面防空網,根據計算戈蘭高地是最好的降落地點,那處高地遠離聯邦主戰區,只要我們時間計算的足夠精確,可以在基地反應過來之前上船。」
想到熊臨泉憂慮提到的危險,他緩緩眯起雙眼,輕聲說道:「有件事情你應該先知道,根據計算的結果,如果基地方面明天查到了我們的行蹤,那麼他們肯定會派海峽戰區那邊正在後撤的機甲部隊過來,試圖一舉狙殺我們。」
「因為那邊近?」熊臨泉蹙眉問道。
「除此之外,還因為那邊強。」許樂忽然神情變得極為輕鬆,望著他微笑說道:「是李瘋子的近衛機甲營。」
聽到李瘋子三個字,熊臨泉愣了愣後,惱怒地將嘴中的苦澀煙渣吐到地上,看了許樂一眼,忍不住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