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有人採訪副本女員工的話,她對局勢的評價也許和林三酒是一樣的:太慘了。
副本每過一個回合,林三酒就要丟一件東西。
梵和有了【萬物之靈】,基本等於是有了作弊器;在林三酒還在吭哧吭哧地落地棋子、讓它們一個個排好往前走的時候,梵和輕輕鬆鬆,又從她貨架上拿走了三樣東西——加一塊兒,她竟然總共拿了七樣。
焦慮、擔憂和心痛,都快要讓林三酒麻木了,要是可以,她真想衝過去幾拳把梵和揍到地上去,逼她把東西都吐出來;要不是還有一個微弱的希望撐著,她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多久。
此時充作棋盤的場地上,靠近梵和的這一側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她那一頭,五行瓷磚里,三行上卻都各自站上了一個棋子,正彼此照應著,一起慢吞吞地往前走。
林三酒也沒想到,等她把五行瓷磚占上三行以後,卻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一件事——原來她是可以把梵和的攻擊路徑給堵住的。
「只要你前面的瓷磚上站了一個棋子,你就不能越過它頭上,直接攻擊我貨架了?你只能攻擊面前直線距離內的第一個敵人?」林三酒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剛才每次攻擊,都是挑了一行空地。」
「你問了那麼多問題,也問不到點子上,」女員工站在一旁,小聲咕噥了一句。
當然,就算她把五行瓷磚都堵上了,梵和照樣可以攻擊棋盤上的棋子,重新打開攻擊路徑——所以林三酒在這幾個回合里,讓P值最低的兩個棋子都藏在了P值更高的棋子身後;她自己也下了場,站在了「空間跨越」後方。
等她用意識力(S5,E5,P5)和【畫風突變版一聲叮】(S1,E1,P7)把剩下兩行瓷磚也給占上之後,梵和的【萬物之靈】終於被堵上了一回——【萬物之靈】只有P3,前方堵路的棋子個個P值都比它高。
「看來你是要採取烏龜殼的戰術了,」梵和既不吃驚也不著急,說道:「一般人進入這個副本,最先想出的辦法不外乎都是這個……把自己威力最強的棋子都堆出來,一點點往前挪。」
聽她這話的意思,她從這個副本里走過很多次了?
「回位,」梵和叫了一聲,一個光點從她身上浮了起來,筆直扎入了最初的貨架上。
林三酒自己被奪走的七樣東西中,【扁平世界】飛去了【萬物之靈】所在的架子上,所以這個架子應該是「嫁接能力」;其餘的特殊物品或黑霧腎,飛去的架子想必是專放物品的——也就是說,剩下的兩個架子,一個是「梵和在不同環境下生長出的不同因素」,一個是意老師沒說完的半截名稱「梵和的後」。
斯巴安的聲音應該是在梵和的物品架子上。此時乍一眼看去,架子上的光點繁密得幾乎泛成一片光幕了;若是一個個去拿,就太不現實了。
只有抓住梵和,或者逼她投降,才能找回斯巴安的聲音。
「這個副本看上去,好像是像下棋一樣,需要用到策略與戰術……」梵和慢慢說道,「這幾乎是所有人一進副本都會產生的誤會。但是很少有人想到,這個副本與任何棋類遊戲相比,都有一個最本質上的不同。」
林三酒不由自主地問道:「是什麼?」
「棋子之間,完全沒有力量上的牽制與平衡。」
梵和一邊說,一邊往後退了兩步,重新進入她的安全地帶,說:「皇后不能越棋,主教不能轉向……正常棋類遊戲里,每個棋子都有優勢,也都有限制。可是在這一個副本里,棋子是我們帶進來的,對不對?也就是說,副本根本無法控制棋子的威力,也無法決定棋子有什麼限制,對戰雙方從一開始,就不在一個公平對戰的基礎上。
「這也是你將最終失敗的原因……因為我是有備而來的。」
她這一回合,選擇了後退和防守。林三酒很清楚她下一回合要幹什麼——梵和自己也幾乎說得明明白白了。
梵和一方的棋盤上空空蕩蕩,她的棋子無法直接攻擊貨架,自己又不敢馬上出去,可以說梵和此刻立於不敗之地了。
她這一回合由於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重複了一遍她過去幾個回合的行動:先從特殊物品貨架上落地了一個她自己都差點忘了的【鬼繪】(S1,E1,P8),然後讓畫師(S2,E9,P7)再次往前挪了兩格後,選擇了防守。
林三酒壓住了胸間一口顫巍巍的氣。
等輪到梵和的時候,她落地的光點,來自於「嫁接能力」——她有意讓光點在地上停留了一陣子,久得足以讓林三酒心都涼了。
S1,E1,P12。
「什麼玩意能P12?」她看著那一團辨不出形狀的棋子,簡直想要罵人了,「把目標炸成碎粉的能力,才只有P7,她有什麼東西可以達到P12?」
女員工好像也對被一面倒屠殺的林三酒生出了同情,咳了一聲,說:「威力值是採取綜合計算方式,考量了成功率、破壞性、反抗成功幾率……」
梵和輕輕地說:「裝備,防守。」
林三酒捏住了眉心,後背上一層冷汗一層熱汗。梵和下一個回合,就要走入棋盤裡,見誰殺誰了……十秒鐘對於普通人來說不長,可是也足夠她跑到棋盤中央了;在棋盤中央,自己的五個自以為P值最高的棋子,都正像待宰羔羊一樣,一字排開獃獃站著。
她能做的,只有讓【龍捲風鞭子】往前走了一格,選擇了防守——其實這番行動,都只是聊勝於無罷了。
「非要讓我把你搬空了,你才肯投降嗎?」梵和嘆了口氣,說:「如果你投降,答應了我的條件,我可以把你的東西和斯巴安的聲音都給你……我要那些東西也沒用。」
「什麼條件?」林三酒嗓音乾乾地問道。
梵和的神色,仍舊沉靜而平和。「斯巴安拿走了我的『根系』,你是知道的吧?既然根系在他身上,他就可以感受到我傳遞過去的訊息……反之卻不然。當然了,我傳遞過去的訊息,他自然是不會理睬的。」
林三酒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可是你的話,就不一樣了,對不對?」梵和一歪頭說,「我在找他,他在找你,你也在找他……只要你傳一個訊息,把他引來,我們三方就都開心了,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