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五娘子今天一早就沒吃東西,到現在,天都黑了,她還是不能吃,不免有些難受。
滿寶剛吃過晚食,還鼓勵她,「不然你下床挪兩步?等排氣就能吃東西了。」
韓五娘子:「排氣?」
「就是放屁,」滿寶道:「等你把肚子里的氣都排出就可以吃東西了。」
韓五娘子:……
眾人不解,「為什麼一定要放屁之後才能吃?」
「排氣是為了恢復腸道,」滿寶道:「放心吧,明天一早你要是還不能排氣,我就給你扎針試一試,不過你也要自己動一動,這樣有助於排氣。」
韓五娘子半懂不懂,但見滿寶堅持,還是強忍著疼痛挪了一下,可到底還是下不來床,她覺得太疼了。
滿寶就幫她活動了一下腳,見她叫得哇哇的,一旁的韓大娘子捂著嘴巴想幫忙又不敢伸手的模樣,她便活動了小半刻鐘就停下了。
其實她還準備了好多有助於排氣的動作,不過看韓五娘子這樣也不像是能做的。
滿寶嘆息了一聲。
韓五娘子喝了一些溫水,後來實在太餓了,滿寶勉強同意她喝一點兒米湯。
本來廚房是給她準備了菜湯的,因為滿寶說過菜湯也可以。
於是廚房用上好的肉排骨燉了湯,裡面放了這個季節特別難得的新鮮蔬菜,端上來後滿寶看了一下湯里的肉,自己端過去吃了。
她和眼巴巴看著她的韓五娘子道:「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然後讓人去廚房裡盛了一碗米湯給她吃。
韓五娘子餓了一天一夜,第二天眼都花了,她覺得渾身一點兒力氣也沒有,滿寶想了想,便強硬的讓她下床扶著床挪了幾步,沒辦法,她還是給她扎了針,「這只是輔助,也未必就有效。」
結果針才紮下去沒多久,也不知道是針灸的效果太好,還是正巧就碰上了,韓五娘子開始放出一連串的氣。
聽見那聲音,李嬤嬤等下人是面不改色,一旁的韓大娘子則是有些嫌棄的背過身去。
滿寶也面不改色,不過卻也悄悄的後退了幾步,對都快要躲進被子里的韓五娘子鼓勵道:「沒錯,就是這樣。」
排了氣就可以吃東西了。
滿寶查看了一下傷口,給她換過葯後很滿意,給她扎了一次止痛針便叮囑道:「盡量吃流食,一些湯水稀粥之類的,不要吃太油膩的,好好養著吧。」
韓五娘子一邊喝湯,一邊看滿寶收了針袋起身,便問,「周小大夫,你要走了?」
滿寶點頭,「你排氣了,昨晚也沒燒,這就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養傷了,對了,你還住在這個房間里,不要讓太多的人進來,家裡多備一些蒼朮,回頭我看是否還需要消毒,若需要再熏一遍。」
滿寶讓韓大娘子與她出去,正好看到李府的幾位太太結伴來看韓五娘子,只是在門口被丫鬟攔住了。
但滿寶看得出來,那丫鬟恐怕攔不了,果然,她們很快衝著韓大娘子過來,笑問道:「韓大姐姐,五娘子怎麼樣了?」
韓大娘子笑:「好多了,這次還真多虧了你們幫忙,府里準備的東西才能這麼齊全。」
幾位太太也是第一次術後和滿寶直面上,因為之前她不是待在自己的客房裡,就是留在產房裡陪著韓五娘子,她們想見人全都被韓大娘子攔住了。
所以問完韓大娘子,她們便帶著五分好奇,三分激動加兩分懷疑的看著滿寶,詢問起韓五娘子的情況,順便表達了一下想要去看看慰問的想法。
其實,她們更想看一看,韓五娘子現在是不是真的清醒的活著。
滿寶拒絕了她們的要求,但見她們眼裡依舊閃著激動,而韓大娘子一再被請求後已有些猶豫,滿寶想了想後便道:「其實剖腹產相比其他醫術並不是很難,可從沒人想過要這樣去生孩子,知道為什麼嗎?」
太太們都很感興趣,因為她們都生過,或者都要再生孩子的,於是露出了感興趣的表情。
滿寶就道:「因為很容易死人。」
眾娘子:……這還用她說嗎?
滿寶又道:「知道為什麼會很容易死人嗎?」
李二太太猶豫道:「開腹呢,因為失血?」
滿寶點頭,「這是一個方面,但自然生產也有大出血的危險。」
滿寶道:「縫合其實沒那麼難,大家縫得多了,手熟自然生巧,真正難的是有外邪。」
滿寶伸手,在空氣中一揮,道:「不論是春風,夏風,秋風還是冬寒,外邪無處不在,除了自內而外的病外,剩下的便是自外而內的病,這種自外而內的病叫外邪。」
滿寶乾脆在臨走前給她們說一說她自己對「生病」的理解,「你們看,這是皮膚,很完整,只有細細的毛孔。」
滿寶伸出手來,把袖子擼上一截給她們看,「這時候外邪要侵入身體便只能從口鼻和這些毛孔而入,但手因常裸露,身體自然而生了抵制的高度,相比之下,外邪更喜歡從脖子和口鼻這些比較敏感和大的地方進入,所以常常,你們風寒、發燒或是頭暈目眩去找大夫看時,大夫們常會說這是外邪入侵。」
太太們聽愣住了,這個很容易就理解了,於是她們連連點頭,然後呢?
「然後,有一天,我在本就敏感的肚子上划了一刀,還打開了,此時無處不在的外邪是不是會爭先恐後的進去體內?」滿寶手在空氣中一划,詳細描寫道:「這肚子一打開,外邪就可以不通過皮膚,能夠爭先恐後的湧進肚子里,你們說這是不是很可怕?」
太太們臉色一白,被滿寶這形象的描寫嚇住了。
滿寶繼續道:「知道戰場上的士兵為什麼打仗的時候沒被砍死,卻總是會在受傷後死去嗎?」
「就是因為這些外邪呀,所以這才是剖腹產難的地方。」
韓大娘子也被嚇住了,「那五娘子……」
「五娘子現在沒事,因為我在手術前用蒼朮熏過屋子,讓屋子裡的『外邪』減少了許多,我動刀的時候手也詳細的用藥水洗過,頭髮也包住了,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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