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物品鑒定費:4個大晶。」
掛在幾家鑒定機構門口前的這一句話,立刻將饒有興緻的林三酒給打擊成了喪家犬。
她一臉無奈地站在店門口,眼睜睜地看著不少進化者在鑒定機構里進進出出,面色平靜自若,顯然人人都沒有把那四個大晶的費用放在眼裡;只是看見她獃獃站著的時候,人人臉上也忍不住帶了一點瞭然之色——顯然像她這樣初次進十二界、沒錢鑒定的外地人,也不是頭一個了。
也不知道其他初來乍到的人,都是怎麼辦的?
林三酒剛想到這兒,忽然見身邊那家鑒定機構的玻璃門被推開了——這種玻璃也很特殊,透過它什麼都能看見,唯獨看不見人;初次看見門裡飄過去一個花瓶的時候,她險些以為自己又看見了墮落種。
這一次,是一個好像剛才在店門口見過一次的年輕男人。
他的身體仍在門後,因此看起來好像只有一個漂浮的頭;上下打量了一下林三酒,男人問道:「……你是不是剛來的,沒有錢?」
林三酒點了點頭。
「我們這兒是必須先收鑒定費的,」男人皺了皺眉,「你在這兒等著也沒用。不過我倒是能告訴你一個辦法,就是吃點虧。」
林三酒眼睛一亮。
「也有一些個人營業的鑒定師,專做你們這種初來者的生意;拿過去鑒定不必收費,但是在鑒定完了以後必須放在他那裡賣,賣出去的價格他們會按百分比抽成。」男人似乎也覺得她和兩個大骨翼站在門口有些擋生意,因此把話說得很清楚:「你去這棟樓的地下二層,有那種專門搭訕拉客的小夥計,跟他們走就行了。」
這個信息無異於救命稻草一樣,林三酒哪裡會在乎被抽走的那一部分,忙向他道了謝,便朝地下二層去了。
與樓上乾淨漂亮的店鋪不同,越往地下走,店面就越小、人也越雜——到了地下二層的時候,只見人頭攘攘,攤位擠著挨著,一片烏煙瘴氣之相。
觀察了一會兒,林三酒發現這兒的人也很有趣:這麼擠的地方,難免彼此間有個磕碰什麼的——一個肩膀上趴著一隻雪白犬類動物的光頭壯漢,就不小心跟一個紅衣小女孩兒迎面撞在了一塊兒;二人停下了腳步來,一時誰也沒說話,相互打量幾秒,似乎在衡量誰的實力強一些——隨後,光頭壯漢哈了哈腰,低聲說了句「不好意思」,兩人便又分開了。
林三酒找了一個角落處站著。不論是她的身高,還是她身後的骨翼,都挺打眼;沒過幾分鐘,果然正如樓上那人所說,一個年紀不大、身體瘦弱的少年探頭探腦地過來了。
打眼一看,林三酒就能感覺到他很弱——恐怕是沒怎麼在十二界以外歷練過的人。
「姐,鑒定不?我們全包的,您只等拿錢就行!」小夥計笑著搭訕道。
「在哪兒?」林三酒冷著一張臉,努力擺出一副好像她有經驗似的樣子。
「就在前頭不遠!」一見可能有生意上門,小夥計頓時熱情高漲了起來。
「帶路吧。」她壓下心裡的激動,淡淡地說。
小夥計應了一聲,轉身就領著她往外走;他顯然是很熟悉這個地方了,七扭八繞地從後門裡出去了,又嫻熟地鑽進了好幾條不同的小巷——在他不斷的「快了快了,就在前面」的應答聲里,十來分鐘以後,林三酒終於看見了這家店。
……比那些黑黢黢的特殊物品回收店還不如。
那個狹小而逼促的門洞,險些被她的骨翼給扎壞了;林三酒貓著腰,無師自通地將骨翼在背後下壓、又拉得長長的,這才勉強擠過了那個小過道,進了一家院子。
「您坐在這兒等會兒,我去叫師傅。」小夥計將林三酒迎進了客廳,一邊說,一邊給她倒了一杯茶。她一看,這茶水顏色鮮紅,裡面還泡著幾片硬片——隨口問了一句,小夥計忙解釋說,這是從紅鸚鵡螺的殼上敲下來的,泡的水有肉香。
林三酒的手頓了兩秒,還是把茶杯放下了。
感覺小夥計才剛一消失,他的師傅便立刻從另一間屋裡推門進來了——這是一個面上布滿皺紋和刀疤、一腦袋鮮紅頭髮的中年男人,身上裹了一件寫著「鑒定師」的袍子,一進來便瞪起一雙銅鈴似的眼睛,高聲喝問道:「是你要鑒定?」
若不是林三酒對自己的身手有自信,換第二個人,直接被他這樣嚇跑了也未可知。
「喏,老規矩,東西給我,你在這兒等著,」鮮紅頭髮的嗓門似乎就是這麼高,朝她攤開了一隻蒲扇樣的大手:「差不多兩個小時就能出結果了!賣出去以後,我要分百分之二十的!」
林三酒立刻猶疑了起來。
畢竟是模樣如此可疑的一個地方,叫這人跟自己的東西一塊消失了,還真是令她有些放心不下;想了想,她盡量平靜地問道:「我能跟去看看么?」
「那可不行,這是規矩!」似乎這樣的問題也被問多了,鑒定師有些不耐煩的樣子,一擺手:「真是,你就在我家裡坐著,你還擔心我跑到哪裡去?」
這兒是這個人的家?
林三酒微微一愣,目光忍不住在窗外掃了掃——儘管大部分的空間都被無盡的高樓遮擋得十分陰暗,但依稀在昏暗間,她好像也看見角落裡拉起的一根晾衣繩了——上面還掛了幾件男子的衣服。
不知怎麼,這個極具生活氣息的細節立刻說服了她。
「行,那我就鑒定這一本書吧,」林三酒想起了一句話叫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一咬牙拿出了那一本《悲傷的少女》,「對了,鑒定完了以後……」
「我們都有客戶,」鮮紅頭髮不耐煩地抽走了書,「來了新貨通知一聲,幾天之內就能賣出去了。反正東西在你手上,客戶給了你什麼價格,這個價格的百分之二十就是我的,明白了吧?」
林三酒這才略略安心了一點。這個鑒定師傅是個急性子,話音未落,人已經一推門進了另一間屋——她乾巴巴地坐在原地,似乎是為了緩解心中怪怪的情緒,她喝了一口紅鸚鵡螺殼泡的茶。
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
……沒有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