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若葉的傷勢已經嚴重到了極點,如果不是強行刺激精神提著,很有可能會閉上眼睛就死去。
此時百里素雪和她所講的都是修行者世界裡最能刺激人心的東西,她的傷勢讓她覺得此時的陽光都分外的刺目和令人眩暈,然而思緒卻依舊很清晰。
「很多人都會有自己的選擇,為什麼要去想葉新荷?」
只是她還是不能理解百里素雪這個時候的想法,和鄭袖所說的滅楚相比,葉新荷為什麼會站在鄭袖一起是很渺小的事情,根本不足以並列。更何況巴山劍場當年那麼多人叛了,又何差一個葉新荷。
「很多事情不是單獨發生的,很多人和事之間都有聯繫。尤其這個天下,始終是一些最頂尖的人物推動的。將這些人的事情考慮清楚了,就會發現其中的關聯,就如現在她為什麼說能夠很快滅掉大楚王朝,不外乎和世上那些舉足輕重的人物有關。」
百里素雪對她現在的狀態很滿意,岷山劍宗不只是現在世上第一劍宗,而且也有世上最強的藥師,只要她在長陵不死去,便終究能夠保證她活著。
再加上到現在為止黃真衛都沒有再「察覺」他,那就說明他的推斷是正確的。
黃真衛也並未堅定的站在鄭袖的一邊,無論是覺得他有這麼做的道理也罷,或者說是純粹的同情,或者是因為墨守城的死對於鄭袖不滿也好,黃真衛至少不想讓他死在長陵。
他緩緩的呼吸著,盡量壓制著體內一些暴走的元氣力量,接著說道:「巴山劍場雖然有很多叛徒,巴山劍場的潰因便是內部分裂,但是葉新荷和那些人不一樣,他是桃神劍的主人,王驚夢生性不羈,擅長征戰天下,但卻沒有興趣治理天下,而末花劍主嫣心蘭等人更是只喜歡純粹的戰鬥,只是修行痴者。桃神劍是巴山劍場最強劍之一,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得到桃神劍傳承的葉新荷本身就是巴山劍場宗主繼承者之一,而且縱觀那時巴山劍場的人物,不出意外,他就肯定是巴山劍場的下任宗主。」
頓了頓之後,他接著說道:「像梁聯等人,原本只是馬夫之流,很難出頭,顧淮雖然強,但是也不屬於葉新荷、林煮酒等人之列,他想要成為靈虛劍門的宗主,這有著特別明顯的利益驅動。但葉新荷為什麼?若是他和王驚夢等人一心,最終巴山劍場幫助大秦王朝一統天下,作為巴山劍場的宗主,甚至可能比元武皇帝還擁有崇高的地位。現在幫元武和鄭袖滅了巴山劍場,他的位置最終就算和兩相併列,也依舊是低了,所以這便是我怎麼都想不明白的地方。」
……
「你對申玄不薄,已經給了他所能得到的所有東西,為什麼他本應該來卻沒有來?」
到處破碎的皇宮裡,葉新荷走到身上的靈氣還在鼓脹不停的鄭袖面前,說道,「我想不明白,你能想明白么?」
「沒有什麼想不明白的。」
鄭袖已經恢復了平靜,說道:「我能給予他想要的東西,但他卻是不敢受,只能說明他用以交換我給予的東西本身有問題。他是拿續天神訣回來換的,如果有問題,就是那名酒鋪少年有問題。所以如果沒有猜錯,那名被夜梟困在陣里的九死蠶傳人應該就是那酒鋪少年。因為只有九死蠶傳人才能讓他覺得能給予他更多的東西。」
葉新荷自嘲般笑了起來,「原來弄了半天,這人就一直在長陵,一直在眼皮底下。」
「你想要做什麼!」
也就在此時,葉新荷的面容驟寒,轉身厲喝了一句。
在他身後的道上,一名宮中的修行者正在掠來。
在平時而言,這樣的一名修行者的接近根本不能引起他這樣激烈的反應,然而現在不同,鄭袖的身體狀態太過糟糕,一些平時不用注意的修行者都有可能讓她死去。
那名宮中修行者感受到實質般的殺意,瞬間駭然停頓下來,躬身行禮,道:「申大人傳來密箋。」
「是么?」
葉新荷面無表情的伸出了手,攝過這名宮中修行者手中的密箋,然而只是飛快的看過了這封密箋上的內容,他嘴角的微嘲之意便迅速凝固。
鄭袖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她的感覺很不好。
申玄雖然是長陵新生的巨頭,但一切都是來自於她的賜予,隨時能夠剝奪,但這不能改變申玄本身是一名強大修行者的本質。申玄一個人不算什麼,但和岷山劍宗真正的聯起手來,卻足夠令人擔憂。
更何況她知道申玄在大浮水牢那種地方呆了多年,為了達成目的,他會做很多百里素雪不屑於做的事情。
「他帶走了胡亥。」
葉新荷很直接地說道。
他的聲音不低,守護在這片殿宇外的不少修行者都聽到了,頓時響起了一片沉重的呼吸聲。
胡亥是二皇子。
他的性情不像扶蘇一樣溫和,在修行中的表現也遠不如扶蘇,在民間的風評也不如扶蘇,所以對於這個皇朝而言,他顯得若有若無,甚至就算被帶著去了鹿山會盟,都會被人忽略。
然而現在不一樣。
扶蘇被九死蠶傳人挾持,同陷入陣中,若是連二皇子胡亥都出現了意外,那元武和鄭袖便暫時無後,這個王朝失去了所有可以繼承大統的子嗣。
更讓人擔心的自然是元武和鄭袖的情緒。
他們可以承受失去一個兒子的代價,但能承受失去所有的兒子的代價么?
「會叫喚的狗不可怕,悶聲的狗最會咬人。」
鄭袖沉默了數息的時間,面無表情的說了這一句。
然後她看著葉新荷問道:「他想要什麼?」
葉新荷看了她一眼,道:「他只說想要一人活。」
「只說交換讓一人活卻沒有說是誰……那意思是那些正在逃著的,我一個都不能直接殺死,必須要留活口,等著他交換?」鄭袖很少笑,然而此刻她卻是怒極反笑了起來。
葉新荷安靜的等待著。
申玄的要求如何毒辣並不用在意,關鍵在於鄭袖如何選擇。
「妥協的開端,就意味著會不斷妥協。」鄭袖冷酷的慢慢說道:「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