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潛手腕微微一抖,擺出扶搖木劍的起手式,同時低聲對懷裡的水坑說道:「你的翅膀呢?我們飛走。」
水坑聽了這話,小臉都憋紅了,但也不知道是她餓得沒了力氣,還是被大狼嚇得一時掉了鏈子,只聽「啪」一聲,她背後只長出了一對巴掌大的細弱翅膀,扇動起來,約莫也就能當個不好使的扇子用。
程潛立刻心道不好,果然,那頭狼一見水坑的翅膀,就立刻洞察了他那無力的偽裝和目的,它突然俯下身,低低地咆哮了一聲,好像一聲令下。程潛在它俯身的一剎那,手臂上的肌肉已經繃緊到了極致,接著,他聽見身後刮來一陣腥風,程潛想也不想地一旋身,將鵬程萬里第三招變招縱向遞出,破破爛爛的木劍驀地划出了一道凌厲的弧,精確地避開了那畜生爪牙,狠狠地捅在了大狼下巴上。
他的劍法確實是下過苦功的,起碼就他練過的兩式來說,比他不求甚解的大師兄強多了。
頭狼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再次下了命令,兩側兩頭大狼立刻分別從兩面冒了出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堵住了他的退路。
程潛本來被委屈、傷痛和自暴自棄折磨了個半死不活,此時直面那大狼貪婪的目光,他滿腔怒火終於被一股腦地逼了出來。
衝動之下,程潛硬碰硬地迎了上去,而這一番衝動卻誤打誤撞地正合他方才「百事無懼」的心得。
心法與劍法相得益彰,破破爛爛的木劍硬是激起了一束鋒芒,鵬程萬里招式未老,他劍柄陡然離手,驀地轉成了他一直練著玩的海潮劍,以手肘抵著劍鋒,不閃不必地撞入一頭大狼嘴裡。
銳不可當的劍鋒與獠牙悍然相撞,程潛的袖子頓時碎成兩截,從手腕到手肘處颳了一條半寸深的傷口。
那狼嘶聲慘叫,程潛那不怎麼結實的木劍也就此斷了。
而第二條大狼此時爪牙已至,正抓向水坑的頭頸,程潛迅雷不及掩耳地將抱著水坑的手換了一隻,不顧劍已斷,剩下半截也橫掃上大狼的鼻尖,狼鼻尖遭到重創,仰面倒去,同是也將程潛撞得往後滑了三四尺。
程潛傷臂的血水立刻糊了水坑一身,血腥味刺激得小女孩臉色慘白,她全身顫抖,好像害怕到了極致,程潛還沒來得及安慰,便只覺手中的女孩一重,下一刻,他人已經被提到了半中——水坑在這個節骨眼上展開了她那時靈時不靈的大翅膀。
迎風舉翼的天妖連緩衝也沒有,直上直下的往天上撲去,鼓起的風將那頭狼掀了個跟頭。
頭狼顯然沒料到還有這一出,當即惱怒地咆哮一聲,縱身躍起,想去抓程潛的小腿,可惜已經夠不著了,頭狼頹然落地,憤憤地在原地轉了幾圈。
心中殺意未散的程潛居高臨下地借著月色對上了頭狼的眼睛,那頭狼一怔之下,竟僵在了原地,片刻,它微微收回前腿,似有瑟縮之意,「嗚嗚」地夾起了尾巴。
水坑帶著程潛並沒有飛太遠,她畢竟年紀小,剛過山谷就脫了力,兩人一起灰頭土臉地摔在了山坡上。
程潛咬著牙拄著半截木劍爬起來,又從衣服上撕了一塊木條,草草地堵住了流血不止的胳膊,以免招來更多的野獸。
他要生火,要找吃的,要選個能過夜的地方,還要隨時警戒周圍的環境。此時,他手上傷口銳痛,沾了一身凄冷的露水,身邊還帶著一個不能自理的小師妹。
走在危機重重的忘憂谷里,程潛發現自己沒有時間去琢磨師父和那些魔修們的愛恨情仇、也沒空孤獨迷茫了。
當務之急,他必須從這片不知有什麼的山谷里走出去,把掌門印和小師妹一起送回門派里。
東海之濱,海上那場風波過後,青龍島的人才終於姍姍來遲。
由於師父從沒給徒弟們說過青龍島上的人是個什麼組織,也從未給弟子們介紹過誰是什麼大能,嚴爭鳴根本沒有見禮或者巴結的想法。
風浪沒有平息,他已經命道童們將大船上載的小舟全都放了出去,下海撈人。
李筠和韓淵全都聚集在船艙里,一起動手將程潛行李里那堆不離身的書全都給翻了出來,嚴爭鳴一邊驢拉磨似的焦躁地在原地轉圈,一邊指手畫腳道:「找關於符咒的,韓淵,不用翻那一摞,那邊的他還沒拆捆呢,不一定看過,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