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嘖。」
送走那些粉絲，童謠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看著那些彼此興奮交談走遠的粉絲背影，她伸長了脖子，不安之中微微算有些羨慕似的嘆息：「以後我也會有這麼多粉絲嗎？喜歡我，誇獎我，爭先恐後想要來和我合照——」
陸思誠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認真打比賽的話，會有的。」
童謠：「啊，是這樣的。」
什麼嘛，其實誠哥人還是很好的嘛，至少現在知道怎麼說些溫馨激勵的話來鼓勵新——
「打不好比賽的話，會有比這多成百上千倍的人來懟你，謾罵你，問候你今天喝水有沒有被嗆死，爭先恐後地帶你的節奏想要將你掛上牆頭。」
「……………………」
「好之為之。」
「可是就從來沒人罵過你。」
陸思誠扯了扯唇角，彷彿童謠說了句廢話：「因為我強，電子競技，菜是原罪。」
童謠：「……真是一番深刻的教育，謝謝誠哥的教誨。」
陸思誠：「不客氣。」
兩人說話之間終於步入賣生活用品的商品區，童謠誇著個籃子走在前面，看見想要的就往籃子里塞，陸思誠跟在她後面，看上去對一切都興味闌珊的模樣，偶爾拿起來一件東西看一看，不一會就又放回去。
這時候走在前面的童謠突然停下來，站在一堆家居鞋前走不動路了——她雙眼盯著一雙毛茸茸的羊羔絨鞋子看了很久，鞋子是軟底的上面有兩個球的長筒靴，童謠拿了雙樣品下來摸摸覺得很暖和，想想zgdx戰隊基地正好又是瓷磚地板，買來秋冬穿應該很合適……
童謠將樣品放回去，開始認真挑選顏色——
藍色還是粉色好？
其實白色也很可愛，但是白色不耐臟。
童謠皺著眉選了半天，最後還是拎起粉色的樣品和藍色的樣品轉身給陸思誠看：「誠哥，哪個好看？」
陸思誠將一定毛絨帽子扔回貨架上，轉過來看了眼隨口道：「藍。」
童謠點點頭，一邊嘟囔著「直男眼光不可信」一邊將那雙藍色的放了回去，拎著粉色的居家鞋樣品她開始滿貨架找沒開封的售賣商品……站在貨架前找了半天，最後她眼睛一亮，在貨架的最上方稍微裡面一些的角落裡找到了雙被堆壓在白色和藍色之下的粉色鞋子一角，於是她想也不想便踮起腳伸手去試圖夠到她想要的東西——
當她綳直了指尖，用兩根手指艱難地拖著那好不容易碰到的包裝袋一角慢吞吞將那雙粉色鞋子一點點往外拖時……
「嘖。」
從童謠身後伸出一隻大手，輕而易舉便將那雙鞋子拿了下來。
童謠愣了愣，回過身微微揚起頭，此時站在她身後的男人背著光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只是將手中的拖鞋往她籃子里一塞，同時沉聲道：「還要什麼一次性說完，別在這耍雜技，人都快掛貨架上去了。」
「不怪我啊，這最後一雙粉色，肯定是被什麼人藏到最高的貨架裡面不想被人發現！」
「……」
「嘿嘿嘿，結果被我發現了，她肯定很氣——」
陸思誠看著那張自以為很聰明的笑臉，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他停頓了下，這一次終於用上了有些驚訝的聲音道：「……春季賽總決賽住的酒店旁邊的超市裡，你是不是也干過一樣的事？嗯？把一桶水打橫藏在最高的貨架後面——」
「…………………………」
看著童謠那張笑容瞬間凝固的臉，陸思誠感情複雜地嘆了口氣：「居然又是你。」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怎麼知道？啊！你是那個偷水賊！」
「什麼偷水賊，」陸思誠接過童謠手裡的購物籃，自顧自走向收銀台那邊，途中隨手抓了一包薯片放進框子里，同時頭也不回道，「東西放那寫你名字了么？」
「我先藏好的！我先看上的！」童謠快步跟上。
走在前面的男人短暫冷笑了聲：「那也叫藏。」
「怎麼不叫藏！」
「在超市藏東西你是小孩嗎？」
「我只是害怕被別人先買走！」
「……那兩天我還以為自己被一群矮子喪屍圍城，沒想到原來都是一個人。」
「什麼矮子喪屍圍城，你好好說話！」
童謠盯著收營員將她買的東西一樣樣過讀碼機器，在後者用甜美的聲音告訴她「您好一共三百七十四元」時，她轉身想要從包包里掏自己的錢包，然而在她把錢包掏出來之前，陸思誠已經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遞給那個營業員——
童謠微微瞪大眼連忙道：「咦等下我可以自己……」
「裡面也有我的東西。」陸思誠將那包薯片拿走，剩下的也順手拎在手中，兩人走出購物區，童謠跟在他後面還想說什麼，最後也只擠出一句，「謝謝。」
陸思誠撇過頭看了身後滿臉不好意思的少女一眼，心想盼了多少年基地里到底是來了個不會臭不要臉嚷嚷著「誠哥有錢誠哥給」的正常人，眼珠微動，淡淡道：「那晚上你請大家吃宵夜吧。」
童謠點頭如小雞啄米。
「私房火鍋吧，人均一千那家。」
童謠點頭動作一頓，臉色微變。
「騙你的。」陸思誠將手中沒動過一口但是已經拆開的薯片往身後的矮子手裡一塞，「麻辣香鍋就可以，多加萵筍和土豆片。」
「……」
最後那包薯片伴隨著「弄一點渣在我車上就拉你去填海」的威脅之中，被童謠呱滋呱滋地吃了個一乾二淨。
……
兩人回到基地，打開門便看見經理小瑞盤腿癱瘓在沙發上，大餅趴在他懷裡，前者正一臉心滿意足地擼貓，聽見門開的聲音伸長了脖子，而後便看見童謠和陸思誠一前一後地走進來。
「購物愉快不？」小瑞問，「新隊友之間相處得也很愉快吧？」
不遠處輔助小胖發出一聲清晰的嘲笑聲以示自己對小瑞有此猜測的質疑。
「愉快。」陸思誠面無表情，「像帶著明天要去春遊的幼兒園女兒去超市買零食裝滿她的小書包。」
正脫了鞋蹲在一旁從購物袋裡翻找新買的脫鞋的童謠聞言轉過頭瞪了他一眼。
小瑞看著陸思誠順手將車鑰匙往桌上一扔，來到電腦前來不及坐下便點開一把新遊戲的排位排隊——儼然如一個合格的網癮少年……他微微眯起眼，抱著貓湊到陸思誠身邊：「沒抽煙吧？」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不抽煙。」陸思誠懶洋洋地睜眼說瞎話。
這時候童謠踩著拖鞋踢踢踏踏地走進來，小瑞伸手招呼她，然後指了指陸思誠旁邊的的空位置：「來，童謠，你們出去的時候我讓人把你的電腦也裝好了，以後你就坐在這。」
童謠看了眼，小瑞指的位置在陸思誠和戰隊打野老k的中間，電腦從顯示器到滑鼠都是全新的，鍵盤也是選用她最喜歡的紅軸機械鍵盤，只是——
「這是什麼東西？」
旁邊的陸思誠一臉疑惑地用兩根手指捏起電腦屏幕上粉色的蕾絲邊框罩一角。
童謠：「……」
小瑞：「屬於少女的粉色裝扮，豬爪子拿開。」
陸思誠：「這玩意在旁邊辣眼睛我要掉黃金段位。」
小瑞：「好啊你掉個試試，看看你當月還有沒有工資發，當日你工資卡上能多一毛錢我管你叫爺爺。」
陸思誠：「把它拿走。」
小瑞：「不拿。」
童謠伸手撥弄了下電腦右下角的蕾絲，也是一臉遲疑：「瑞哥，這個東西真的是有點擋住遊戲小地圖了啊……」
最後還是因為童謠這句話，電腦上那個可怕的玩意才被順利拿下……童謠在電腦跟前坐下時，旁邊陸思誠已經排進一把遊戲里了，她轉過頭看了一會兒後自己也有些按捺不住地打開電腦，這才發現電腦里英雄聯盟的遊戲客戶端還有電競俱樂部專用vpn都已經下好了，這種vpn她早有聽聞，因為職業選手大多數在韓服進行排位訓練，所以俱樂部都會給他們買這種專業翻牆軟體——
速度比一般人用的那種快得多，還相對穩定。
常年被辣雞vpn支配網速的童謠終於有些興奮起來，再加上耳邊陸思誠點擊滑鼠和敲擊鍵盤的聲音不時響起，已經有三四天沒碰電腦的網癮少女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手，點開了遊戲客戶端——
熟悉的登錄界面聲響起時，她心滿意足地嘆了口氣。
熟練地在登錄界面輸入賬號密碼，這時候她感覺到身後有一束目光森森地凝視著她彷彿要將她的背燒出兩個小洞，童謠回過頭去，一眼便看見輔助小胖正眼巴巴看著自己……童謠笑了笑：「小胖，來雙排啊。」
盼天盼地盼到這句話的小胖興高采烈應了聲。
這時候，目不轉睛盯著自己電腦屏幕的陸思誠突然道：「矮子，你知道為什麼除了訓練賽時間，zgdx戰隊下路組合從不雙排嗎？」
「矮子叫誰……不知道，」童謠一臉懵逼，「為什麼？」
「你馬上就可以知道了。」陸思誠淡淡道。
童謠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不明所以的聳聳肩，然後點擊接受了小胖發來的遊戲邀請，上了他的車………………
——準確的說，是上了他的靈車。
幾個小時之後，童謠終於知道陸思誠那番意味不明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個小胖真的是來搞事的，整個和他雙排的過程中童謠見識到了他的花式英雄池（*英雄池：選手個人擅長的英雄種類），這個王者操作青銅心的選手，在他眼中並沒有什麼英雄是他不能拿來打輔助的。
後果就是，從下午買完東西回來開始廢寢忘食打遊戲排位的童謠，至晚上十點時，成功完成一波反向上分，把自己從「最強王者」段位俯衝回「超凡大師」段位——
打完最後一把遊戲，在身後小胖哀嚎「老子要掉段鑽二了」的哭嚎聲中，童謠看著自己從六百點掉到四百多點的勝點也是哭笑不得，摸摸肚子說：「餓了，叫東西吃吧？」
她這樣一說，立刻獲得基地眾隊友同意。
大家扔了電腦，其樂融融圍到桌子旁邊，童謠請客點了陸思誠指明要的麻辣香鍋，多加萵筍和土豆片——等了一會兒後食物外賣送來，大家便一邊扒飯，一邊閑聊。
童謠是新來的，好在這會兒關在一個屋子裡打了一個下午遊戲大家也算熟悉了，所以和其他隊友聊起天也不算拘束，聊著聊著一不小心就聊到童謠的id來由——
「為什麼叫smiling？」打野老k問，「因為夠樂觀么？看你被小胖拉著掉了兩百多分還沒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真的是非常樂觀啊。」
「你再說？！」小胖咬著一口飯瞪老k。
「因為剛打遊戲的時候就特別喜歡前we戰隊adc選手微笑啊啊啊啊啊，」說到這個童謠有些興奮地放下筷子，一臉嚮往道，「當年他帶著遺憾退役，我傷心好久，發誓一定要讓『微笑』這個id能夠重返世界舞台，為世人所知，所以取了這個id！」
「標準粉絲行為。」陸思誠評價，「一個比較高級的腦殘粉。」
「你才腦殘粉。」
「微笑是個adc，你一個中單選手湊什麼熱鬧當他的小粉絲。」
「中單就不許喜歡的選手是adc了么？我也很喜歡你啊，只要是厲害的，職業態度端正的，我都喜歡。」童謠順口答道。
陸思誠微微一愣，抬起頭看了童謠一眼，不說話了。
桌邊陷入片刻沉默，隨後男人放下筷子扔下一句「吃飽了」站起來，回到電腦前面坐下……剩下餐桌邊上四個人大眼瞪小眼，童謠壓低聲音：「我說錯什麼啦？」
老貓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小胖搖搖頭，表示同不知道。
老k嘆了口氣，正想說什麼，這時候從不遠處飄來陸思誠略顯淡漠的聲音——
「矮子，吃夠了來雙排。」
童謠一愣，沒反應過來這他媽啥情況，一臉懵逼地瞪大了眼。
只見老k終於有了發言機會，對著她比起大拇指，嘖嘖嘆息：「我剛才只是想說，小姐姐一手馬屁拍得極好，在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