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寶的針落下後沒多久周喜便有了感覺,她緊緊地盯著穩婆的嘴巴,跟著她一吸,憋住氣後再用力,只覺著疼到失去了知覺……
她下意識的拽住身邊的東西,緊緊地一攥,滿寶的小手被她抓住,只覺得手都快要斷了,她另一隻手便握成拳頭塞在嘴巴里……
穩婆驚喜的叫道,「看見頭了,看見頭了,來,我們再來憋一口氣,等孩子肩膀出來就好了……」
滿寶想去看一看,卻被錢氏牢牢的按住,她覺得小閨女比大閨女還不省心,生孩子這種事是她一個小姑娘能看的嗎?
滿寶就只能聽見穩婆不停的叫,再見她大姐一臉痛苦扭曲的吸氣,再用力,滿寶看著心都揪了起來……
「出來了,出來了……」穩婆接住孩子,先將臍帶剪了,然後將孩子嘴鼻里堵著的東西清理掉,再輕輕地拍了一下孩子的屁股,孩子便嘹亮的哭出聲來。
穩婆高興起來,先抱給累得虛脫的周喜看了一眼,道:「是個大胖小子,恭喜娘子了。」
周喜只抬起眼看了一眼,穩婆便抱到一邊去清洗了,小錢氏幫忙,手腳麻利的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襁褓。
穩婆這才把孩子洗乾淨交給小錢氏回頭,滿寶已經將針拔出來了,正給周喜把脈。
她便笑著上前,一邊打理周喜,一邊和錢氏誇道:「老太太家裡有這麼個小娘子可真是福氣,這是從哪兒學來的醫術?可真好。」
錢氏就笑道:「跟益州城濟世堂的紀大夫學的,她還小呢,將來有的學了。」
穩婆羨慕不已,「可真好,這世間女大夫可不多。」
滿寶遲疑道:「我總覺得大姐的脈有些虛浮,出血是不是太多了?」
穩婆便看了一眼,道:「是有點兒多,不過還算正常,主要是你這外甥養得太大了。」
說到這裡穩婆還有些抱怨,「四月上的時候我就說過,吃飽就行,不要吃得太多太好,孩子大了不好生的。」
錢氏便看了周喜一眼,這話她也是叮囑過的,甚至滿寶都說過。
周喜臉微紅,小聲道:「我就是覺著餓,所以晚上總要多吃一碗面才睡得下。」
然後關辛又心疼周喜,給她煮麵的時候忍不住多打兩個雞蛋,或者買了肉回來燉著,晚上再給她吃一次宵夜。
錢氏忍不住扶額,但見她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便不好說她,只能和穩婆告了一聲罪。
滿寶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默默地又把針掏了出來,她想了想,給周喜行了一套針,「沒事,大姐你休息一會兒,我給你燉個葯吃。」
眾人:……
小錢氏已經把孩子抱出去給關辛和周大郎看了。
周大郎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樂道:「這就是我大外甥了。」
關辛手軟腳軟,在襁褓邊比划了一下還是沒敢抱,他沖小錢氏憨笑道:「大嫂,我,我手重,萬一把孩子抱壞了怎麼辦,您抱吧,您抱吧。喜怎麼樣了,我能進去看看她嗎?」
小錢氏就往裡看了一眼後道:「孩子太大了,喜生的有點兒困難,娘和穩婆在照顧她呢,你等會兒吧。」
關辛就有些站不住了,忍不住走了兩步後探頭往裡看,問道:「要不要把大夫請來?」
小錢氏就道:「滿寶在呢,等一會兒看看滿寶怎麼說。」
小錢氏當然知道周喜沒事,但生孩子這麼大的事憑什麼輕描淡寫的過去?
產後有惡露,但出血太多就不正常了,錢氏太知道這事的重要性了,她這一身的病除了累的、餓的,便是因為生孩子生的。
月子沒調理好,受罪一輩子。
以前不論是虛不虛,出不出血,基本上靠自己硬熬著,熬過去了就好了,除非一下出很多的血,眼看著人要不行了才會請大夫。
她受過的罪自然不希望自個的閨女再受一次,所以錢氏在想過後便帶著滿寶在這裡住下,打算照顧周喜做月子,把這產後打理好。
對於小閨女的醫術,錢氏雖然嘴上說很相信,但心底還是有些拿不準,所以將周喜打理乾淨後,她就出來對關辛道:「你去濟世堂請個大夫來看一看吧,要是沒事就讓滿寶開方。」
要是有事,讓個老大夫治也更穩妥。
關辛連忙應下,小跑著去請大夫了。
濟世堂坐堂的大夫和滿寶也挺熟,來了以後互相打了一個招呼,他給周喜把了把脈後又問了些情況便道:「出血是有些多,我給開些葯吧。」
說完又頓了一下,看向滿寶,「滿寶啊,你是不是給你大姐扎過止血針呀?」
滿寶點頭。
「那方子呢?」
滿寶便立即把寫好的方子給他看,大夫看了看後遞給她,起身和錢氏笑道:「這個不用我看了,滿寶開的方子就很好,我也開不出比她更好的方子了。」
錢氏就鬆了一口氣。
大夫轉身則和滿寶討論起產後調理的話題來。
滿寶最近做的就是這個課題,聊起來頭頭是道,奈何經驗幾乎沒有,大夫一聽就聽出來了,但她便是照本宣科也很厲害了呀。
於是大夫一邊指點些他能指點的,一邊則從滿寶這裡知道些他不知道的方子和針法。
等倆人交流完,大夫便忍不住嘆道:「難怪你一回來紀大夫便兩天一封信的往我們鋪子里送,你實是學醫的天才呀。」
他也是從小學醫的,但就沒有在十二歲時學到這些。
那會兒他剛背完藥材在藥鋪里做抓藥的夥計呢,偶爾背一些藥方,學做一些膏藥,能被大夫領著去摸一下脈就高興得不行了。
可沒想到滿寶能學得這麼快,這會兒已經能獨立開方了,且開出來的方子一點兒也不比他差,大夫現在不僅有些羨慕,還有些嫉妒了。
果然,人與人就是不能比的。
大夫嘆氣著走了,呆在院子里的關辛看見差點給嚇癱,他僵硬的扭頭去看大舅哥,抖著手指問道:「這,這是什麼意思?」
送大夫出來的小錢氏聽到,橫了他一眼道:「沒什麼意思,出血有點兒多,滿寶就能治,接下來得吃藥了,姑爺也真是的,早前就說要剋制些飲食,不要吃太多,你怎麼還一天五頓的喂她?」
關辛羞愧的低下頭。
「行了,這是滿寶開的方子,還得勞煩姑爺去抓藥,回頭熬了給她送進去,」又對周大郎道:「你先回去吧,我和娘滿寶先留下照顧一下喜,後天滿寶要回去上課了,你再來接她。」
周大郎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