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烈焰焚情酒吧外,以姬動乞丐的身份當然不可能去品嘗,所以,他只有看、聞和聽。憑藉著敏銳的嗅覺、聽覺和眼力,再加上他酒神的經驗。聞著調酒師們在調酒時散發出的味道,對酒客們喝不同酒後神態、身體上的變化,以及他們話語中的評論仔細觀察。足足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姬動就摸清了這裡大部分酒的味道,並且與自己原本那個世界的酒進行了對比。
如果有人知道他能夠這樣就對酒做出判斷,還能成功調酒,恐怕會連下巴也掉在地上吧。而且,雞尾酒的配方極為嚴謹,來到一個新的世界,就能憑藉自己的觀察來調整調酒材料的比例,姬動絕對無愧於酒神這個稱號。
至於陽老,那也是姬動觀察的主要對象,想要先解決溫飽問題,他自然要有辦法。而以他酒神的驕傲和自尊,是決不允許他去做一名普通調酒師的。所以,姬動選擇了陽老。
陽老每天都會到烈焰焚情,以姬動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這位老酒客不但有著相當豐富的品酒經驗以及對美酒的執著,更有著非同一般的地位。今天他的出現,並非偶然,而是經過深思熟慮計劃後才進行的。不論是潛入露天酒吧的路線,還是出聲的時機,都是姬動仔細研究過的。甚至連他調酒後立刻離開,也在計劃之中。正是欲擒故縱之計。
姬動先前之所以嘆息,不止是因為現在的淪落,同時也是為了這具身體。前一世的他,高大英俊,可這一世,不但因為年齡的關係十分瘦小,而且這具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剛才那個三陽映月的調酒手法,是姬動深思熟慮之後,為了配合這具身體所施展的。對於前一世的他來說,這只不過是個很簡單的手法。可今天由這個身體用出來卻險些失手,三陽是做出來了,但那月卻沒有,只能算是勉強調製成功。當然,外人是看不出來的。
而且,因為先前調酒時的專註以及過程中的身體消耗,他現在竟然感覺到強烈的虛弱。甚至連走路都有些不穩了。一名出色的調酒師一定要有一個出色的身體,否則,再好的技術也發揮不出來。姬動現在就面臨著這無奈的尷尬。
「小兄弟,等一下。」姬動只覺得眼前一花,紅影閃過,陽老已經擋在了他面前。
好快,這是人類能達到的速度么?姬動看著陽老不禁大吃一驚,他確信,陽老剛才閃身過來的速度絕對要超過自己原本那個世界的百米冠軍。要知道,他聽力十分驚人,陽老聲音喊出的時候,至少還在幾十米外,下一瞬間就到了面前,這實在令他無法理解。不過,從陽老稱呼上的變化,姬動就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看著面前這個身材瘦小,臉上被污垢所掩蓋,明顯營養不良的姬動,直到現在,陽老依舊有些無法相信,先前那杯酒竟然是出自他手。但事實擺在眼前,又由不得他不信。
「小兄弟,你怎麼走的這麼急。」
姬動看了他一眼,「酒調完了,為什麼不走?」
陽老讚歎道:「你剛才調的這杯烈焰焚情,是我這麼多年來喝過的最有特點的雞尾酒,不過我很奇怪,既然你有這門手藝,為什麼還會……」
姬動自然明白他話中的含義,那份發自骨子裡的驕傲令他下意識的挺起胸膛,「酒是一門藝術,用金錢來衡量是對它的玷污。儘管我已經沒有家人,儘管淪落到成為乞丐,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喝到我調的酒。今日出手,只是因為我看到你也是一個愛酒的人,不希望你繼續因為那些垃圾而陶醉。」
雖然這話是從一個只有十一、二歲的孩子口中說出,但由於先前那杯烈焰焚情,陽老卻絲毫沒有懷疑。搓了搓手,陽老眼中神色變幻了一下,彷彿決定了什麼似的,道:「小兄弟,我也不跟你繞圈子了。我希望每天都能喝到你調的酒,不知道我有沒有這樣的榮幸。」
「你?你憑什麼?」 姬動抬起下巴,仰視陽老,眼中卻沒有半分怯懦。
陽老正視他的目光,「就憑我一生唯一的愛好就是酒,還有這個。」一邊說著,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一股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巨大壓力驟然從他身上釋放出來,姬動只覺得胸口一陣發悶,下意識的後退幾步。
刺目的紅光,以陽老的身體為中心驟然爆發開來,在他的控制下,紅光只在他身體周圍一米範圍內升騰,但是,在直徑三米的範圍內,空氣竟然因為這紅光呈現出水波般蕩漾的扭曲,一個巨大的火紅色幻影出現在陽老背後,那似乎是一隻紅色的大鳥,火紅色的雙翼展開,做出振翅高飛狀,陽老身體周圍的紅光也籠罩上了一層金邊,令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天神下凡一般。無形的威嚴正是那壓力的來源。
緊接著,就在他頭頂上方,紅光匯聚,一個宛如皇冠一般的東西出現在那裡,冠為耀眼的白色,當它出現的那一刻,立刻成為了陽老以及他所散發氣息的中心,哪怕是背後巨大的火焰巨鳥幻影也無法與它媲美。那白色的冠冕看上去異常炫麗,下面是一個寬約五厘米的圓圈,與圓圈相連,上方是九個三角形的凸起,每一個頂端都是一顆渾圓如同紅寶石般的小球,在那下方的圓圈正面,一共有三顆完整的紅色五角星,還有一個半顆的五角星,閃耀著與冠冕九個尖端上那紅球同樣的光彩。最引人注意的,是那三角尖端上烙印著的火焰圖案,那火焰竟然像是活的一般,在冠冕尖端上波動,因為這奇異的冠冕為圍成一圈的,姬動也看不清是不是每一個凸起的三角上都有著火焰烙印。但他卻能清晰的發現,這頂如同皇冠一般的東西蘊含著極其恐怖的能量。
姬動呆住了,難道這是在變魔術么?
伴隨著陽老身上的變化,周圍空氣的溫度正在急劇攀升,滾滾熱浪令姬動眼前景物一陣發虛。
陽老很滿意姬動那吃驚的表情,微微一笑,道:「怎麼樣?現在我有資格品嘗你調的美酒么?你放心,我並不是威脅你,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有改變你人生的能力。我叫陽炳天,是離火城中離火學院的院長。五冠陽冕丙火系七級大宗師。」
一邊說著,他抬起自己的右手,頭上那頂白色的冠冕緩緩飄出,落在他掌心上方,但卻並沒有落實,而是在他掌心上緩慢旋轉。姬動這才看清,那冠冕的九個三角尖上,正面的五個都烙印著火焰圖案。後面四個沒有。這五個火焰圖案難道就是他說的五冠?
姬動指著陽老手上的冠冕,有些獃滯的道:「你能不能先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還有,你說的那個什麼五冠陽冕丙火系七級大宗師又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
這一次輪到陽炳天吃驚了,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姬動,彷彿在看什麼怪物似的,「你,你不會連魔師陰陽冕都不知道吧。」
好熱,好熱,姬動只覺得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頭重腳輕的感覺令他身為微微的晃動著,但他還是搖了搖頭,喃喃的道:「我不知道。」
陽炳天眼中流露出一絲恍然,「也難怪你不知道,每天乞討為生,你可能還沒有接觸到這個層面吧。咦,你怎麼了,小兄弟……」
姬動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再堅持下去,這一個月來他就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再加上身體本來就虛弱,先前調酒時的專註已經幾乎耗盡了他的體力,此時再被眼前的灼熱烘烤,眼前一黑,他就倒了下去。最後一個感覺,就是自己的身體似乎被人接住了,並沒有砸到堅硬的地面上。
陽炳天接住姬動身體的時候,他身上的異象已經消失了,感受著姬動體內虛弱的血脈,輕嘆一聲,「這孩子看來也是個可憐的人,只是不知道他這小小年紀為什麼就能調製那麼奇特的雞尾酒,難道是落魄的貴族子弟?先帶他回去再說吧。」當下,他抱起姬動的身體,腳下微動,幾次眨眼的工夫已經消失在街道盡頭。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姬動漸漸恢復了意識。濃郁的香氣伴隨著呼吸刺激著他敏銳的嗅覺,這是……,雞湯的味道?
緩緩睜開雙眼,虛弱無力的感覺並沒有因為睡眠而完全消失,定睛看時,姬動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窗明几淨,甚是整潔,房間不算很大,約有二十平方米左右,也算不上豪華,只有簡單的裝飾,最吸引姬動注意的是房頂上的壁畫,那是一隻栩栩如生的火鳳凰,通體火紅色,顧盼生姿,雙翼做振動狀,彷彿要破空而去似的。在那火紅色圖案的邊緣是金色的,和昏迷前看到陽炳天釋放紅光時有些相像。此時姬動也醒悟過來,原來陽炳天之前背後出現的光影就是火鳳凰啊!
「你醒了。」陽炳天溫和的聲音響起,姬動支撐著身體坐了起來,只見陽炳天正坐在床邊的桌子另一側,桌子上放著一個砂鍋,還有一盤醬肉和兩個饅頭。再低頭向自己身上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身上的污垢已經被洗乾淨了,還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久違的清爽感不禁令姬動精神為之一振。
目光看向桌子上的食物,姬動道:「這些是給我的?」
陽炳天微笑頷首,「先吃點東西吧,你的身體很虛弱。」
姬動也不客氣,拿起桌上的空碗,打開砂鍋,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一鍋雞湯,他的鼻子早就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令陽炳天有些意外的是,姬動雖然明顯十分飢餓,但他在吃東西的時候卻一點也不著急,一點點撕著饅頭送入口中,只是吃了半個就停了下來,醬肉也只吃了薄薄的三四片。倒是雞湯喝了兩碗。他吃東西的動作雖然不像貴族那樣可以的保持高貴優雅,但自然的動作卻給人一種十分和諧的感覺。
「怎麼不多吃點?」陽炳天問道。
姬動搖了搖頭, 「很久沒有吃過一頓正經飯了,肚子里油水太少,吃多了反而對身體不好。」
停了姬動的話,陽炳天心中不禁更增添了幾分訝異,這孩子的心態真是很成熟啊!「願意和我說說你的事么?」
姬動看向陽炳天,兩碗熱乎乎的雞湯入腹,暖融融的感覺將虛弱感驅除了幾分,身上似乎也有點力氣了,「沒什麼可說的,我來自於一個寄情於酒的家庭,家破人亡後流落至此。你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會調酒吧,很簡單,家傳。」
早在昨天行動之前,姬動就想好了說辭,說的越多越容易露出破綻,少說反而更好。他從沒想過自己的說辭會不讓陽炳天懷疑,但懷疑又如何呢?他的目的又不是自己的身份。
果然,聽了姬動的話,陽炳天眉頭微皺,仔細的看了姬動半晌,但從激動那平淡中依舊帶著幾分驕傲和傷感的神色他很難看出什麼。
「看來,你是個苦命的孩子。」
姬動雙手扶在桌子上,沉聲道:「我不需要憐憫。你把我帶回來,無非是想讓我為你調酒罷了。」
陽炳天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那你願不願意呢?」
姬動道:「你先告訴我,昨天你身上那些變化是怎麼回事,還有,那什麼魔師陰陽冕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