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的大漠戈壁,到處都是死氣沉沉的,赤地千里,籠罩著一層恐怖的陰霾。一陣死寂過後,天空中突然傳來悶雷般的轟鳴聲,一道赤紅色的尾焰衝破雲層,拉響了「戰爭」的序幕。
這是一次改寫歷史的沙場鏖戰。
空軍航空兵、海軍航空兵列陣蒼穹;陸軍坦克集群縱橫馳騁;第二炮兵導彈發射架昂首藍天……全軍多兵種的精英從天南海北匯聚此地,上演了一幕波瀾壯闊的現代戰爭活劇。
白洛因不清楚這些士兵前些天都紮營在何處,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為了這一刻付出了怎樣的代價。他是幸運的,起碼他來到了戰場,還有幾千號人站在雪地里,揚起布滿膿瘡血泡的手朝他們敬禮,眼含熱淚為他們送行。
短短十天的訓練,每個人都像是脫胎換骨了一樣。
此時此刻,白洛因說起他的兵,再也不會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已經想好了,這次回了部隊,一定要鄭重其事地朝他們說一句。
「你們都是好樣的!」
白洛因登上戰機的前一刻,也在暗暗對顧海說:「你保佑我吧,保佑我打贏這場戰役!我要給變態老周一個下馬威,也要讓顧老爺子對我刮目相看!」
此時此刻,所有參演部隊的師旅長齊聚指揮大廳,而穩坐正中的頭號首長,就是百忙之中前來觀戰的顧威霆。
戰爭以空戰拉開序幕,兩個戰鬥機群一路突襲,在空中展開激烈廝殺。硝煙未落,千餘公里外的中原某地,轟炸機群呼嘯起飛,跨區參戰。此時,戈壁深處,電子對抗部隊開足功率,雷達部隊密織天網,地空導彈部隊引弓待發……周凌雲坐在指揮大廳里,早已卸去了那張冷硬的面孔,神色緊張地盯著大屏幕。一組組數據從九天傳到地面,變成亮晶晶的字「瀑布」,在大屏幕上飛流直下。
白洛因駕駛的那架戰機像是一條「火龍」,拖著銀白的煙柱直刺蒼穹。轉眼間,「火龍」變作一顆熾熱的流星,怒吼著、呼嘯著,把一架架行蹤詭秘的敵機打得粉身碎骨……指揮大廳里響起一陣叫好聲。
「這小子是誰啊?」一個心直口快的參謀長大聲問道。
此時此刻,周凌雲的眼中終於露出幾分得意的神色。
「我的兵,白洛因!」
參謀長又問:「今年多大了?」
周凌雲比劃兩個手指,二十六。
參謀長一副驚駭的表情,「前途無量啊!」
顧威霆的目光轉向大屏幕,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所有敵機都被白洛因帶領的飛行編隊降服,第一回合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此時此刻,白洛因身處萬米高空,突然很想振臂高呼:「爸,您瞧見了么?咱老白家翻身了!」
結果,危險就在這會兒發生了。
白洛因的座艙蓋突然發生了爆炸,一股強大的氣流把白洛因壓到了座椅上,沒有座艙的保護,白洛因瞬間暴露在高空強氣流中,溫度瞬間降到零下四十多度,刺骨而猛烈的氣流吞噬著白洛因,他的雙手瞬間凍僵了。
周凌雲的臉驟然變色,赤紅的雙眸發狠地盯著大屏幕。
孩子啊!你可不能出事啊!
指揮員第一時間與白洛因取得聯繫,頻頻命令他跳傘。
白洛因的身體已經被冷風吹透,可即便到了這份上,他還在堅持駕駛,這是他剛改裝完的新型戰機,也是傾注了所有心血的孩子,他必須要把它安全帶回地面。
白洛因有條不紊地收回油門,調低飛機的座椅,減少氣流的侵襲,同時放下風鏡,轉換波道……此時此刻,白洛因心中突然對周凌雲有種莫名的感激,如果沒有他,別說零下四十度,零下二十度自個就玩完了。
指揮大廳里的所有軍官和指揮員都為白洛因捏了一把汗,顧威霆已經站起來了,眼中流露出掩飾不住的焦灼。
米……5000米……2000米……白洛因已經能清晰地看到地面了。
最後,在周凌雲屏住呼吸的一瞬間,白洛因將戰機穩穩地降落在地面。
白洛因剛從機艙里走出來,就被一群官兵圍堵住了,周凌雲從正前方笑容滿面地走過來,白洛因從未見過他這樣的表情。就在白洛因驚訝的一瞬間,他的雙腳突然騰空,整個人被拋起來,再次落入某個人的懷抱中。
「哈哈哈……」周凌雲放聲大笑,眼中滿滿的自豪之情。
直到短暫的慶賀完畢,白洛因才發現他的左腳吃不上勁兒了。低頭一瞧,褲腿上都是血,腿朝下一用力,一股尖銳的刺痛襲了上來。
「怎麼了?」周凌雲目露緊張之色。
白洛因擺擺手,「沒事,受了點兒輕傷。」
周凌雲低頭一瞧,濃眉立刻擰了起來。
「這也能叫輕傷?走,我帶你去醫院。」
白洛因都到這份上了還不忘調侃周凌雲,「這種小傷在您眼裡還有去醫院的必要麼?」
「你那張嘴又不疼了吧?」
威脅過後,周凌雲直接把白洛因扛到肩上,闊步朝直升機走去。
因為白洛因這次立功負傷,所以享受了特殊待遇,提前回了北京,被安置在空軍總院接受治療白洛因算是因禍得福了。
最讓他高興的,不是立了多大戰功,獲得多少榮譽,而是周凌雲臨走前說他要開六天的會,商討本次總練兵發現的一系列問題。這就意味著白洛因會有六天的純自由時間,他可以肆無忌憚地聯繫顧海了,心裡這叫一個美啊!
白洛因決定了,等探病的人一走,他就立刻打電話。
結果,從下午入院一直到晚上,來探病的人就一直沒斷過。
先是顧威霆過來看他,難得說了很多關心的話,還輕輕撫著白洛因的腳腕問道:「疼不疼?」
白洛因笑著搖頭,「這點兒小傷根本不算什麼!」
顧威霆也笑了,「你長大了!」
目送著顧威霆離開,白洛因剛要拿起電話,團長和其他幾位營長又來了。
「怎麼樣?醫生怎麼說?你的腳沒大問題吧?影響不影響以後的飛行?」幾位軍官爭前恐後地上前詢問。
白洛因從沒受過如此強烈的重視,瞧見他們一個個著急忙慌的樣兒,趕忙安撫人心。
「我這腳腕就是輕微骨裂,還有幾處劃傷,看著血活,其實沒事!」
這幾位軍官剛一走,白洛因還未來得及拿起電話,門又響了。
劉沖紅著眼圈,一瘸一拐地走進來,定定地看了白洛因一會兒,嘴唇動了動,還沒說出一個字,便已泣不成聲,接著就趴在白洛因的床頭嚎啕大哭。
得!這個主兒更不好打發了。
白洛因拍拍劉沖的後背,「是個爺們兒不?是個爺們兒就給我站直了,把眼淚擦乾淨了,好好說話!」
劉沖強忍著眼淚,像是一尊雕像一樣站得筆直。
白洛因又有些不忍,語氣緩和了一些。
「剛才周師長誇你了,說你是個好苗子,讓我好好培養。」
「真的?」劉沖眼睛裡閃耀著興奮的光芒。
白洛因點點頭。
劉沖剛轉晴的那張臉突然又糾結起來,「如果沒有你,我可能就被拋棄了。」
白洛因擰著眉,「行了,甭煽情了,換成另一個領導,他也會體恤自個的兵的!」
「我知道……」劉沖眼含熱淚,「首長,我受傷的時候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現在你受傷了,我不能拋下你不管,我也要二十四小時看護你!」
白洛因,「……」
不知道說啥好了,這孩子咋這麼沒眼力薦兒呢?
「你看好了!」白洛因伸出那條受傷的腿,在劉沖面前晃了晃,動作十分瀟洒,「看見沒?比你那傷輕多了,壓根不需要人照顧!」
「可是……」
「可是什麼啊?」白洛因厲聲打斷,霸氣地質問一句,「你這是看不起自個的首長么?」
劉沖趕緊搖搖頭。
「那就趕緊走吧,我要睡覺了!」
劉沖一走,白洛因立刻伸手去夠電話。
「喂?」顧海的聲音傳了過來。
白洛因沉默了半晌,剛才那嘹亮豪邁的嗓音突然變得沙啞艱澀。
「大海,我可能要死了。」
「什麼?」顧海明顯一驚,「因子,是你么?你怎麼了?」
白洛因故意鬆手,電話直接滑落到地上,只聽見顧海一個人焦急的呼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