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懷念的是——
童謠那張臉啊，就像秋風裡的柿子，白了青了又紅了，她沉默了下，隨後滿臉不確定外加驚恐地問：「什麼意思，你在跟我求婚？」
陸思誠：「……」
童謠：「……」
陸思誠：「你腦子壞了？我在問你是不是想騙……算了，我在嘲諷你。」
「……」童謠緩緩瞪大了眼，「什麼什麼騙聘禮，你好好說話，老子年薪八十萬的人！稀罕你那點兒窮酸聘禮！」
陸思誠冷笑一聲不理她，掀開被子低頭看了眼床。
童謠聲音戛然而止，停頓了下問：「看什麼呢你？」
「看你有沒有弄髒我的——」
陸思誠話還沒落，那原本老老實實站在他床邊的人忽然躍起一個猛虎落地式撲上了他的床，男人被撞了個猝不及防向後倒去，滿眼惱火地抬起頭就看見趴在被子上緊張瞪著自己的人：「別看了！弄髒我給你洗！別看了！」
陸思誠剛才也就是隨口一說，見她這麼緊張，好像還真的有少女羞恥心這玩意，頓時勾起唇角：「那今晚我睡哪？」
「……」童謠揮手一指小胖的床上。
陸思誠瞥了一眼：「他床太軟，我睡得腰疼。」
你這老年人。童謠抖了抖唇角，恨不得撲上去把這難搞的傢伙掐死，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掀開被窩鑽進去一邊摸索有沒有可疑液體一邊摸黑觀察，忙碌之間聽見陸思誠在被窩外面懶洋洋道：「你就不能做事靠譜點，少蹦噠，你自己說我替你背了多少黑鍋……」
「是是是，隊長大人萬萬歲，我下輩子給你做牛做馬……腿挪開，我看看這邊。」
童謠一邊說著一邊在被子下舉起陸思誠的一條腿。
而就在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小胖的聲音傳來——
「誠哥，小瑞讓我問問你們還要不要再吃點給你們打包回來的蝦餃……」
小胖的聲音定格在他看見高舉著一條腿的陸思誠以及捂在被子下看姿勢好像正跪在他雙腿之間某個人身上時突然消失，他沉默了下——
然後就門被「哐」地一聲關上了。
房間內。
陸思誠一臉平靜地挑挑眉。
被窩下。
童謠扔開了陸思誠的腿，將捂在腦袋上的被窩掀開：「床沒臟你別逼逼了……剛才誰？小胖？他這麼又回來了？蝦餃？我想吃蝦餃！」
陸思誠曲起腿，好整以暇笑：「去啊。」
童謠從床上跳下來，用手整理了下頭髮，轉過身看見陸思誠也慢吞吞起身了，她猶豫了下：「你要不要換件衣服，剛才出汗了吧？小心著涼。」
陸思誠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五分鐘後，身著居家服的童謠和換了一件t恤的陸思誠一前一後地下樓了。
看著樓下坐著一地瞪著眼瞧著自己的人們，童謠撓撓頭，意識到自己今天不說點兒什麼恐怕是過不去了……於是一臉尷尬道：「不好意思啊，剛才看著誠哥吃藥，原本等著給他換毛巾結果趴著趴著就趴在床邊睡著了，睡著後又有點冷，迷迷糊糊就自己找被子順著就爬誠哥床上跟他擠了……呃，那什麼，嚇著你們了吧？其實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沒有沒有。」
「正常正常。」
「哎呀怕冷嘛，今天是挺冷的，女孩子怕冷也正常。」
「還沒吃晚餐吧？來吃點蝦餃，挺好吃的專程給你們打包來的……」
眾人一副言不由衷還要配合演戲的模樣。
童謠這時候也知道說得越多問題越大，索性閉上嘴走到餐桌邊坐下準備用食物壓壓驚——她剛才說的都是大實話，她不僅是嚇了一跳，她現在還覺得自己因為受到驚嚇而出竅的靈魂仍舊尚未歸來。
打開個打包盒發現還熱乎，趕緊掰開筷子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個往嘴巴里塞，這時候，她餘光看見陸思誠走到沙發邊上坐下，將陸岳剛剛插好吸管還沒來得及往嘴裡送的酸奶接過來喝了兩口。
小胖清清喉嚨：「你們……好啦？」
周圍突然陷入死寂。
叼著一隻蝦餃的童謠：「？」
陸思誠目光平靜地掃了一眼周圍默默看著自己的眾人，顯然猜到剛才小胖第二次關門下樓後和這些人說了些什麼有的沒的，於是一臉刻薄反問：「我就十五分鐘？」
周圍氣氛一下子鬆懈，眾人不僅沒有對此刻薄產生異議，反而紛紛鬆了一口氣的模樣。
叼著第二隻蝦餃的童謠：「？？」
陸思誠：「好吃么？」
童謠點點頭。
陸思誠「哦」了聲：「多吃點。」
童謠將嘴裡的食物吞咽下肚，依舊莫名其妙。
……
第二天。
童謠坐在椅子上掰著手指數這一周的比賽，昨天也就是周四下午打了一場開幕賽，周五沒有比賽，周六也沒有，周日下午三點，中國電信戰隊將回到小組內循環賽，應戰他們在小組內的第一隻隊伍對手：king。
春季賽從lspl(*英雄聯盟中國大陸賽區次級職業聯賽)升級到lpl（*英雄聯盟中國大陸賽區職業聯賽）的升班馬，在lspl春季賽總決賽中，king打滿了五盤，最後一把生死局表演驚天大翻盤，劣勢局意志頑強拖後期，落後一萬五經濟的情況下搶大龍強開團送對手升天，一腳邁入lpl十二支隊伍的行列。
他們的隊伍中單是個韓國人，id拉麵，韓服王者分段高分路人身份被買來中國，童謠打排位的時候排過和他一邊，操作還不錯，但是童謠沒跟他對線過，所以其他情況並不太了解。
「明神，king春季賽總決賽的視頻有嗎？」
「有啊，你要？」
「要，我看看拉麵。」
「哦，好，」明神低頭看了看自己在吃的泡麵，「一會兒我發你啊。」
童謠坐回椅子上，這個時候陸思誠從她身後經過，聽見她管明神要視頻，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有時間掰手指數什麼時候和升班馬打比賽，不如數數自己的直播時間——月底了，又到了大家不當人拚命直播補時間的時候，憑什麼就你一臉逍遙快活？」
「升班馬怎麼了？看不起升班馬么？」
「至少不會掰著手指數什麼時候跟他們比賽。」
「……」
童謠鼓了顧腮幫子，拒絕繼續跟陸思誠爭——今天早上睡醒之後她和陸思誠之間的氣氛有點奇怪的，大概是因為昨晚的「同床共枕」之後她這才回過味來……
不知不覺就在氣勢上矮過他一頭。
很氣。
此時童謠伸長了脖子看了看基地里的其他隊友，此時除了陸思誠這個從頭到尾眨下眼睛都能違反規矩被扣工資的老油條之外，所有的隊員都實力化身打工仔在拚命直播補時間——
難怪今天小胖打排位用語特別文明。
難怪老k和老貓今天雙排那麼禮貌簡直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童謠：「……我應該沒剩多少直播時間了吧，簽合同那天都幾號了，瑞哥說我這月時間可以打折扣的。」
童謠一邊碎碎念一邊點開自己的電腦記事簿，先懶洋洋地數了數這個月的直播時間，又掏出手機來加加減減——加加減減完畢後她碎碎念的聲音消失了，盯著手機上巨大的阿拉伯數字「42」她眨了眨眼。
然後不信邪地又算了一遍。
還是42。
在她旁邊，剛剛退燒嗓音還有些沙啞的男人低頭喝了口咖啡，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屏幕同時淡淡道：「算明白了嗎？歡迎來到地獄。」
童謠：「………………………………」
這一天是五月二十七日。
距離本月結束還有五天。
也就是說在六月來臨之前哪怕童謠天天開直播她一天也要播夠八個多小時下個月才能避免被扣工資……
而且，上崗的第一個月就被扣工資這叫什麼事啊？
童謠深深地嘆了口氣，無奈打開了直播軟體，準備一會兒打rank訓練的時候順便播一會兒……大約不到十分鐘，直播間很快就熱鬧起來，一個個粉絲老司機比她還清醒地開始刷頻——
【月末不當人系列。】
【我剛才還在琢磨你準備倔強到什麼時候……】
【hhhhhhhh好煩啊運營商隊全部都在開直播我看誰比較好啊兩個設備不夠用啦！】
【老婆我好想你啊啊啊啊啊！】
【上一次開幕賽打ck很帥，寶寶看見了許多你想贏的操作。】
童謠看了一會兒彈幕，跟他們謙虛外加虛偽了一會兒，在餘光瞥見身邊的人唇邊勾起的嘲諷笑容越來越清晰時趕緊打住，深呼吸一口氣點開了遊戲客戶端開始等待系統匹配戰局——
沒一會兒就排進去了。
童謠在三樓，有優先禁用英雄的權利，她正微微眯起眼考慮這把先ban個什麼玩意兒比較好，這個時候她看見陸思誠一隻手端著咖啡杯，另外一隻手點開了自己的遊戲好友列表看了眼……然後男人轉過頭深深看了她一眼，緩緩道：「阿太在你對面。」
童謠手一滑，ban了個萬年沒人用的掘墓者。
隊友公屏敲了個「？」，童謠趕緊打字抱歉說自己手滑，ban錯。
陸思誠：「你這心理素質也是沒誰了。」
童謠：「……」
進了遊戲以後，童謠選了個艾克，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對面選了個小魚人瘋狂壓她，不到五分鐘就壓了她快十五個補兵，童謠日子過得苦不堪言……此時周圍還有誰、彈幕說什麼她都不在意了，一心一意全神貫注地打自己的遊戲。終於在她五級快升級六的時候，對面先一步到六級的小魚人跳上來打了一套順便套了個大，童謠健康的血量瞬間告急，轉頭想往回撤——
「補個兵，馬上升級有大招，你們打野也在路上了，可以打，慌什麼？」
耳邊男人平靜的聲音響起，童謠慌忙之中下意識操作點地板平砍了個小兵，在瞬間到六級的時候放技能定住小魚人然後切進去砍兩刀，在定身結束時，手速很快地放大招拉開距離，與此同時已方打野趕到，收到了小魚人的人頭！
擊殺提示音響起時，童謠站在自家防禦塔下，愣了下，看著彈幕的一串「66666666666」「這單身二十年手速」「老婆棒棒噠66666」，她這才長吁出一口氣，端起面前的杯子想要喝口紅糖水壓壓驚，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端著杯子的手都在抖。
……這只是一把rank而已。
這個細微的動作大概被此時靠在她椅子靠背上的男人看見了，男人嗓音平靜且充滿當爹教育女兒的威嚴淡淡道：「被壓了就知道跑是什麼東西，不看隊友位置不看自己經驗條又是怎麼回事？白銀選手水準，阿太是當著你的面吃過人還是怎麼的那麼怕……」
童謠：「你閉嘴，別逼逼。」
敢這樣和我們誠哥說話，彈幕上的「6」刷得更密集了些。
陸思誠停頓了下。
良久，淡淡道：「我還是比較懷念昨天你在床上瑟瑟發抖一句話說不出的樣子。」
說罷揚長而去。
童謠「噗」地一下將嘴裡的紅糖水吐回了杯子里。
此時彈幕上的「66666」已經被「？？？？」取代刷屏——
具體密集到什麼程度？
大概就是童謠自己都看不見自己的滑鼠在哪這種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