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夫一聽就明白了,用的葯沒必要給他們折扣。
那可就不便宜了,別的不說,光那顆救命的丸藥可就值不少錢。
陶大夫笑著點頭,扶著葯童的手上車。
滿寶對小芍道:「你也回去吧,我一會兒直接回家了。」
小芍躬身問,「周小大夫,那您今天去藥鋪想買的藥丸還做嗎?」
「做呀,做呀,你回去幫我和鄭大掌柜說一聲,讓他今天幫我做好,我明天一早就去取。」
滿寶摸了摸身上,沒摸到錢包,白善就從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角銀子來給她。
滿寶便把銀子給小芍,「喏,這是藥丸的錢,麻煩鄭大掌柜了。」
小芍接過,滿臉笑容的接過,作為葯童,只有被不停的使喚才能體現出他的價值來。
等陶大夫走了,送他們出來的岳老太太的心腹這才轉身要回去,但見傅嬤嬤還站著沒動,便也不由停下了腳步。
傅嬤嬤看到了,不過她沒動彈,而是拉著滿寶的手不停的說著閑話,「多少年沒見著滿小姐了,仔細算算有快五年了吧?」
「是,快五年了,大貞十年五月的水災,快過年的時候傅縣令便升遷,帶著傅二姐姐走的。」
傅嬤嬤拉著她的手嘆息,「這一眨眼便是五年,滿小姐都變成大姑娘了,奴婢記得當年你可喜歡和我們二小姐玩了,你每次來縣城,二小姐都要帶著秋月那丫頭去見你,倆人就是坐在石頭上都能說上半天的話……」
岳老太太的心腹見她說的都是陳年舊事,有些站不住了,便轉身回屋去了。
傅嬤嬤見她們都進去了,這才抬手用手絹擦了擦眼淚,微微哽咽道:「滿小姐,我們小姐苦呀。」
滿寶低聲問道:「傅嬤嬤,有什麼是我能做的,你只管叫我,對了,要不要我給傅縣令去一封信?」
「別,」傅嬤嬤低聲道:「今兒是嚇著滿小姐了,其實也沒那麼壞,我們小姐還是能和老爺太太聯繫上的,只是建州離京城太遠了,老爺太太就是有心,也鞭長莫及。」
傅嬤嬤悄悄往後看了一眼,確認沒人偷聽,這才小聲的道:「滿小姐也知道,我們剛到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小姐現在又這樣,別的大夫我們實在是信不過,不知道滿小姐可不可以時不時的來家裡看看。」
滿寶笑著點頭,「當然可以,我身上也還有些麻煩,你們不嫌我就好。」
「滿小姐說笑了,您可是我們小姐的救命恩人了,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傅嬤嬤擦了擦眼角,想起了什麼,又低聲問道:「滿小姐,今日治我們小姐用的葯很貴嗎?」
滿寶道:「別的還罷,就是有一顆救命的丸藥,那是用最好的藥材制的。」
傅嬤嬤問,「有多貴?」
滿寶輕咳一聲,壓低了聲音道:「一顆一百兩吧。」
傅嬤嬤張大了嘴巴,然後就啐了一聲道:「該!您就讓濟世堂來找岳家要,岳老爺是御史,他不敢拖欠商家的錢,這會兒我們小姐還動彈不得,且先用這個割那老太太的肉去。」
滿寶忍不住問,「岳家很缺錢嗎?」
傅嬤嬤小聲道:「缺錢倒不至於,好歹是官身,再缺能缺到哪兒去?只是岳老爺清廉,老太太節省得很,又不懂經營,所以這日子過的還沒有我們傅家好呢。」
傅嬤嬤很有些看不上岳家,嫌棄道:「這也就罷了,偏他們還喜歡打腫臉充胖子,進京的時候我們小姐就說,將來不定還要外放,花錢租個好點的院子,大家住著也寬敞些,手上的錢也能周轉開。偏他們不樂意,非要花錢買個宅子,好地段的宅子貴,差的倒是便宜,就是鄰居什麼樣的人都有,老爺和大爺又嫌棄……」
「折騰了半天,還從我們小姐手上拿了不少的錢,這才買了這兩進的小院兒,但公公婆婆和兒媳住在一個院兒里能安生嗎?自來了京城,我們小姐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進京的時候肚子還好,進了京城後這孩子的胎位就移了,偏我們在京城還不熟,找了幾個穩婆摸都摸不太准,想要請大夫來摸一摸,正一正,老太太又嫌棄大夫都是男的,說什麼也不讓動手……」
傅嬤嬤說起這些事情來一肚子的怨氣,噼里啪啦的說個不停,說到一半她又忍不住哭,拉著滿寶的手道:「滿小姐你說說,我們綿州是不是知禮之鄉?」
滿寶連連點頭。
「綿州和益州也不遠,那益州可是除了名的文勝之地,難道我們就比他們台州差了?我們那兒也有男女大防,但也沒有眼看著兒媳婦要沒命了還守著這狗屁規矩的,今兒多虧了你來了,若是只來了陶大夫,我們恐怕還得和他們打一架才行……」
滿寶:……
「小姐剛泄了一口氣,他們就火急火燎的要剪開肚子要孩子,這種事我從來只聽說過,從沒想過會發生在我們小姐的身上,我們太太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該多傷心呢。」
滿寶問:「你們家姑爺呢?」
傅嬤嬤沉默了一下後道:「他一個男人在家能頂什麼用?」
一直默默站在後面的春草忍不住啐了一口,小聲道:「姑爺就是沒心,昨晚小姐就說要生了,今兒一早老太太讓他上學去,他竟就去上學了,秋月姐姐可是攔過他,讓他留在家裡,若是要請大夫什麼的,家裡也有個做主的人,他還是走了。」
「快閉嘴吧,這些話不許在小姐跟前念叨知道嗎?」
可傅嬤嬤不知道的是,此時屋裡,傅文芸正在問秋月這件事。
秋月紅了眼眶,遮掩道:「今天一天都忙亂,也沒注意看,不知道大爺去哪兒了,或許也正在為小姐著急呢。」
傅文芸輕笑道:「你別瞞我,你瞞我,回頭難看的也是我,不如老老實實告訴了我,也讓我有個打算。」
秋月聞言,終於忍不住掩面痛哭起來。
傅文芸見了便嘆息一聲道:「你哭什麼呀,我都沒覺得難受,你倒替我要死要活起來了。」
秋月哭道:「我就是替小姐不值,您那麼好的人,老爺怎麼就把您配給了他?」
傅文芸輕笑道:「好了,快別哭了,明明是我生孩子,到頭來還得我安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