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平靜的湖面,泛起道道波光漣漪,那上古的影像,停滯在了天帝那冷冽的眼神中,消失不見。
卓凡微微直了直腰,長出口氣:「這天帝一隻單身狗,見不得人家出雙入對啊,連自己弟弟的姻緣都要干預,還說自己無情,這明顯是嫉妒,這不算情嗎?只不過負面的而已,切!」
「呵呵呵……這你就錯了,天帝修的是空明大道,從不將外物縈繞心頭。他只是按他的道心行事罷了,天尊地卑,他覺得他弟弟就該跟他一起執掌天道,凡是阻礙他這一準則的,都會被視為障礙消除,僅此而已。」
咧嘴一笑,那老者似乎對內情相當熟悉,輕輕一點湖面,另一番景象再次顯現:「閑話少說,我們繼續往下看!」
點了點頭,卓凡再次貓腰看去,卻見那湖面中的場景又換了一番。還是那熟悉的地方,那個白袍人封印情義的山洞口,還是那兩個人,一男一女,只不過氣氛已然變得萬分沉重起來。
白袍男子看著那女子,眼神冰冷,沒有絲毫溫度,沉聲道:「從今以後,我們沒任何瓜葛了,恩斷義絕,再不見面!」
「為何?」那女子似乎不解,眼中閃動著急切。
眼皮低垂,白袍公子淡淡道:「我要凝聚帝道,你太礙事了。天道無情,我絕不會再跟你有任何關係!」
「你說沒有就沒有嗎?別忘了,我是你真情所化,集天下至情於一身。你心中是否有情,我會感覺不到?」
「是,我知道你的本事,所以才特意前來,跟你當面做個了斷!」
沒有看她一眼,白袍男子深吸口氣,在那女人震驚的眼神中,猛地身子一抖,一道五彩霞光登時飄離了體外。
卓凡一見,不覺大叫:「未成型的帝境大道?」
可是還不待他話音落下,碰的一聲,那五彩霞光中卻是一聲爆響。緊接著,霞光消散,變得黯淡無神,只剩下一層灰濛濛的霧團,又落入了他的體內。
噗!xdw8
一口殷紅鮮血噴出,那白袍男子的面色有些蒼白,眼神也變得黯淡無光起來,甚至連全身活力,都消散不見。宛若行屍走肉般,沒有看那女子一眼,蹉跎著步伐,轉身離去了。而隨著他一步步行走,他的身上也散發出一股難以名狀的死寂之氣,擴散向周圍,只是眨眼工夫,先前還一片欣欣向榮的樹林,瞬間就變得失去了生息,滿地屍骸,草木枯萎,連飛鳥蟲兒都變成了乾癟的屍體。
這個地方,再沒半分生氣!
沒有在意這些,那女子只是眼中含著盈盈淚光,定定注目,嘴唇止不住地顫抖著。
「你好狠!」
顆顆淚珠划下,那女子雙拳緊握,貝齒緊咬:「竟然連自己情根都斬斷了,來與我絕裂。可是你不是說這是為了凝聚帝道嗎?斬斷情根,你已是不全之人,哪裡還能凝聚帝境大道?」
沒有說話,白袍男子面無表情,一路拖著疲憊的身影離開,至始至終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看著這一幕,卓凡內心莫名生起一股悲涼,但也奇怪,不由看向那老者道:「前輩,這情根是什麼東西?為何斬斷情根,就不可能凝聚大道了呢?」
「情根,乃人之根本,每個人天生所有!」
輕輕撫了撫長須,那老者也是一臉悵然:「人有三綱,忠孝悌,五常,仁智禮儀信,此乃人類處事根本。人類修者,更是以此為悟道修鍊之本,也是人道之基,被稱為人道正途。不過這些並非最重要的,人的根本,還在一個情字,便是情根,這是其餘種類修者,像靈獸他們不具有的東西。無論是善是惡,人類修者都逃不過一個情字,即便是魔道修者,也是參悟怨恨嫉妒這些負面之情,而天帝,則是將一切放空,包括情根,所以才稱無情。若是連情根都沒有,便連無情都稱不上!」
「但他剛剛將情根斬斷,便等於男人沒了小丁丁,與太監無異,非完人之軀,便也不可能凝聚大道。畢竟大道要求修者在某一道上臻至完美領悟,現在他連完人都算不上,如何能夠再成完美大道?否則的話,以此能成無情,天帝早就切了!」
瞭然地點了點頭,卓凡心中明了,再看向湖面中那孤傲的身影,不禁無奈長嘆一聲:「看來他是自覺難以割捨這段深情,便來了個狠的,斬草除根,為的只是不讓天帝向此女下手。明明是為了至情,才要做到無情,那這無情卻也真的至情了。咦,這個場面怎麼這麼熟悉?令我如此感慨,好像我以前也碰到過?」
「哦,是么,那等你輪迴的時候,也把自己記憶全都留在這裡,老夫慢慢看,聊以打發時日了,呵呵呵……」
失笑一聲,那老者露出一副調笑面容。
無奈翻翻白眼兒,卓凡不置可否,繼續關注那上古秘聞,但眼中卻是越來越怔忡,似乎感同身受似的。
女子目送著白袍公子離開,卻已是傷心欲絕,回到了山洞,面容僵硬,眼中絕望,一連數月,呆坐在那裡,不言不語。
這時,一道久違的鳥鳴聲在外響起,令其眼中出現了一絲波瀾。起身外出,正見一隻小鳥正對著枯萎的地上,一隻乾癟的鳥屍哀嚎。
那女子心中一動,將那鳥屍握於手中,一道粉紅色的光芒閃過之後,那鳥屍竟然奇蹟般的恢復了生機。
於是乎,兩隻鳥兒嘰嘰喳喳又交叉在一起,歡快地飛來飛去。
看著這一切,那女子私有所悟,再次回洞閉關。一月後,但見一道彩霞衝天,一抹粉紅色的光芒兀得自那山洞中瀰漫出來,遍布整個山林,使得這一片死地,也沾染上了道道溫情。
霎時間,奇蹟發生了,已然保持了數月的死地,再次恢復生機,成群結隊的飛鳥蟲鳴,開始在山林間歡快賓士。
那女子緩緩走出洞口,已然氣勢大漲,嘴角帶著一絲溫情笑意,看著這一幕,眼角卻是驀地滑下一滴晶瑩的淚珠,落在手上。
「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一人流淚了,今後我要掌天下情道,再會了。希望你的情根,還有挽救機會!」
話音落下,那女子一揮手,將那滴淚珠拋向高空,消失不見。
看到這裡,卓凡心下一切瞭然:「這女子就是情帝了?那她所在這個地方,就是她的道場,情絲洞?」
「不錯,那男子用自己至情為底基,無意間創造了情帝。但情帝是為天下至情生靈而生,在她成帝那時,便已然放下了男女小愛。她最後的那滴淚,實際上便是那人當初所注入在她體內的至情。只不過這個時候,她用不著了……」
淡淡點了點頭,老者一臉肅穆道:「本來這滴真情淚可以助那男子重鑄情根,可惜……」
心下一凜,卓凡再定睛看去,卻正見那滴淚一飛千里,只是眨眼間,便來到了一間恢宏的院子內,然後碰的一聲,砸入了一間密室。
而那裡,正坐著一個熟悉的男子,正是那個白袍男人。只是此時此刻,他全身上下卻是有些奇怪,一道道黑氣汩汩直冒,面容陰森可怕,全身上下皆是死寂之氣。
完全沒有意識到此時此刻這男人的危險,那滴淚嗖的一聲,便向他衝去。似乎想以這曾經的至情,恢復他的情根。
可是,還不待它動一下,碰的一聲,一道黑氣飛過,整個淚珠便全都被打碎成渣,化作了一片粉紅色的迷霧,淹沒在了那微風吹拂之中,迎風而散了。
「那是什麼東西?」
正巧來到密室前,天帝看著天空那一片粉色迷霧,漸漸飛上九天,眼中閃過一絲迷惑,然後又看向那個密室,喃喃道:「我那個弟弟都閉關幾個月了,竟然還沒凝聚出帝境大道,反而是那女人獲得了最後一位。哼哼,真是恥辱。劍心,進去看看他,這幾個月都在閉什麼關?」
「是!」
一點腦袋,劍帝大踏步地上前,一推手,便轟的一聲,將那整個巨門給推開了。可是他這不推還好,一推之下,裡面的黑氣仿若黃蜂一般猛地向他面門撲來。
不覺大驚,劍帝趕忙一揮手,兩道犀利劍芒,陡然射出。可是那劍光剛接觸到那黑氣,便如冰雪扔到了火海里一般,嗖嗖嗖地便消融了。
怎麼可能?
眼瞳止不住一縮,劍帝大驚失色。天帝也是一愣,不明所以:「給我鎮住他,我要看看他究竟出了什麼事?」
「是!」
劍帝再次一聲大喝,猛地祭出自己的帝境大道。
霎時間,一道道七彩霞光瀰漫,將那黑氣一陣往裡壓去。可是,讓二人萬分驚懼的事情發生了,那黑氣竟然將彩霞一步步消融,彷彿是火焰在燒灼紙張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侵蝕著。
二人見此,一陣懵圈,不知所以,但卓凡卻是忍不住大叫:「這……跟我的滅世雷炎,好像啊!」
「當然像了,因為這幾乎是同級的能量!」眼皮一抖,那老者似乎什麼都知道似的,面色凝重地長嘆道:「只是……這世間還沒有一個人,能真正掌握和運用這些能量罷了,包括天帝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