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穆蘭輾轉反側了一夜沒睡,愛染因為哭得不能自已,怕是一夜也沒有休息好。阿單卓有著無論在哪裡、在什麼情況下都能安睡的驚人天賦,這一夜,反倒是他睡得最好。
「愛染,你確定要這麼做?」賀穆蘭聽著愛染的請求,「就算我打聽出報恩寺在哪裡,你難道想一個人守著空廟嗎?」
「不是,我想把師父的舍利放入寺內的浮屠里,然後……」愛染眼睛裡的光一點點暗下去了。「我就回山去了。」
「既然如此……」賀穆蘭想了想,認真地看著愛染:「你把你師父的遺骨給我吧,我去替你安放。」
「啊?」愛染似乎有點發矇。「賀施主去替我安放?」
「嗯。你畢竟是個沙彌,若是在報恩寺內被抓住了,連生命都有危險。而且,你身手沒有我好,我晚上悄悄的潛到佛寺里去,找到那座浮屠,將它放置進去。此地的縣令再喪心病狂,也不會去搶沙門高僧的舍利,自然也不會想到有人想要潛入浮屠里。就算我被抓到了……」
賀穆蘭撓了撓臉,問阿單卓:「你覺得以我的這一點名氣,會不會被處置?」
「應該會吧……」阿單卓不大確定的回答。
「嘖嘖,我這過氣的將軍可能還真不好用。實在不行,你就去陳郡找狄葉飛救我,或者乾脆找太子殿下救我吧。」
「……會不會太危險?」
「得了吧,就以這裡縣令的水平,怕是我說出狄葉飛的官職,他都只敢乖乖的把我『請』到條件最好的牢房裡。最多住上幾天牢獄。可是愛染他要被抓住……」
愛染那表情,似是感動的又想哭了。
賀穆蘭一怕小孩,二怕人哭,這愛染兩樣都佔全了,立刻嚇得伸手連擺:「我的小師父誒,你別哭了,再哭你那魚泡眼就要破了!」
賀穆蘭昨晚已經想開了,雖然他們沒有徵求她的意見就把她硬綁在他們的隊伍中,但到了最後,卻還是尊重她的選擇,放她離開,而沒有胡攪蠻纏,或以她的家人相要挾,至少那位太子還不是什麼冷酷無情之輩。
這麼一想,她心裡也是舒服許多。
太子也好,皇帝也罷,對於不想光宗耀祖、也不想升官發財的自己來說,無非就是兩個比較亮眼的符號。既然如此,就算和他們有所接觸,又有什麼不可以的?無非就是被利用而已。
她又不是傻子,對方若抱有惡意,她難道乖乖被坑不成?
「我現在就出去打聽,再觀察觀察地形。阿單卓,我也不知道報恩寺里有沒有官兵,你現在帶著愛染多準備點糧食和你路上用的東西,萬一我被困,你就安置好愛染,騎著我的越影,火速去項縣太守府找救兵。」
賀穆蘭整整衣衫,決定把自己打扮成鮮卑貴人的樣子,再出門去。
無論鮮卑人再怎麼尊重漢人,如今畢竟是鮮卑人在主政,軍中也全是鮮卑人再作戰,老百姓對於鮮卑人有著天然的敬畏。賀穆蘭估計像是一開始那般,一個外來者要打聽這些事情很困難,但若是鮮卑大人出來遊玩,再給點好處,應該會比剛入城時候要容易的多。
所以當她將準備見客時才穿的衣衫換上身,雍容華貴的走出門時,就連門外的小二都對她的態度客氣了許多。
她的想法是對的,只用了小半天的時間,她不但問到了報恩寺,還被一個看起來像是早就對此地縣令不滿的中年人引領到了報恩寺的門口。
他們大概是把她當做了微服私訪的鮮卑貴人之類,最不濟也比此地貪婪的縣令官要大,所以一路上都在含沙射影的向她訴說著此地縣令的各種不堪,是如何將一個好好的富縣便成了連游商都不敢踏入的地方。
花木蘭當了那麼多年的將軍,賀穆蘭又是生在一個生來平等的世界,她的氣度原就不是這裡的普通百姓能比的,百姓會這樣猜度並不讓人意外。但這裡的百姓在不知道她身份的情況下就敢傾訴當地父母官的不是,可見此地的縣令已經激起民憤到了什麼地步。
「原本報恩寺里有一位慈苦大師,一直教我們平陸的寒門子弟習文識字,頗得人望。此地有一個寡婦,夫家姓張,因婆家太過惡毒而搬到城裡,靠織布獨自拉扯幼子長大,後來也把孩子送到了報恩寺習字。」
那中年男人腳步穩健,上臂粗壯,想來做的也是力氣活,「後來天子下令僧人還俗,這位慈苦大師還未到五十,又不願還俗,便偷偷藏在百姓家裡,靠別人的接濟活命。這寡婦不忍恩人受苦,偷偷供養,卻被江縣令誣陷,說是和慈苦大師有苟且之事,不但報恩寺被封了,寺里東西也被搶了一空。」
「那寡婦在獄中被屈打死了,張寡婦的孩子就去了郡里找鮮卑太守伸冤,原本這種事,真查下來,那江縣令是也要倒霉的,誰料正月里下了滅佛令,江縣令又抖了起來,堂而皇之的將那張家寡婦安了個『包庇沙門』的罪責,還到處追捕那寡婦家的孩子,要讓她家滅門。」
中年男人說的牙齒嘎嘎直響,眼睛裡全是凶光。
「像是這樣的事情,不知還有多少。報恩寺因在城裡,過去所受香火頗多,被糟蹋的也最厲害。像是徐林寺和緣來寺,一個因為有鮮卑人出家在此,一個因為離城中較遠,雖也被搜刮,寺中五十歲以上的老僧至少還得以活命……」
「沒人管嗎?你說那張家的孩子去了郡里告狀,後來又怎麼樣了?被抓到了嗎?」賀穆蘭狀似無意的問他。
「誰能管!江縣令在此地已經七年,比這裡的太守任期還長。他不是本地人士,做起事來更是肆無忌憚。他每年賦稅交的都足,又善於經營,誰也輕易摞不下他來。那孩子後來就沒了蹤影,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跑了。」
那中年漢子長吁短嘆一番後突然頓住了腳步,伸手一指前面的坊門:「您看,那就是報恩寺,我也只能帶你到這裡了。」
「有勞這位大哥。」賀穆蘭拱了拱手,隨手從袖袋裡拿了一盒鹽給他。
她之前在高金龍那裡得了不少鹽,家裡鹽又充足,花母就弄了很多小盒子裝了鹽給她塞到包裹里,這東西方便換東西又不重,帶在身上,若在外面沒吃什麼的只能將就,撒點鹽也可以添些滋味。
那中年漢子沒當面打開盒子,但接過來一搖也知道是粉末狀的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什麼,還是高高興興的走了,只留下賀穆蘭對著那報恩寺深思。
報恩寺里東西都被搶完了,對她來說,反倒是好事。這樣的一座空寺,應該不會引起官府的注意。
可是空寺並不代表就沒用了。這麼大一處場所,不是做了遊俠兒和流浪人暫時棲身的地方,就是被官府另作了他用或即將另作他用。門口有差吏在巡邏,說明這姓江的太守肯定還想打這寺廟的注意,再用上一回。
賀穆蘭摸清了寺院的後門和邊門在哪兒,又摸到牆角找到了那座五層的浮屠塔,這才回了客店,將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說來。
愛染一聽賀穆蘭的話,臉色頓時白的如同金紙,身子也哆嗦了起來。
「慈苦,慈苦是我師叔的法號。」他腳步晃了幾下,一下子坐倒在地。「我師父說我師叔是有大慈悲的人,怎麼會落得這個下場?」
「此地的縣令之惡,在於罔顧人倫、見利忘義,你千萬不可露面,更不可說出你是慈苦大師的師侄,那張家寡婦都死在獄中,誰知道他有什麼手段。你人單力薄,世道險惡,先保護好自身才是道理。」賀穆蘭摸了摸愛染光溜溜的腦門。因為好多天沒有人給他剃頭,已經能摸到刺刺的手感,青茬也長出來不少,他卻一點都沒意識到,可知心情有多慌亂。
「晚上把舍利給我,我去幫你安放在塔里。」
賀穆蘭本來不用趟這渾水,只要把這小和尚勸回去就是。可是這和尚下山一遭,無非就是想把師父好好安葬,再找個歸宿,如今歸宿是沒了,至少讓人家的師父能夠「葉落歸根」。
就如愛染那早上看到的花苞,賀穆蘭救不了已經無力回天的枯樹,也沒辦法讓那個花苞開花,但看一看那花苞,讓它不枉來這一趟,總是好的。
「您,您對我這麼好,叫我如何報答……」愛染又開始抹眼淚了,「我身無長物,連為您做的事都沒有,您還要為我涉險……」
「愛染,你別哭。」賀穆蘭拍了拍他。「你可知我為何要幫你?」
「因為,因為您心善。」
「因為我想告訴你,山下有壞人,也有好人。有利用陛下的政令而迫害僧人的惡棍,也有不怕危險願意助你的熱心人。你如今還小,以後的人生還長,莫要被這樣的事情嚇倒,不願意再相信任何人,將自己關到名為『佛祖』的牢籠里去。」
愛染的眼淚停住了,他紅著鼻子喃喃問道:「牢籠嗎?」
「你說你生來就是沙門,沒有俗可還,所以你一生下來就屈從了現實不是嗎?即使現在要還俗,無非就是又一次的屈從了現實而已。你能學習做個沙門,就能學習做個俗家弟子。相信我,做個普通人不會比當和尚還要難的,大部分人還不如你呢,你至少還識字不是嗎?」
賀穆蘭拍了拍愛染的肩膀。「等我把你師父的遺骨送回寺廟裡,你可以考慮看看這件事。」
「當僧人不是罪過,可當普通人也不是什麼可怕的事。你覺得我可怕嗎?」賀穆蘭笑著問他。
「不,您雖然有時候有些凶,可是卻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愛染想起自己「摸牆」那時候賀穆蘭的表情。
賀穆蘭微微一滯,摸了摸鼻子。
「做個普通人,你會遇見無數像我這樣的人。雖然也會遇見壞人,但壞人不會無緣無故害你,你能通曉如此深奧的佛經,又為何不能通曉世情呢?在我看起來,它們之間是沒什麼不同的。」
「你考慮考慮看看,若是你還想當個僧人,我和阿單卓就把你送回雲白山裡去。若是你想試試看做一個像我們一樣的人,我們也可以教你。」
「我……我會好好考慮。」愛染將懷中的包裹解了下來,遞給她一個巴掌大的銅匣子,匣子邊角都是圓的,看起來不像是匣子,倒像是棺材。「這便是我師父的骨舍利。若您覺得有危險,就不要冒險了,還有那入牢獄之類的話……」
賀穆蘭接過匣子,微微一笑。
「啊,我還沒住過牢獄呢。偶爾進去住住,也不失為一種體驗。」
阿單卓皺了皺眉。
但他知道花姨素來主意多,也沒有再多勸。
賀穆蘭溜進報恩寺的過程無比容易,她幾乎是毫無阻力的進入了報恩寺的。
古時候的夜晚和現代的完全不同,若說現代至少還有路燈,或者別的什麼照明光的話,那古代的夜晚漆黑的就像是能吞噬人一般,即使有燈籠也驅散不了多少黑暗。
賀穆蘭並沒有夜間視覺,也不是帶著火把火折,能在半夜翻過圍牆而不是一頭撞到牆壁,是因為她那批皇帝賞賜的珠寶里有一枚夜明珠,她看過賞賜的單子,這珠子被叫做「隨珠」,只有一枚,不過棗子般大小,賀穆蘭挺喜歡這枚螢石,經常拿出來把玩,這次出門,也帶了出來。
夜明珠在古代大概很值錢,但賀穆蘭來自於現代,在那個連塑料都能做成發光的地方長大,一枚夜明珠真不算什麼,隨手當做能照亮腳下的小燈泡用。
說是圍牆,其實也就比人再高點,賀穆蘭隨便在地上蹬了一下,就憑藉著過人的臂力做了個引體向上,爬到了圍牆上,蹦了下去。
「難怪古代那麼容易做大俠。」賀穆蘭望了望圍牆,「這麼矮,哪裡需要什麼輕功。」
再想想自己家那圈籬笆……
咳咳。古代民風真不錯。
賀穆蘭跌跌撞撞的抹黑找到了那座佛塔,圍著這塔繞了一圈,徹底傻了眼。
「門呢?」
賀穆蘭繞了一圈,居然沒有發現門。
不可能沒有門的。
沒有門的話,那些僧人的佛骨往哪裡放!
她不死心,舉著夜光珠又仔仔細細的摸了一遍,這才摸到了一點縫隙。待她湊過去一看,又是一愣。
原來並不是沒有門,而是浮屠的門被幾片木板封死了,在這漆黑的夜晚,即使有夜明珠綠瑩瑩的幽光,看起來也不是很明顯。門洞被木板在外面封死,賀穆蘭繞了一圈,自然是沒找到那道矮門。
怎麼辦?
走還是留?
「師父,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頭髮已經有兩寸長的小沙彌一下子坐起了身,搖了搖自己的師父。
那僧人年約三十一二,懶洋洋的沒有任何精神,聽了小沙彌的話連眼睛都懶得睜開:「我沒聽到什麼聲音。」
「真的有聲音!」那沙彌側耳聽了聽。「樓下有動靜。」
「不是樓動了,是你的心動了。」中年僧人翻了個身,「我們的食物不多,現在又不知道外面什麼情況,還不知道要熬多久,少動一點,活得久些。」
「可是師父,是不是有賊啊?」小沙彌害怕的縮了縮身子。「要不然,就是師父說的『魔』?」
「哪個賊到浮屠里來偷東西。偷骨頭回去熬湯嗎?」中年僧人翻了翻白眼。「一樣的年紀,你就一點都沒我那小師弟可愛。若是賊來了,我們兩個裝死,保證那賊比我們還害怕。」
「阿彌陀佛,師父你又造口孽了。……師父,你確定嗎?」小沙彌縮著身子豎著耳朵。「師叔們把門封的死死的,就算有賊也打不開吧?」
他可是眼看著那麼厚的木板往上釘的。外面有官差逼著,就算是想釘的不牢,也糊不過去。
「我確定我確定……嘶,不對,是有聲音。」懶洋洋的僧人突然微微直起了身子。「徒兒啊,這不太像是遭了賊……」
「……我怎麼覺得是進了熊啊?」
賀穆蘭微微觀察了一下這些門板,待確定是用鐵釘釘到石牆裡的去的以後,就開始搖晃起這些門板往外拔。
若是力氣夠大,應該可以把這些門板拔下來而不破怪鐵釘。等她放完佛骨出來,再出了門口,把門板再重新按照坑洞的位置,撿個石塊釘回去就是。
賀穆蘭伸手握著木板的兩邊往外拔,因為怕把木板弄斷,她用力用的十分小心。在寂靜的佛寺中,從浮屠之下傳來的「嘎啦嘎啦」聲十分明顯,聽起來有些像是骨頭架子從棺材裡坐起來的聲音一般。
饒是賀穆蘭不信鬼神,也被這種想像嚇的心臟縮了一縮,手中的動作也是一停。
這一停,四周的寂靜聲比扒門板的聲音更可怕,她深吸了一口氣,一邊自言自語排解著可怕的氣氛,一邊專心干著手裡的活兒。
「我是法醫,就是看骨頭屍骨的,有什麼好怕。再說都是些舍利,又不是墳墓,乍不了屍。」
「我還以為就是溜進去送個東西就出來,最多開把鎖什麼的,想不到還要干力氣活。」
「不知這佛塔裡面是什麼樣子。嗐,什麼樣子都和我無關,這黑燈瞎火的,我難不成還要進去佛塔一日游不成?」
她就一邊這樣絮絮叨叨,一邊繼續扒著木板,直到把所有的木板都扒了下來,這才輕輕一推那塔上的石門,鑽了進去。
「師父,師父,我覺得那樓下不是熊……」小沙彌弓著身子爬到了自己師父身邊,「好像是妖怪。」
小沙彌的師父也緊張起來了,在心裡一遍又一遍念著佛號,卻嘴硬的很:「瞎說什麼,我們心中有佛祖,妖邪不侵,我看不是有妖怪進來了,是你有了心魔。」
「可是師父,你沒聽到下面有念咒的聲音嗎?」小沙彌的屁股都已經靠到他師父的腰邊了。「我還聽到什麼骨頭屍骨之類的話。是不是有什麼妖怪來偷佛骨舍利啊?」
聲音往上飄,這又是深更半夜,聲音尤其明顯。小沙彌沒出家前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小時候聽過家裡的婆婆說故事,據說有些妖怪和惡鬼就喜歡偷一些得道高僧的佛骨,或是道士們的肉身,要麼是為了增加修為,要麼就是為了借屍還魂,他年紀還小,出家不久,乍一受驚,把小時候那些陳年的鬼故事全都想了起來,自己嚇自己嚇個半死。
「鬼怪哪裡有人可怕。」中年僧人念了句佛號。「若葉,你心境不穩,為師罰你把《摩訶般若波羅密經》誦上一百遍。」
「是,師父。」叫若葉的小和尚咬了咬唇,開始背起了佛經。「……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
師父又罰人念經,也不想想多少天沒下雨了,這水都快沒的喝了,他背的口乾舌燥,等下到底要不要喝水呢?
還說心中有佛祖,妖邪不侵。心中有佛祖……有佛祖……
有佛祖的話,會在塔底做那種事嘛!
賀穆蘭好不容易破開了門,輕輕推開那沒有一米高的矮石門,貓腰鑽了進去。
對於她這種一米七幾的大個子來說,這石門真是矮的過分。但一想這裡面又不是供人遊玩的佛塔,而是停放佛骨和屍身的浮屠,賀穆蘭也就沒有多想。
她握著夜明珠,剛進了這浮屠的一層,就被其中的異味熏得頭暈眼花,恨不得奪門而出。
我擦,這是什麼味道!
就像是樓下一小區的狗狗都在她家門口拉了便便,又像是路過那種養了河蚌的湖邊,還有點像是剛剛施過肥的菜地。
不,比那些還要可怕!
賀穆蘭捂著鼻子,眼淚都快下來了。
要不是她曾經解剖過腐屍,也協助過N大的考古系對古代屍骨進行過法醫研究,她一定把這種味道錯當成屍體腐爛的味道了。
什麼情況,怎麼還有比屍體腐爛的味道還難聞的氣味啊!
佛門凈地,就算僧人都死了,佛骨也不會發臭啊!
賀穆蘭原本想把這銅匣子在一樓某個地方隨便放好的,可是這味道太過噁心,賀穆蘭想都沒想,就往塔底正中的那道木梯而去,去二樓安放。
這塔簡直就像是活的!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腳底下偶爾還有鬆軟的觸感,簡直就像踩著腸子或者內臟什麼的,走起來腳下還有些黏膩。
賀穆蘭一下子就想起自己玩的那麼多仙俠RPG遊俠,什麼會吃人的妖塔實際上是妖怪的肚子變的,什麼某個地圖裡有個幻境,其實有幾個妖怪偽裝出一個地圖就等著主角去踩雷之類。
賀穆蘭原本以為自己有了花木蘭的神力,又有自己在現代這麼多年的從業經驗,除非真的看到死者復甦,否則是不會被什麼嚇到了。
可是當她在這空無一人的佛塔里,在這詭異難聞、揮之不去似乎縈繞在鼻端的氣味中,還有踩著木梯嘎啦嘎啦響還帶著黏膩觸感的糟糕行走感……
賀穆蘭莫名的有些想上廁所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