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最近好像沒啥人在,還是說一聲,正文很快就好啦
林三酒愣愣地瞪大眼睛,一時之間還有點兒沒反應過來。
她本來連下一步要說什麼都想好了——她原本打算借著這個機會,勸勸人偶師,能放過成長者聯盟的人就放過他們算了……然而現在她一腔話都堵在了嗓子眼裡,只能發出「啊?」的一聲來。
人偶師冷笑了一聲,翻身爬了起來;林三酒也忙跟上了,隨即二人在觸屏上完成了體力值的交接,打發走了小男孩。
「你是說,是成長者聯盟將星空遊樂園副本的消息透漏給你的?」林三酒帶著幾分不可置信地問道,「……他們如果不希望別人拿到終極大禮包的話,又何必要告訴你呢?」
人偶師微微一揚下巴,蒼白的臉上隱約露出了一點兒陰狠的譏諷之意:「我跟成長者聯盟之間的聯繫,早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十二界中藏龍卧虎,即使是我,有的時候也必須得有幾個隱秘的盟友才好做事。與其跟要被淘汰掉的人合作,自然還是應該找成長型——只是沒想到,他們背著我來了這麼一手。」
林三酒緊緊咬著嘴唇,臉色也很不好看。
如今的情況已經很明白了——從某種角度上說,阿科爾的確沒有騙她。
這個計劃自始至終,都是要拖住人偶師,再讓聖誕老人趕來,好叫他們兩敗俱傷——也正是因為除了樓氏兄妹的部分之外,阿科爾說的其實大多都是實話,這才博取了林三酒一定的信任;只不過理所當然地,他是肯定不會按計劃那樣過來接應林三酒的。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地方。
「這麼說來,什麼讓我至少拖住你十五分鐘的,都是廢話,」林三酒一下子冷下了聲音,意識到了真正的問題所在:「……到底聖誕老人什麼時候會到這兒,現在可說不好了!」
「十五分鐘?」人偶師斜睨了她一眼,半張麵皮都皺了起來,說不好是嫌惡還是驚訝:「……你還真覺得你能拖住我十五分鐘?」
林三酒啞口無言地不說話了。滿打滿算,到現在為止,她也就花了對方不到五分鐘。
「成長者聯盟應該很清楚,憑你是不足以留住我那麼久的。」人偶師轉過了頭去,似乎是懶得再看她了;隨著他一個目光,從遠處商鋪的後頭就鑽出了將畫師架在肩頭的三個人偶來。「……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那個戴綠帽子的老東西大概隨時都會出現了。」
聖誕老人的確是一身綠衣沒錯……林三酒想了想,還是忍住了問問他倆之間究竟有什麼過節的心思。
「跟你打了這一場,正好替我鬆了松筋骨,就讓那老東西來好了——怎麼,原來不是一個活人。」說到這兒的時候,幾個人偶也正將畫師扔在了地上;人偶師瞥了地上被捆得像粽子似的男人一眼,隨即一揮手,「特殊物品我要多少有多少,你趕緊帶著這個東西滾。」
只要不跟自己動手,林三酒是不會介意他語氣不好的。
現在她繼續在這兒待下去也沒有意義了,聖誕老人什麼的就留給人偶師對付好了,自己還是要趕快找到阿科爾才是正經——林三酒忙一碰畫師將他化成了卡片,朝人偶師一點頭就算告了別,隨即轉身就朝來路奔去。
……畢竟人偶師性情喜怒無常,陰晴難測,她要不趁還能走的時候走,一會兒還說不好會怎麼樣呢。
林三酒是走是留,顯然對於人偶師來說毫不重要,區別只在於看見她心煩或者不心煩罷了;因此即使她小心翼翼地將防範都放在了後方,走出了老遠一段路也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
回頭掃了一眼,遠處那個削瘦蒼白的人影似乎正在召集人偶的樣子。
加快了步子,林三酒迅速地撲進了剛才發生混戰的那一家燒烤店裡。
「老闆娘,」她踩著一地的碎玻璃輕輕喊了一聲,「你在不在?」
星空遊樂園裡的副本生物,似乎是在玩家召喚的時候就會馬上現身的——話音才一落,林三酒的背後猛然毫無預兆地響起了一個慢吞吞的女聲,把她驚了一跳:「……店鋪裝修,這幾天暫時不賣燒烤了。」
「我不買燒烤,」林三酒忙一回身,看見一身旗袍的老闆娘正一臉無精打采地站在她身後,「……我是想向你打聽剛才那個叫阿科爾的玩家。」
「我不說了嗎,你既然不來吃燒烤,我就不能白拿你體力值。」沒想到老闆娘竟然一口就回絕了她;只是在林三酒心一提的時候,她又指了指「南瓜之路」遠處的一家小店,紅指甲在夜色里也閃爍著潤澤的光:「要不這樣吧,你去那家店問問,他們家還開著。」
雖然平白多了一道程序,但只要能拿到阿科爾的坐標,林三酒也不在乎多走這幾步路。順著老闆娘的指引,她一直走到了「南瓜之路」的盡頭——再往前,就是之前那一個遊樂項目的場館了;龐大而連綿的黑影此時站在一片暗蒙蒙的天空之下,也看不清楚是什麼項目。
大概是因為已經入夜了的原因,在這兒只有一家門戶狹窄的小店還在門口亮著一盞暖融融的竹燈,倒是很好找。
「這家是賣什麼玩意兒的啊……」
一邊掀開了門口的布簾,林三酒一邊嘀咕了一句。
這家店裝修得倒是很別緻,在重重竹影下的粗麻布門帘,看起來似乎還有幾分日式風情;然而才邁進去一個腳尖,她就被裡頭一個忽然現了身的人給一伸胳膊攔住了。
「你要幹嘛?」這個顯然是副本生物的禿頭店老闆,不知道為什麼一臉緊張的樣子,「……女人不要隨便進來!」
女人為什麼不能進?
抱著滿腹狐疑,林三酒還是將自己的來意說了。
禿頭店老闆抬手用袖管抹了一下一腦門的汗,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結結巴巴地說:「這……這……我雖然也知道玩家位置,但是你不買商品我就不能告訴你啊……!」
那就讓我進去買啊?
只是還不等林三酒把這句話說出口,她目光一轉,忽然在布簾旁邊的門框上,發現了三個小小的豎排字,用妖嬈的粉紅色寫著——「風情店」。
林三酒頓時明白了。
她瞪著一雙眼睛,緩緩轉過頭,盯住了店老闆——這個中年男人見她懂了,樣子立馬更窘迫了,連連搓手道:「……你看,我們也是剛開張,還沒有做好接待女客人的準備……這樣吧,你下個星期再來……」
誰要來啊!
現在不是扯這些的時候,林三酒也不耐煩聽了,一把將他往旁邊一推,邁步就往裡進——眼見老闆踉蹌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一聲女子的驚呼立刻響了起來;她一抬眼,這才發現原來店裡居然還有客人。
一個進化者模樣的男人正坐在角落裡的酒桌上,此時握著酒杯的手尷尬地頓在了空氣里。
坐在他身邊的,是一個捲髮的小個子女人;此時一男一女都被這個突然闖進來的高個兒女人給鬧得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似的,一時間都盯著她,誰也沒有動——林三酒壓根沒理會身後的禿頭老闆,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酒桌旁邊,一把將小個子女人給拽了起來。
「哎,你幹什麼——」
男進化者一句話才開了個頭,只覺自己眼睛一花,手裡的酒杯已被這個長著骨翼、一臉兇相的女人劈手奪了過去。
「當」一聲,小個子女人有點呆地與她碰了一杯,隨即在林三酒的強迫下仰頭將酒喝完了。
「現在她陪過我的酒了,」林三酒回頭沖店老闆伸出了手腕,示意他收取體力值,「……你現在可以告訴我玩家阿科爾的坐標了吧?」
店老闆苦著臉,在她的手腕上划了一下。「好好,我告訴你了以後,你可一定要走啊……你留在這兒,影響我做生意……阿科爾這個人,現在正在大熊之路上呢,已經通關了,現在正往大熊之路上的下一個遊樂項目走呢。」
林三酒一愣,下意識地鬆開了拽著小個子女人衣領的手,後者頓時撲通一下坐了回去——「還在大熊之路……?你確定嗎?」
在阿科爾的計划下,聖誕老人即將和人偶師碰面了,林三酒真是無論如何也很難想像,他為什麼還會這麼悠哉悠哉地繼續通關——如果換作是她的話,一定早就趕來南瓜之路,等著收穫漁翁之利了才對。
難道他是打算在二人戰鬥接近尾聲時再趕過來嗎?
不知道為什麼,林三酒總覺得這裡頭好像有哪裡不對。如果不過來早早盯住了形勢的話,萬一出了什麼意料之外的狀況,到時候阿科爾很可能就不好收場了……
沒有理會店老闆一疊連聲請她趕緊出去的話,林三酒反而拉了張椅子,大喇喇地坐了下來。想了想,她拿出了一隻紙鶴,決定把這個疑點告訴人偶師——不管怎麼說,現在只有人偶師勝利,對她而言才是最有利的。
多了這麼一個女人大馬金刀地坐在正中央,這家風情店簡直更沒法做生意了;除了林三酒之外,每個人都是尷尬地一頭汗。好在人偶師本來也就離得不遠,紙鶴幾乎在幾分鐘之內,就「撲稜稜」地掀開門帘飛了進來,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只不過來自於人偶師的回應,叫林三酒足足愣了好幾秒,也沒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阿科爾是誰?」他陰森森的聲音顯然充滿了被打擾後的怒意,「我又為什麼非得知道他的坐標不可?」
……人偶師不認識阿科爾?
作為這一切的策劃者,難道阿科爾以前從來沒有和他接觸過?
正當林三酒努力消化著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原本以為播放完了錄音的紙鶴里,忽然又傳出了一聲低低的「哎」。
「不過,這個名字聽起來很耳熟啊,」他慢慢地說道,「……好像是成長者聯盟里一個跑腿的傢伙。」
……剛才那麼半天,她竟然始終沒有跟人偶師交換過名字;只不過無論如何,「跑腿的傢伙」可和阿科爾留給她的印象對不上號——
林三酒此刻滿腹疑慮,也不顧自己一遍又一遍的紙鶴會不會激怒人偶師了,當下將事情盡量詳細地說了一遍,又將紙鶴放了出去。
紙鶴消失以後的這一會兒工夫里,店裡三個人都沒說話、也沒動地方,顯然都在默默地盼望林三酒趕緊走。
在林三酒死盯著門口的視線里,紙鶴終於又一次飛了進來——這一次,人偶師好像是花了一會兒工夫才回應的。
「……你原來到現在還不知道成長者聯盟落進誰的手裡了?」人偶師的聲音聽起來微微有幾分驚訝,「早在十個月以前,成長者聯盟內部就經過一次大權旁落了;當然,如果沒有我的暗中幫助,那傢伙也不會這麼順利就坐到這個位子上。那個阿科爾是什麼人我不確定,但是現在成長者聯盟的主事人,是一個叫做葉藍的男人。」
就在林三酒渾身皮膚一緊,幾乎疑心自己聽錯了的時候,從她身後傳來了輕輕的一聲「當」——有點兒像是酒杯磕在桌面上的聲音,但她不知道為什麼,卻能非常肯定地認為不是。
林三酒慢慢地轉過了身,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剛才還倚著那個女人親密地喝酒吃菜的男進化者,此時好像換了一張臉似的,靜靜地坐在酒桌後頭,目光死死地盯住了林三酒。
「原本你說阿科爾,我還以為是什麼私仇呢……」半晌,這個面貌陌生的男進化者才開口了,面色也有一些蒼白:「既然你們提起了葉先生,我也明白了。」
林三酒沒有動——她身體緊繃著,眼睛連一眨也不敢眨。
那個進化者的手裡,正緊緊地捏著一個東西,只從指縫裡露出了一點綠邊——但即使是這樣,她也知道那正是聖誕帽小磁鐵。
她到底還是動得太晚了。
猛然間燈光一暗,小小的、燈光曖昧的風情店裡就被一個龐大的綠影給籠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