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中帶「之」,是天師道入道弟子的標誌,最出名的便是「王羲之」和「王獻之」父子。
所以他叫「寇逸之」,只能代表他是寇家入道之人,卻不能說明什麼。
可是蓋吳和蠻古這兩個典型的胡人卻直接迷糊了,開始悄悄問別人:「他叫寇逸之啊,是寇天師的什麼人?」
誰會知道一個陌生人到底是什麼人,誰料那個叫寇逸之的道士似乎長了順風耳,聽到蠻古和蓋吳咬耳朵,竟用鮮卑話不卑不亢地開口:「寇天師是家祖,有什麼不對嗎?」
這一下背後說人直接被抓住,蓋吳和蠻古連忙搖頭,而薛安都察言觀色,立刻就明白這個道士是個不太善於和人交流之人,急著打圓場:「道長來的正好,虎賁軍的花將軍高熱不退,請諸位幫忙看看。」
他求助的時候請的是醫術高明的道士,如今領隊之人既然是這個「大祭酒」,那寇逸之便是這之人里醫術最高之人。
寇逸之果然是個不善言辭的人,聞言點了點頭就要入帳,渾然沒發覺帳外重兵把守,看起來像是隨時可以動手似的。
其餘道士們都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這些滿身殺氣的將士,唯有寇逸之繼續向前。陳節剛想喊,卻被那羅渾一把撈住了脖子。
「火長這毛病看起來不像是病,別是中了邪,讓道長看看。「
寇逸之大步進入營帳,賀穆蘭性格簡單,所以帳子里也沒有什麼東西,所以他一入帳就看到了睡在帳中的那位將軍。
「看起來不像是時疫。」他望了望她的顏色,和帳外等候的幾個人點了點頭,上前抓起她的一支手臂,仔細診斷了起來。
只見他一邊皺眉一邊露出震驚的樣子,甚至還掀起賀穆蘭的衣襟仔細看了看她的頸部,到了最後,臉上再也見不到那種超凡脫俗之態,竟滿臉迷茫。
薛安都目前最在意的是賀穆蘭有沒有生病,若她得了瘟疫,和她一起接觸失蹤者的自己也有很大幾率被傳染。所以薛安都在帳外連連發問:「花將軍有沒有事?可是瘟疫?需不需要和眾人隔開?」
最後一句話一問,立刻冷哼之聲大起,虎賁軍一個個對薛安都瞪了過去。
「不是疫病,只是單純的發燒。」寇逸之放下她的手臂,迷茫著說道:「可是他的脈搏強勁有力,根本不像個病人,莫說得了風寒,怕是什麼外邪也侵入不了這麼強壯的身體。這高燒的情況不像是發燒,倒像是因為所練的功夫陽氣太重,得不到紓解的緣故。」
他沒有說明的是,這個將軍體內竟然還有一股陰氣,正是因為這股陰氣苦苦壓抑,所以情況才沒有變得更糟。
每個人身體里都是陰陽平衡的,一旦失衡便會生病,他先探到這脈相,發覺這陰氣像是女子的氣息,還以為賀穆蘭是女扮男裝。
可再看看喉結和身材又發現不像,只能想著是什麼高人可能想著幫他,提早為花木蘭留下了這縷保命的真氣。
聽到不是疫病,眾人齊齊舒了一口氣。
「什麼叫陽氣太重?哪個男人身上陽氣不重?」蠻古撓了撓頭,「這也能生病?」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此乃天理。請問一句,這位將軍是否得到過什麼高人的傳授,練的是童子功?」寇逸之想起一個可能,毫無遮掩的就直接詢問。
聽到「童子功」,陳節的臉扭曲了一下。
「這……這我們都不知道。平日沒聽過將軍說有師父……」那羅渾錯愕,「將軍曾說過他天生神力,年紀越大氣力越長,是天生的戰將,我想應該是沒什麼人傳授那個……那個……童子功的。」
一群聽到寇逸之話的人噗嗤大笑,似乎怎麼也無法將虎威將軍花木蘭和「童子雞」聯繫在一起。在男人們看來,武力似乎通常都和那方面的能力是有關係的。
聽到眾人的鬨笑,陳節的臉扭曲的更難看了。
「難道真有這種天授之人?還是我的道行不夠看不出本相?」寇逸之俊逸的臉上露出羞愧之色:「也許是我想多了。不過,無論練的是童子功,還是這位將軍原本體內陽氣就盛,如果任由這樣發展下去,隨著他年歲越來越長,氣力越來越強,便會有生命危險。」
「陽氣盛則氣血足,可氣血是消耗精氣產生的,精氣靠陰氣滋養,若體內全是陽氣沒有陰氣,只會精疲力竭。精氣空則氣血空,氣空則神空,如今將軍的精氣已經無法滋養日漸消耗的氣血,所以才會神空而失去意識。這般高燒也是很麻煩的事,他若不能好好休息,精氣只會更不夠,人都是在睡夢中休養精、神的。」
寇逸之解釋完了之後,一眾莽漢都是張口結舌。
「道長說的好像很有道理……」蠻古抓了抓耳朵,「可是老蠻古我一句也沒有聽懂。」
「我也沒聽懂,就聽到什麼精氣、陽氣之類的……難不成我們將軍要去做神仙了?」
「道長說這麼多,可是有辦法治?」狄葉飛不關心到底什麼原因造成賀穆蘭老是高燒不退,他就想知道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其實也容易的很。若是他練的是童子功,找個女人破了童子身,陽氣一泄自然就性命無憂。雖然說他一身神功不能大成可惜,但如今花將軍的威名天下皆知,能到他這等武藝的人已經是寥寥無幾;如果只是陽氣過盛,我們天師道有陰陽雙修的法子,還是得找個女子互補陰陽,壓抑陽氣。」
寇逸之說這些毫無扭捏之態,倒是帳中幾個大小夥子先紅了臉。
「這……這荒郊野外的,到哪裡去找女人……」蠻古眼睛瞪得渾圓。「在軍中也不許狎妓!」
「說半天紓解說的是這個意思……」狄葉飛臉色也是漆黑。他知道賀穆蘭喜歡的是男人,這找女人紓解恐怕心理抵觸的很,所以連犯過病了,依舊還是維持原樣,沒見有什麼自救的舉動。
他倔強成這樣,難不成真要為此喪命不成?
狄葉飛陷入了苦惱之中。
「要女人?那容易!待我回去,找他個七八上十個姑娘送過來。這時候還管他什麼軍令,實在不行,花將軍隨我去一趟汝南,我保證給他找幾個美艷的女子紓解!」
薛安都是遊俠出身,說起話來毫無忌諱,似乎毫不把女人的事情放在心裡。
眾人都在心中暗暗羨慕花木蘭的好運氣,連生個病也生的這麼與眾不同,竟得這講義氣的薛安都以女人相陪。
正感慨間,猛聽見蓋吳一聲驚叫:
「陳節你怎麼了?你眼皮別翻啊!別嚇唬我!寇道長!寇道長!陳節暈了,陳節暈了!」
賀穆蘭醒來之時,只覺得口乾舌燥,眼內充血,全身上下都像是高燒剛走的病人一般難受。
她之前已經有過一次這樣的經驗,心中明白自己是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了,前世花木蘭便是如此,到後來幾天便燒上一回,最後換了她來代替。
她坐在榻上,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卻見一杯水遞了過來。
賀穆蘭以為是陳節,隨手結果仰頭喝完,從口中到喉間瞬間清涼舒適,滿足地吐出一口氣,轉頭便笑:「你這親衛當的越來越像……咦?閣下是誰?」
穿著法衣的俊秀道士對她稽首,「貧道寇逸之,天師道大祭酒,奉命下山解決瘟疫之事。」
「啊,失敬失敬,我這樣太失禮了。」賀穆蘭趕忙從榻上爬起回禮,順便動了動自己的筋骨。
「將軍陽氣確實旺盛至極。」寇逸之讚歎地看著賀穆蘭昨夜燒成那樣白日說動就動,「看來是沒有什麼大礙了。」
賀穆蘭見寇逸之一臉「我什麼都知道了」的表情,有些不敢確定地問他:「您查出我身上的毛病了?」
「將軍身體里陽氣過盛,故而陰陽失調,屢屢高燒昏迷。」寇逸之微笑著回他:「昨夜將軍一干部下已經圍了我問了許多,可是對於這種事情,我也沒什麼辦法。若家祖在此,也許想出些暫緩的法子,但最好還是將軍自己想通。一身神力雖好,可性命更是寶貴啊。」
「你不懂。」賀穆蘭苦笑,「我要做的事太過困難,全仰仗我的武藝才能成事。性命雖好,和有些事情比起來,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這便是默認她大致知道自己的情況,也承認她的武力和一身莫名的陽氣有些關係。
寇逸之高興於自己判斷的準確,可聽到賀穆蘭的話卻又滿頭霧水。
「哦,世上還有比性命讓將軍更掛懷的東西?」寇逸之不能理解,一雙劍眉皺在一起,「敢問將軍是為了什麼?」
賀穆蘭的神情高深莫測:「我若說是為了天下蒼生呢?」
「那我便想盡法子,也讓將軍平安無事。」寇逸之臉上都是認真之色,「若在佛門,這便是發願,這願實在太大。」
賀穆蘭莫名想起蓋吳所說的那個年輕的和尚,那個願也是宏大,而且直到她來的時代也沒有能夠實現,她現在說了為了天下蒼生,不如說是為了不讓自己留下遺憾。
想一想,她覺得自己之前的「天下蒼生」似乎有些誇大其詞,於是乎豁達地一笑:「生死由命,成敗在天。也無所謂發願不發願,來這世間一趟,總要給這時間留下一些什麼東西……」
她想了想,立刻關切的問起他來:「敢問道長來這裡可是為了瘟疫之事?」
古代天師道的道士們說是道士,倒不如說是郎中、方士、傳教士和草藥學家的集合體。有瘟疫出現的時候出現了道士,藉由除病救人增添信徒,這是所有宗教最常見的傳道方法,所以賀穆蘭毫不驚訝他的來意。
寇逸之聞言立刻點了點頭:「正是如此。其實幾個月之前我們道門就得知有人失蹤不見的消息。失蹤之人的家人以為是妖邪作祟,所以求助道觀降妖除魔,我天師道的道眾查探之後發現不是鬼神所致,卻更像是有人故意擄人,也著實探查了幾個月,直到毫無蛛絲馬跡這才放棄了此事。」
「薛都護求助的急信一到嵩山,道觀里的師兄弟們就知道情形不大妙,一邊立刻打探正在外面雲遊的家祖消息,一邊派了我率了醫部的弟子下山。」
「家祖?」
「正是曾經醫治過將軍的師君。」
這下子,賀穆蘭頓時肅然起敬,對寇逸之連連誇讚有其祖之風。
「我差的遠了。我阿爺和幾位叔伯並沒有修道,都跟著伯祖留在家中,我雖從小隨祖父修道,但悟性不高,唯有醫道可以見人,所以一直留在嵩山修行。能在我祖父身邊服侍的師兄們才是真正的道門高人。」
寇逸之似乎不會說謊話,講起自己的缺點也沒有掩飾。
「薛都護說將軍猜測這場禍事乃是人為?恕我直言,瘟疫這種東西雖然可以傳染給別人,但很難控制的住。若真有人這麼做,那無疑是玩火,因為先死的,很可能就是這麼做的那個人,甚至會禍害到家人……」
寇逸之搖了搖頭:「這麼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有什麼可做的呢?」
「也許做這個的人,本來就是想讓大魏失去大量的勞力呢?也許他們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所以必須要阻擋外來的人馬?亦或者,做這個事的就是個瘋子,也許是活不長了,也許是對這個世界抱有恨意……」
「無論是什麼事,道長,事情已經發生了,你難道沒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寇逸之的臉色有些沉鬱。
「那麼,我想先去見見那個人。」
「啊?」
賀穆蘭一愣。
「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種事,必定是有什麼原因。既然有人下令做這種罪孽的事情,那必定有比這件事更罪孽的原因在其中。寄希望於抓住這個人而阻止這一切是沒有用的,因為只要一個人做了,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也這樣做,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各國之間還要打仗做什麼?攻城時投入大量得瘟疫而死的屍體就行了……」
寇逸之面無表情的話讓賀穆蘭背脊一寒。
這個時代比春秋戰國時期還要混亂,而且胡人當政、正道不存,所有國家都在摸索中前進,只要一有人開了這個先河,吃到了甜果子,說不定確實有許多人有樣學樣。
後世為何禁止生化武器,就是擔心這種武器會被濫用。
可這個時代可沒有什麼「世界警察」,也沒有什麼可以聚集起各國首腦進行會議的組織。
「既然如此,只有弄清楚這些人想要藉由這件事做什麼,然後徹底粉碎掉他們的希望才可以。只有徹底毀了他們的希望,這件事才能徹底結束。」
寇逸之的語氣十分慎重:「這句話,我之前也和薛都護說過。若是將軍有所差遣,道門必鼎立相助。我相信若真是瘟疫蔓延,佛門也會盡全力遏制這場災難。花將軍,這已經不是一國一地之事,而是整個『道義』之事了。」
賀穆蘭如今的感受,就猶如原本有一個明確的目標,可走著走著突然變成一片黑,正在迷茫無措之間,黑暗之中又送來了一點明亮。
寇逸之說的沒錯,無論到底是為了什麼要造成這樣的災難,只要將他的希望粉碎便是了。
「對於這個,我倒有些頭緒。一切都指向陳郡,而我這次率大軍出征,也是為了征伐袁家鄔壁。若我猜的沒錯,這些人禍都是因袁家鄔壁而起……」
賀穆蘭咬了咬牙。
「按現在的情況看來,袁家應該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要我大軍不動,他們也不會再放出更多的鼠疫病人,我們不妨先打探打探消息,實在不行……」
她惡狠狠地說道:「我帶人潛入袁家鄔壁里,將他家大大小小的主子全都給殺了,看他們還能不能繼續作怪!」
寇逸之竟頗為贊同的撫掌而笑。
「大善!」
兩人商議著南下之事,陳節卻捧著臉盆面巾等洗漱之物姍姍來遲。寇逸之見陳節進了帳,忍不住開口問他:「昨日兄台因情緒激動而氣滯,今日可好些了?兄台年紀輕輕,氣性卻這麼大,對身體並無裨益。」
陳節聽到這話茬就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若不是他好好的說什麼有的沒有的,誰會差點梗死過去?
今日起的比將軍還晚,讓他第一個見了將軍,實在是奇恥大辱!
「我沒事了。」
陳節將面盆等物在賀穆蘭面前陳列完,硬邦邦地對寇逸之說道:「將軍要洗漱,還請道長避讓避讓。」
寇逸之一呆。
「又不是女子洗漱更衣,我和花將軍還有事要談,為何要避讓?」
「你這人……」
陳節喉間又一梗,開口就要嚷嚷,卻被賀穆蘭打斷。
「道長說的沒錯,又沒多大關係。」她無所謂的用青鹽漱了漱口,又隨便拿溫水洗了把臉,這才站起來取過外袍,一件一件穿上。
陳節見賀穆蘭站起身了,連忙跑到她的身後,給她束髮結索,整理衣冠,渾如一個貼身的隨從,而非侍衛。
寇逸之雖現在是大祭酒,但從小到大過的是清修的生活,見陳節跑前跑後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心中還隱隱有些納悶。
不是親兵嗎?把自己當小廝使,真的沒問題?
賀穆蘭洗漱穿戴妥當,又和寇逸之商議了隨其出巡諸鄉的細節,這才準備出帳練武,順便在虎賁軍面前露個臉顯示沒事。
寇逸之昨日奔波一日,晚上又看守了賀穆蘭半宿,如今已經有些疲憊,也告辭準備離開。臨走之時,他從賀穆蘭榻前的案几上捻起一張絹帛,絹上字跡剛剛乾透,想來也就是賀穆蘭清醒之前才書寫成就的。
「給我的?」賀穆蘭看著寇逸之遞過的絹帛,才看第一行就臉色怪異。「呃……這是?」
「這是『男女合氣之術』和《素女經》,我出門時沒有帶在身上,所以給將軍默了出來。將軍身上陽氣太盛,現在還看不出,等再過一段時間,恐怕身體會有巨損。」
寇逸之態度自然地解釋著:「人復不可都絕陰陽,陰陽不交,則坐致壅閼之病,但任情肆意,又損年命。唯有得其節宣之和,可以不損。此乃我天師道的房中之術,贈與將軍,用以頤養性命吧。」
他說的自然,一旁站著的陳節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悄悄看著賀穆蘭和她手上的絹布,一副想看又不敢開口的樣子。
賀穆蘭更是哭笑不得,送走寇逸之後,絲毫沒有羞意的低頭看了看,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上面全是一些簡直挑戰人類難度的「生理衛生知識」,再繼續看下去,頓時被古人的想像力弄的絕倒。
譬如素女經里有這麼一段:「禦敵家,當視敵如瓦石,自視若如金玉,若其精動,當疾去其鄉,御女當如朽索御奔馬,如臨深坑下有刃恐墮其中,若能愛精,命亦不窮也。」
這寫的也太搞笑,什麼「視敵如瓦石」,你要不高興你別來啊,當成大敵一般誰先那個誰輸了是在開什麼玩笑?難道還憋著嗎?
至於之後那些什麼「龍翻、虎步、猿搏、蟬附、龜騰、鳳翔、兔吮毫、魚接鱗、鶴交頸」的姿勢,更是看的賀穆蘭嘖嘖稱奇,笑著腹誹要真按著這一套來,練武不行,得練體操。
賀穆蘭笑的噗嗤不絕,陳節簡直都要被賀穆蘭的「奔放」弄傻了,抓耳撓腮一番後終於不敵賀穆蘭的臉皮,偷偷溜了出去。
溜出去前不免又把帶壞將軍的「寇道長」暗罵了幾句,走出去時脖子都要被自己搖斷了。
賀穆蘭隨手把那封絹帛折起,塞入衣襟之中,邁步出了帳子。
賀穆蘭一出帳就嚇了一跳。只見虎賁軍和高車虎賁在帳外密密麻麻或坐或站或躺一大群人,有些見賀穆蘭出來,立刻精神抖擻地迎了上去。
主將的身體是攸關整軍的大事,這些虎賁軍昨夜和薛安都的人劍拔弩張,晚上乾脆就宿在了她的帳外。
待見到賀穆蘭沒事,他們這才算是徹底振奮了起來。
見同袍們對她如此厚愛,賀穆蘭鼻中是又麻又酸,只覺得哪怕為了這些人的愛護,粉身碎骨也要把他們安全的再帶回去。
然而只是片刻,那種哽咽感立刻一掃而空。
「花將軍,我們聽蠻古說了,你原來是這個毛病。要不您今天別練武了,去城裡找幾個漂亮的女人紓解紓解?」
「啊?」
「將軍是不是害羞?要不然兄弟們幾個陪您去?」
喂喂喂,這才是你的本意吧?
「將軍那裡沒事吧?聽說憋久了也會壞掉的……」一個虎賁軍將士神情猥瑣地看了看賀穆蘭臍下三分,「反正將軍有陳節在身邊,不行就洗洗褲子,誰也不會說什麼……」
說完還給了個「是男人都懂」的眼神。
賀穆蘭抿了抿唇,立刻扭頭去找陳節和蠻古。她昨夜昏迷不醒,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從寇逸之口中得知一二,可寇逸之似乎也沒有說個明白。
沒一會兒,剛剛練武回來的狄葉飛進了大帳附近,一見賀穆蘭被眾人圍著,心中也是高興。
「火長,你果然大好了!」
他奔前幾步,突然又頓住了腳步。
『他好了,他為何會好?不是說陽氣無法紓解,不知何時清醒嗎?下半夜就只有寇道長一人看守,難不成寇道長有什麼特殊的法子?』
狄葉飛一想到那方面就有些自我厭惡,立刻甩開這個沒譜的想法迎了過去,「怎麼陳節和寇道長都不在?」
「陳節這小子剛剛跑了,寇道長清晨時候(默書)太辛苦,現在已經去休息了。」賀穆蘭一想到那位年輕的道長頂著個清心寡欲的臉正兒八經的寫「魚接鱗」云云就想笑,臉上更是露出說不出的奇怪笑意。
她的話又成功讓狄葉飛想歪,再見賀穆蘭一身「春風得意」,哪裡有大病初癒的樣子,忍不住感慨她連生病都生的古怪,簡直能讓人逼瘋。
狄葉飛還未從古怪的澀意里脫離出來,大帳外一嗓子又弄的整個虎賁軍徹底哄然。
「來來來!我來送靈藥了!」
薛安都豪爽的嗓門遠遠地傳了過來,身後一干身影更是吹口哨的吹口哨,怪叫的怪叫。
「薛都護乾的漂亮,夠義氣!」
「哈哈哈,薛都護本事好大,這麼短時間竟找這麼多人來!」
「白天也有伎子出來?別是薛都護你自己的相好吧,哈哈哈!」
只見薛安都和幾個遊俠兒簇擁著一群女人進了大營,這些女人臉上皆有羞意,似是不太適應大清早出這麼遠的遠門。
再看這些女人的顏色,一個個雖說不上絕美,但也是中上之資,在母豬似貂蟬的軍中,已經算得上是美人了。
賀穆蘭頓時臉色一黑,狄葉飛更是僵硬的可怕,一主一副兩位將領見到薛安都果真亂來,竟異口同聲地斥道:
「薛都護,你可知道這是軍營!」
「薛兄弟,快快把這些女人領回去!」
薛安都領來的女人們一聽到兩人喊話,便知道其中有一個是今日的正主,她們是來做「生意」的,有人想要壞她們的生意,自然是要還擊回去。
其中一個潑辣的仰首踮腳看了看,突然面色不悅地埋怨薛安都道:「薛郎真是,您還說是位天大的英雄,姐妹們才不顧規矩跟著您駕車而來,可是你也沒告訴過我們……」
她伸出手指一指狄葉飛。
「這位英雄既然已經在身邊藏了美人兒,又何必請我們來現丑?」
這下子,換成狄葉飛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