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降臨現實
計程車里，張元清想起還沒向小圓阿姨告知通關殺戮副本的消息。
——雖然她肯定已經從寇北月那裡得知。
「人際關係還是要維護的，一上午都在和關雅糾纏，忘記通知一聲小圓了。」
張元清忙拿起手機，給「魔法阿姨小圓」發了一條信息：
「小圓阿姨，我回歸了，北月有告訴你我的積分吧，啊哈哈，破紀錄了，可惜進殺戮副本前，沒跟你打賭。」
豈料，信息發出去，泥牛入海，半天沒人回應。
沒有看到？張元清心說，這個點，她應該站在賓館的前台，低著腦袋玩手機才對。
他又發了一條信息：
「剛晉陞聖者，諸事繁忙，過幾天去賓館看你。」
沒有得到回復的他，打開官方論壇，查看五行盟各大分部對自己的評價。
＃元始天尊做到了前無古人的壯舉，大家說他有沒有盟主之資＃
＃太一門的夜遊神，對元始天尊的評價兩極反轉，清一色的高呼：孫長老糊塗＃
＃當年魔君聯合邪惡職業，坑死進入副本的官方同事，如今元始天尊團滅邪惡陣營，大快人心＃
置頂的公告和牡丹仙子的帖子且不論，論壇前幾頁，全是討論殺戮副本、討論他的帖子。
很多熟悉的靈境id在評論里狂刷：「天尊老爺」。
張元清也看到了不少陌生的靈境id。
【霸刀斬菜雞：年中這批超凡同事是幸運的，想當年，和我一起進殺戮副本的同事，死了三分之二。本次五行盟晉陞聖者的人，足足有十五位，再加上年尾的殺戮副本，本年組織大豐收啊。光憑這個，元始天尊的功勞就大到難以估量，不知道總部會給他什麼獎勵。】
【老實人張百忍：他一次殺戮副本，賺的功勛抵過我們一輩子，話說，我現在很期待和他組隊下副本，讓我也抱抱元始天尊的大腿。】
【三流推理家：元始天尊積分破紀錄，獲得的經驗、道具，都是頂格的，比普通聖者更多更強，萬一匹配到他，沒準真的要抱他大腿。】
【寡人有疾：這幾個傢伙都是執事吧，不然絕不敢如此猖狂，直呼天尊老爺的名諱。】
【去日苦多：沒關係，再過一年半載，他們也會和咱們一樣喊天尊老爺的。】
【小豬喬治：大膽點，也許下半年，他們天尊老爺就喊起來了。】
【霸刀斬菜雞：上面幾個是哪個分部的，網路不是法外之地，說話注意點。】
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帖子里，也有幾條畫風違和的，比如：
＃我承認元始天尊在殺戮副本中起到關鍵性因素，但大家不要盲目跟風，忽略了其他人的貢獻＃
一一發帖人：天下歸火。
然而並沒有什麼人搭理他，為數不多十幾條評論里，一半回復垃圾話，一半開嘲諷，罵他火師之恥。
罵他的都是火師。
再比如：＃剛才聽到一個消息，太一門的官方論壇集體禁言了，據說是袁廷發了什麼帖子，帖子已經被刪除，暫時不知道內容＃
看到這裡，張元清心裡頓時一個咯噔，心說該來的還是來了。
百花會大長老的家事醜聞若是傳開，袁廷會不會被滅口我不知道，但我一定會被遷怒。
然後，他想到了更加可怕的事情：傅青陽的垃圾論和魔眼天王招供的情報肯定也瞞不住了。
「百夫長不會放過我的，狗長老也不會，完了，芭比q了。」
張元清頓時心涼一截。六月中旬，正午，陽光毒辣。
小區外的街邊，超市垂下塑料擋風門帘，客人稀少，隔壁的水果店裡，老闆百無聊賴的啃著西瓜，同樣沒什麼客人。
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熱，老頭老太們都不愛出來活動了。
除了車流依舊湍急，行人竟少的可憐。
計程車在小區外停下，又一次把血薔薇丟在傅家灣的張元清，推開車門，頂著烈日，先跑街對面的水果店買了兩隻大西瓜，又到超市買了條煙。
回家不需要帶禮物，做了「虧心事」例外。
殺戮副本里一待就是三天，外婆和小姨的未接電話累計三十多個，未讀信息數十條。
這趟回家，不提點東西回去，那被提起來混合雙打的就是他，再加上外公，便是三打張元清。
乘坐電梯抵達家門口，鍵入密碼，打開防盜門。
此時剛過飯點，客廳里，剛用完午餐的外公外婆，正坐在客廳看電視。
「外婆，我回來了！」
張元清「甜甜」的叫一聲。外婆側頭看來，滿臉冷笑：「這是誰啊，怎麼還亂叫人，我家可沒有養外孫，倒是養了一頭白眼狼。」
張元清就說：「媽，我回來了。」
「喊誰媽呢！」外婆起身就打。
「這不是您說沒外孫的嘛。」張元清故作委屈。
外婆削了他好幾個頭皮，怒道：
「你還知道回來？電話不接，簡訊不回，翅膀硬了是不是。」
「我不是說過出去住幾天嘛，我剛交了女朋友。」張元清謊話張口就來，並用「女朋友」來凸顯自己是成年人了，外婆不應該管的太寬。
「交女朋友也不能玩失蹤，是不是你那個女朋友不讓你接電話的？」外婆心說我養的外孫絕不會這麼叛逆的，一定是外面的野女人帶壞了寶貝外孫。
不讓我接電話的是靈境，不是女朋友張元清避開話題，連忙把西瓜塞過去：「我女朋友知道您愛吃西瓜，刻意在小區門口買的。」
再把煙遞給外公：「外公也有禮物。」
外公接過煙，端詳一眼，滿意點頭，「注意節制。」
收了西瓜的外婆，態度也略有好轉，冷哼道：
「她把你送回來的？怎麼不跟著上來。」
「害羞唄。」
「後天是周六，你把人給我帶回來吃頓飯，上次就說要你帶回來，拖了這麼久，你再敷衍，我就打電話把這事告訴你媽。」外婆一副「老娘要考察考察」的姿態。
「關陳淑什麼事，我已經把她逐出娘籍了」張元清嘀咕一聲。
外婆橫眉豎目：「你說什麼？」
張元清大聲道：「我說知道了，回頭我問問。」
他打算帶關雅回來，如果關雅不答應，就帶血薔薇回來冒充女朋友。
雖然陰屍眼神冷冽，缺乏靈性，但他有鬼新娘啊，鬼新娘是百年前的倩女，很注重尊卑和禮儀，對夫君的外公外婆，想來會無比尊敬。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她可能會冷不丁的來一句：小女白蘭見過兩位老祖宗，以後定會好好伺候夫君，為家族傳宗接代。
擅長社交的張元清，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把話圓回來。
「吃過沒有？」外婆板著臉。
「餓死了！」
「還有點菜，我現在給你做。」外婆轉身去了廚房。
家裡從不留剩菜，吃不完就倒了。
國際大廈。
安妮坐在電腦桌前，圓潤秀氣的手指在鍵盤飛舞，噼里啪啦的寫完一封郵件，點擊發送。
在從太一門靈鈞那裡得知消息後，她便回到辦公室，聯繫了美神協會資助的某些官方成員，從他們那裡證實了情報屬實。
於是立刻寫了一份郵件，發給頂頭上司，外交部長。
安妮雙手離開鍵盤，端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咖啡，盯著屏幕上顯示的「發送成功」四個字，微微出神。
直到此刻，她都沒有從震撼人心的情報里回過神來。
她料到元始天尊有衝擊榜首的希望，畢竟那是她看上的男人，但安妮萬萬沒想到，這個異國他鄉的年輕人，竟做出如此誇張的成績。
一刻鐘後，收件箱顯示有一條未讀郵件。
安妮便知部長的回應到了。
當即點開信箱，果然看見了郵件美神協會外交部的抬頭。
部長的回信內容很短，卻透著一股勢在必得的氣勢：「把元始天尊發展成美神協會的會員，不管你用任何辦法。半個月內，我們希望看到成果，不然會考慮讓貝蒂代替你。」
貝蒂是魔君的情人，美神協會中出類拔萃的美人。
她很懂得勾搭男人，且有著天使般的容貌，魔鬼般的身材，正因如此，魔君才會心知是坑，卻毅然決然的投身其中。
安妮自信不比貝蒂差，但她得承認，勾引目標方面，她是不及貝蒂的。
安妮出身富貴家庭，祖上往前推兩百年，是大貴族。
因此，從小被教導禮儀，聽聞祖上榮光的她，心裡是有傲氣的，在外交事務中，她擅長用得體的禮儀，優雅的談吐，以及職業的特性來達成目的。
貝蒂更擅長用美色和肉體來完成任務。
當然，像元始天尊這樣的目標安妮自然會充分利用起自己的色相，但如何搞定元始天尊，她還需要斟酌斟酌。
通常來說，這般年紀的小男生是很好引誘的，輕易就能勾搭到床上，可元始天尊不太一樣，他似乎對豬尾巴情有獨鍾，而愛欲職業不是東方的巫蠱師，也不是西方的魔族，無法讓自己長出誘人的豬尾巴。
因此，需要換個思路。
小男生佔有慾強，他既然不是那種可以隨意勾搭上床的男孩，那我就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不能讓他認為我是個風流成性的女人，從而對我敬而遠之
男人都喜歡溫順的女人，對百般討好的漂亮異性，缺乏抗拒能力，用中文裡的話說，我的用懷柔，懷柔計策
先以慶祝他晉陞聖者為由，約他吃飯。
這時，桌面的手機響了，來電人是靈鈞。
安妮接通電話。
「安妮小姐，明晚有時間嗎，可否邀你共度晚餐？」靈鈞醇厚溫柔，極具男性魅力的聲音傳來。
「不好意思靈鈞先生，明晚沒有時間。」安妮委婉的拒絕。「好吧」
靈鈞想不明白，上午還相談甚歡的女人，為何突然翻臉無情，愛欲職業果然都是女海王。
但靈均不會認輸，他有的是計策攻安妮，從而完成傅青陽交代的任務。
吃完飯，喝完外婆燉的乳鴿湯，張元清摸著肚皮躺在床上。
享受著空調吹出的冷風，他漫無邊際地發散思緒，考慮各種各樣的問題。
「奇怪，我已經回歸大半天了，論壇吹我牛逼的人都能成松海排到京城，狗長老怎麼還沒找我？他此時應該找我談話了啊」
「他總不可能猜到我想趁機提要求，從組織倉庫里申請材料，提升陰屍和靈仆的等級吧
晉陞聖者後，很多事在等著他。
首先是職務問題，功勛和等級都夠了，組織的任命文件應該很快就會下來，而在下達文件之前，狗長老應該會找他談話，對升職、分配之事，提建議，以及徵詢當事人的意見。
張元清的想法是，能留在松海，就盡量留在松海。
他還沒到為了工作背景離鄉的年紀，也沒有做好覺悟。
其次，陰屍和靈仆的升級。
不管是鬼新娘、小逗比，還是血薔薇，都應該升個級，不然無法匹配上他的層次。
最後是調查兵哥的事。
「我現在已經是聖者，能夠調查兵哥的失蹤了。但他除了貓王音箱，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對，貓王音箱就是線索，這玩意有自我意識，它知道我晉陞聖者後，應該會播放兵哥的線索吧。」
想到這裡，張元清起身走到書桌邊，拉開抽屜，把黑色金屬外殼的音箱取出來。
「我通關殺戮副本了，有什麼關於「少年兵王＇的線索，現在就告訴我。」
貓王音箱很死性，絲毫不理他。
真是個非暴力不合作的道具，魔君怎麼沒把你給拆了？張元清輕車熟路的掏出嗜血之刃，刀尖抵住音箱外殼。
「滋滋救命啊，殺人了，常威殺人了」
喇叭里傳來賤兮兮的求救聲。
張元清手掌一發力，貓王音箱的求救聲頓時消停，滋滋的電流聲里，粗重的喘息傳來：「呼，呼呼」
喘息聲如同老舊的鼓風機，極為嘶啞。
接著，魔君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該死的白毛女人，她的實力比我強太多，我還沒達到半神境，不是她的對手，等著吧，等我成為半神，成為那至高的強者，定血洗今日之辱
「不過，白毛真漂亮啊，比我的陰姬姐還漂亮，比我睡過的大部分女人都漂亮，能在容貌、身材和氣質上與她比肩的，只有會長」
張元清微微皺眉，他確認這是魔君的聲音，但比起超凡和聖者期間的魔君，這聲音更加滄桑，更加嘶啞。
而據他所知，魔君從崛起到殞落，時間跨度不長。
短短几年，突然就滄桑起來了張元清心想，這傢伙成為靈境行者的幾年裡，經歷的事情，恐怕是別人幾輩子都無法體驗的。
然後，他才思考白毛是誰，有多漂亮？難道比我的關雅姐還漂亮？
半神又是什麼等級？超凡、聖者、主宰再往後是半神？還是說，半神屬於非官方用語，特指某些強大的群體？
「魔君，你除了睡女人，腦子裡還有其他東西嗎？」喇叭里，一道聲音響起，無比熟悉的聲音。
張元清精神一振，這是兵哥的聲音。
「嘿嘿！」魔君嗤笑道：
「你不也滿腦子只知道暴力。對了，我約了幾個姿色不錯的木妖，又潤又嫩，你留下來一起玩吧，人生苦短，及時行樂。」
「不感興趣！」兵哥的聲音愈發低沉：「晉陞主宰後，墮落聖杯對你的侵蝕變深了，魔君，我快不認識你了。」
說到這裡，兵哥忽然嘆口氣：
「我原以為陰姬能改變你，我原以為她是良藥，沒想到，失去她之後，你愈發的墮落，自暴自棄不是你的風格。」
魔君沉默幾秒，略過了陰姬的話題，緩緩道：
「所以要殺死詭眼判官，等級越高，墮落聖杯的侵蝕越深。晉陞主宰以來，我總是聽見不該聽的聲音，看見不該看的東西，而在我沉睡時，身體里似乎有股可怕的意志蘇醒，它想取代我，掌控我，那個意志，來源於墮落聖杯。
「我懷疑，一旦晉陞半神，我會被那股意志奪舍」
兵哥的聲音旋即從喇叭里響起：「你有詳細計劃嗎，什麼時候動手？」
「半年後」魔君回答，又道：
「我們要先做好失敗的準備，如果死在詭眼判官手裡，一切免談。可要是僥倖活下來，又沒能成功，那就得想辦法壓制聖杯的污染，你有什麼想法？」
兵哥想了想，道：
「我認識一個叫「連三月＇的學士，她對道具的研究登峰造極，或許會有辦法壓制聖杯的污染。」
「連三月她丈夫是不是叫「烽火＇。」魔君呵了一聲，「行，儘快給我答案。」
音頻到此結束。
難得的一次，聽魔君音頻沒有「啪啪啪」和「啊啊啊」張元清心裡無聲的吐槽。
我盯著貓王音箱，仔細思考音頻內容：
「聖杯的侵蝕會隨著等級的提高而較深，最可怕時，會直接奪舍？但也有可能，魔君指的意識，其實是聖杯孕育出的，第二人格難怪魔君非要殺詭眼判官，一部分是恩怨，另一部分是，不殺詭眼判官，他不敢晉陞半神。」
對，張元清已經確認，主宰之上是半神。
「我記得魔君距離至高只有一步之遙，那個至高應該就是半神吧，但詭眼判官距離至高想必還遠魔君當初身死，果然還有內幕啊」
同時，他知道調查兵哥的下一步是什麼了一—尋找連三月！
根據音頻內容，不難推測，兵哥後來找到了壓制墮落聖杯污染的方法，找到這個連三月，就能知道兵哥的下落。
不錯不錯，隨著我等級提升，貓王音箱給的乾貨越來越多了張元清摸了摸心愛道具的頂部，拉開抽屜把它放回去。
「滋滋」貓王音箱發出電流聲，似乎不甘心這麼快被收回來，發出一段高亢的音頻：
「有事鍾無艷，無事夏迎春！有事鍾無艷，無事夏迎春！」
聲音在房間里震耳欲聾的回蕩。「元子～」
外婆的聲音從客廳傳來：「聲音調小一點，不要打擾你外公看新聞。」
「知道了」張元清重新把貓王音箱擺在桌面。
畢竟播放的內容純屬簡單抗議，並非魔君的深入淺出的御女音頻，可以適當的妥協。
貓王音箱頓時播放起舒緩悠揚的鋼琴曲，並降低音調。
這件無法收入物品欄的道具，偶爾癮來了，就會這樣充滿表演欲。
一一裡面關押著一隻放蕩不羈愛自由的貓王靈魂。
張元清聽著節奏舒緩的鋼琴曲，想起還有一件事，伏魔杵是否歸還老梆子，還需要請教狗長老。
「伏魔杵已經被娘娘定位，如果不歸還，副本里就不能用了，但好歹現實里還能使用一旦歸還，這件道具就徹底與我無緣，作為第一件道具，我對它的感情，就像貓對小魚乾那樣深厚，話說回來，老梆子可真他娘的美，東方古典神女」
嘴上嘀咕著，他順手取出伏魔杵，趁著還在身邊，多摸摸。
以後可能就沒機會了。
長約半臂，入手微沉，雕刻著精美咒文的黃銅杵，出現在他掌心。
張元清指頭摩挲著冰涼的銅杵，端詳幾秒，忽然發現不對勁，原本黯淡的黃銅杵，竟變的極為亮麗，就像拋光了一樣，就像剛在工廠里車出來似的。
「咦，老梆子用過之後，變亮變新了？看看屬性有沒有變化」
話音落下，伏魔杵忽然爆發強烈金光，壓過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將天花板、牆壁以及房間里的一切染成璀璨金色。
一道身穿霓裳羽衣，仙姿玉貌的神女，於伏魔杵中飄出，翩然立於空中。
下一秒，仙子垂下寒潭般的眸光，冷冷道：「老梆子？」
張元清的心靈受到巨大衝擊，呆若木雞，忘了納頭便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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